我十岁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小肖。小肖很喜欢唱歌，她的声音甜美，唱歌很好听。小肖不仅跟着广播、电视学歌，她还会看着杂志上的简谱，学会我听都没听过的歌曲。小肖经常唱歌给我听，也会热情地教我学唱歌。只是我五音不全，总是让小肖觉得我“朽木不可雕也”。
　　 有一天，我们一起唱“蓝精灵”，我唱得兴起，唱到“斗败格格巫”那一句时，声音特别大，那个“巫”字拐了好几个弯儿，小肖一下子找不到下一句的调子了。她楞住听我唱完。然后我们一起大笑了一阵。
　　 以后再一起唱歌的时候，我有时便会故意捣乱。比如跑调跑得没有方向，让小肖找不到北；比如唱一首歌的时候，突然拐到另一首歌去；比如小肖唱一句我就说一句。每次看到小肖无可奈何，睁大眼睛瞪着使坏的我，我就得意地笑个不停。
　　 我们扮演电影《刘三姐》里的“对歌”选段，小肖自然是美丽聪慧的刘三姐，我就扮演那莫财主和摇头晃脑的蠢秀才。不仅唱歌输给她，还要“扑通”掉到“河”里，被她取笑一阵。有一天，又玩这个扮演的时候，我突然心生一计，抢先用刘三姐的调子唱了临时改的歌词：“哎——小肖是个大坏蛋呀——嘿了了啰。”小肖反应过来后大叫着“啊！你才是坏蛋”，追打着我直到我求饶。
　　 当然，我也有安静听歌的时候。有一天，小肖拿出她的宝贝歌本，说要唱首新歌给我听。她唱的是“明天会更好”这首歌。“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正如歌词中所写，她的歌声轻轻地敲着我的心灵。这首歌旋律朗朗上口，歌词优美，真是一首意境美好的歌曲。看看低头对着歌本演唱的小肖，看看窗帘外若隐若现的阳光，我相信，我们的明天会更好。
　　 高一的时候，小肖开始学弹吉他。因为有些音乐基础，她很快就会弹奏歌曲了。每天课外时间，小肖会在寝室里练习。伴着她美妙的歌声，我们寝室的人真是羡慕嫉妒极了。我想像着，斜背着一把吉他，刷刷地拨弄着琴弦，再随着节奏摇晃着身体，那该是多么潇洒啊。于是，我便也想学弹吉他了。在我的央求下，小肖成为了我的吉他师父。
　　 她教我按琴弦，我的手指短，顾此失彼地按不住那么多弦；她教我用单弦弹一个个音调，大家都说我在弹棉花；她教我和弦的指法，我记不住，总是唰地从上到下划过所有琴弦，“嘭嘭”地拍着琴盒当鼓玩。小萧总是无奈地假装恼怒，然后批评我不认真，还用她手指头上的老茧激励我。可是，我看看我胖胖的指头，我怕疼。于是我决定不学了，还是当听众舒服。
　　 我有时躺在上铺看书，小肖在斜对面的下铺抱着吉他，弹唱着“梦的衣裳”。穿着白衬衣，头上扎着蝴蝶形状白手绢的小肖，修长的手指拨动着琴弦，轻声地哼唱着。她的歌声中流淌着少女纯真的情怀，她的指尖跳跃着未来的幸福。真是美好的情景呢。
　　 高中毕业的七月，我去给小肖送毕业留言本。她拿出一个新笔记本来，给我看里面的彩色插页。那些插页上是当时流行的明星照片和歌曲。小萧翻到“千千阙歌”的歌词，说这首歌很好听，便开始唱给我听。
　　 就像曾经的许多日子一样，我站在小肖的身边，听她放声歌唱。“当某天，雨点轻敲你窗，当风声吹乱你构想，可否抽空想这张旧模样。”听着这样的歌词，我的心中充满着离别的悲伤。
　　 小肖把这个笔记本送给了我。后来的很多年里，这个本子我一直带着。有时候翻着本子，我会想，不知哪一天，才能又和小肖一起唱歌呢？
　　 直到分开十七年后，我才再次和小肖重逢。我们在KTV里一起唱老歌。那些久远而又熟悉的旋律，那些遗忘却很快想起的歌词，带我们回到当初的美好时光。当和小肖对唱“夫妻双双把家还”时，我故意改了歌词，“你耕田来你织布，你挑水来你浇园”。看到小肖气恼无奈、朝我瞪眼的表情，我得意地笑了，眼里带着泪花。
　　
　　 作者：刘均，1972年生，四川人，现居杭州，大学教师。虽学工科，但素爱文学。爱诗词之古典，喜散文之随性，品小说之曲折。微信号：ljxiaox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