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柳】压苇记(随笔)
压苇记
我生活的地方是白洋淀东边,聚龙淀、前、后塘淀和泛渔淀围成的小村子。那里没有耕地,不知道种庄稼是怎么回事。我们不会割麦子、掰棒子、摘棉花、刨山药。在出去上高中之前,我还不知道棉花具体长的什么样。芦苇是我们赖以生存的稻草,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除了苇子就是苇子。那个年月“男孩子压苇、女孩子织席”是必须要学会的活计。所以我们这个年龄段的男孩都有过“压苇”经历。
没记错,我是1995年小学五年级那会开始压苇,当时不到13岁。每天放学,放下书包都是扛着苇劈子跑着去占压苇场子,比什么都着急。曾经,压苇成为我们的小日子里最讨厌的事儿。直到读大学那年,苇席不值钱,人们都剥苇皮打出口箔,压苇才渐渐的从很多人的生活中消失。
压苇最关键是排队占场子。每天苇场子是村里最忙碌的地方,第一时间压苇是头等大事。村里东南西北中,所有的压苇场子二十四小时几乎不闲着。许多勤快的大人专挑凌晨三、四点清净那会压。我和小庆、小立每天都排在最热闹的节骨眼上,直到天黑黑淌满一身汗水,顶着一身的苇皮回家。记得一个仲夏夜,天阴的要塌方。我心里急得火烧火燎,为了赶在下雨前压完苇,我玩命的推石碌碡。没想到,飞滚的石碌碡冲向前方人家的小配房。只听“咚”一声巨响,“几声惨叫”房里的人都跑出来逃到街上,惊慌之余他们以为发生地震了。现在想想都后怕,庆幸房子没倒,没发生意外。现在,如果房子还在,被撞击的痕迹还留着吧。
压苇最烦是在春天没完没了风里。刚铺好的头苇,二苇还没投出来,早被风吹的到处都是,好不容易捡回来。头苇、二苇、三苇紧赶慢赶的铺顺。顶着风,使劲攥着两个磨得溜光的杆子一路小跑的推石碌碡。可到翻个的时候,所有的苇眉子都卷在一起,气的人想把苇子都扔到大淀里。说归说,谁都不敢!爹妈可拿苇子当宝儿。
压苇最怕雪过天晴。当投苇、铺苇等一切都顺利的准备好,可压苇场子开始找茬。人走在上边像是进入滑冰场,蹑手蹑脚的要千万小心。一定要集中精力,脑子走神。刚有开小差的想法,脚下一滑肯定摔个大马趴。摔跤事小,包碡可怕。当苇眉子刚有点服软,坚冰似的石碌碡,就和它来个亲密接触。苇眉子都包裹在碌碡上边,那亲热劲的,令人无从下手。放下杆子,蔫头耷脑的,为预防苇刺扎手,跟法医鉴定似的,把苇眉子一根根的拿下来。
曾几何时,压苇给水乡人留下很多苦涩的味道。当时过境迁,已经忘记最后一次压苇,发生在哪一年,哪一月和哪一天了。多年以后,当回首往事,压苇的每一道工序,发生的很多趣事依然记忆犹新。因为压苇,是我们白洋淀水乡生活的乡音和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