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金台观(戏曲)
张三丰:(唱)挖药材治瘟病乡间奔走,
林玉郎:(唱)不觉得来到了村庄街头。
张三丰:(唱)正行走忽然间风狂雨骤,
林玉郎:(唱)在一座屋檐下避雨停留。
【屋里传来老妇人呻吟声。
【李家兴的叫声:娘,你醒醒,你醒醒!
【郭连英嘤嘤的哭声。
张三丰:(唱)忽听得这屋里有人哭救,
林玉郎:(唱)但不知啼哭人为何情由。
张三丰:玉郎你听,屋里有人哭得这般伤心,定是这家有人病了,咱们进去看看!
林玉郎:(叫门)开门来,开门来!
【李家兴上(开门)
李家兴:道长,你有何事?
张三丰:贫道采药路过此地,听见屋里有人呻吟痛哭,听起来像是病的不轻。
李家兴:是家母病了,已经好几天了,吃药不见好,而且日重一日,真叫我不知如何是好?
张三丰:实不相瞒,贫道略通医术,愿为你娘看病,不知可否?
李家兴:啊,那再好不过了!不过,昨天遇见一位姓王的道长,他言说家母是被厉鬼勾住了魂魄,说要他来施展法术,捉鬼降妖,家母的病方能好。
林玉郎:那位道长一定是邪魔妖道,绝不是正教正道!他欺哄你哩!
李家兴:人说同行是冤家,看来,这两个道长,也是卖石灰的见不得卖面的?
张三丰:谁是妖魔邪道,谁是正教正道,能够医好病人才见分晓。快将你母亲请出来,让我瞧瞧!
【李家兴下,与郭连英一起搀扶老妇人上。
李家兴:道长请进屋瞧病。
【张三丰与林玉郎进屋。
【张三丰为老妇人诊脉,看舌苔,翻眼皮。
张三丰:(询问老妇人)老人家,这几天头疼不疼?
老妇人:头很疼。
张三丰:(询问李家兴)你母亲可曾咳嗽呕吐?
李家兴:时不时咳嗽呕吐。
张三丰:(询问老妇人)你浑身的肌肉痛不痛?
老妇人:浑身上下都觉得很难受。
张三丰:病人昏迷过没有?
李家兴:已经昏迷了两次了。
【张三丰再解开老妇人衣服,查看其肩部背部。
张三丰:(对李家兴)你母亲并不是被厉鬼勾住了魂魄,她是染上了鼠疫,你看,她的肩部、背部都已经出现了紫红色的斑丘疹,皮下有了出血点,加之浑身发烧,这是典型的鼠疫病状,得赶快服药医治才好。玉郎,快取出咱们配好的治疗鼠疫的草药,煎好了让老人家服药。
李家兴:且慢!张三丰道长,在你之前,我已经答应了让王道长来家里驱邪捉鬼,估计他也改到了,你们稍稍等候,等他来了,你们在一起商量一下再说。
【王登云挎着道士捉鬼的行头,扬扬得意地上。
王登云:(唱)王登云王登云,
身穿道袍驾彩云。
鼠疫肆虐起乌云,
捉鬼忙坏王登云。
【来到李家兴门口,叫门。
王登云:开门来,开门来!
【李家兴开门。
李家兴:王道长来了。
王登云:谁还在这里?
李家兴:有个张三丰道长也在这里。
王登云:张三丰?(王登云上下打量张三丰)你、你、你是……
张三丰:王道长?你、你不是师兄么?王登云!王师兄!
王登云:张三丰?你是张君宝啊?张君宝,师弟!
张三丰:师兄!
王登云:(打量林玉郎)这位是……
张三丰:师兄,你看他是谁?
王登云:很面熟,在哪儿见过?在哪儿见过?
张三丰:师兄,你认不出他了?她就是师妹,林凤娇!
王登云:什么?林凤娇?师妹?
张三丰:她女扮男装,跟随我多年了。
(唱)这半晌真好似亦真亦幻,
师兄弟好容易才得团圆。
王登云:(唱)叫师妹你为何模样大变,
女儿身为何要扮成俊男?
林玉郎:(唱)王师兄你且在哪里修炼?
因何情也成了道士打扮?
王登云:唉,一言难尽啊!自从咱们的武馆被砸,师傅被抓,师兄弟四散奔逃以后,为兄我苦苦追寻你们,心里头无时无刻不挂念你们,也是为衣食所累,拜在天师门下学道。
张三丰:什么?你也在张天师门下学道?
王登云:是呀,我也拜张天师为师,学会了驱邪降妖的法术,眼下鼠疫肆虐,瘟病蔓延,我用这驱邪降妖之法,混口饭吃。
张三丰:哦,方才李家兴说家里要来一位驱邪捉鬼的王道长,他说的就是你?
李家兴:正是这位道长!
张三丰:师兄,你拜的那位张天师,怕是旁门左道吧?道有正邪之分,你入了邪道,便成了妖道;你入正教正道,便是益国利民正道。试问师兄,你说降妖捉鬼,可曾当真降住了妖?捉住了鬼?你是益国利民之正道,还是祸国殃民之邪道?
王登云: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三丰:我张三丰不信邪,断定你不会降妖捉鬼!
林玉郎:我也不相信!
王登云:张三丰,不,张君宝!当年是你从我身边夺走了师妹,师妹受你蛊惑,死心塌地跟随你去,我可知我心里头是多么的悲痛,真如刀绞一般啊!
林玉郎:大师兄,你错了,不是张三丰蛊惑我,是我自愿跟随他去的!
王登云:直到现在,我心里的伤疤还未好,你却又要跟我过不去,今日一见面,就说我是旁门左道,要砸我的饭碗,我跟你结下了那一世的冤仇,你这样跟我过意不去?
张三丰:师兄,不是我跟你过不去,要砸你的饭碗,你走的是旁门左道,误人性命,贻害无穷,这不是利民济民,而是误民害民啊!
王登云:张三丰,我与你不作无谓的争论,你看着,今日晚上,我将寻鬼捉鬼,明天一大早,捉住厉鬼,一口吃了,让你当面看看我的手段如何?
张三丰:那好,我倒要亲眼看看你是如何降妖捉鬼的!
王登云:时候不早了,咱们权且安歇,赶天明将鬼捉住,一口吃了,这位老人家的病也就好了!
李家兴:好好好,时候不早了,两位道长就先安歇吧!
【众人分头安歇,灯光昏暗,少顷,王登云悄悄起身,见众人熟睡,他蹑手蹑脚出了门。
【张三丰与林玉郎假寐,偷眼瞧见王登云出了门,轻轻起身,悄悄跟着王登云,边躲藏边紧跟。
【王登云来到树旁,从身上拿出一个小布包,闻了闻,掂了掂,得意地笑了笑,拨开草丛将布包藏在树根下,然后悄悄转身,蹑手蹑脚返回睡处,假装睡着了。
【王登云走后,张三丰与林玉郎悄悄来到树旁,张三丰拨开草丛,取出小布包,他也闻了闻、掂了掂。
张三丰:里面包的是什么,闻着还香香的。
林玉郎:打开看看,看是什么东西?
张三丰:(打开布包)是一团鸡蛋大的肉丸子,涂料颜料,画成恶鬼模样。
林玉郎:怪不得他说要把恶鬼吃了,原来是要吃这个?
张三丰:好,待我戏弄戏弄他,咱们把这肉丸吃了,这里正好有一样东西,咱们就把这东西包好,原样放回,给他来个调包计,看他天明后是怎样一口将这个鬼东西吃了。
林玉郎:对,就这么办!(二人将布包放好,悄悄退下)
【雄鸡打鸣,天色亮了。
【王登云上,披头散发,手握长剑,道貌岸然,气宇轩昂。
王登云:雄鸡打鸣,天快亮了,捉鬼时辰到了,你们大家都看着,看我挥剑做法,斗鬼捉鬼!
【张三丰、林玉郎、李家兴、郭连英等人陆续从不同的几个屋里出来。
张三丰:师兄这就要捉鬼了?
王登云: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我捉鬼!
【王登云一边舞剑,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王登云:(念)天灵灵,地灵灵,
降妖捉鬼我最灵,
天灵灵,地灵灵,
降妖捉鬼我最灵。
【王登云疾跑几步,故意东抓西抓,仿佛在抓鬼。
王登云:鬼跑了,快追!
【王登云绕树快跑,一头扑倒在草丛里。
王登云:抓住了,抓住了!恶鬼,我看你往哪儿跑!(王登云将布包里的东西攥紧,捂在手里,)你们看,我已经将恶鬼抓住了,恶鬼就在我手里。现在就让我当着大家的面将恶鬼一口吃了,他从此就不再害人了。
张三丰:好吧,我们大家都看着,你就吃吧,一口将鬼吃了吧。
【王登云装作害怕鬼跑了,非常谨慎地慢慢松开手。
王登云:(边松手边说)你们看,这鬼凶恶不凶恶?我就要将它一口吃了(王登云松开手,驴粪蛋露了出来,王登云一见,惊叫起来)啊?怎么成了驴粪蛋?
林玉郎:你不是说要吃恶鬼吗,这就是你要吃的恶鬼,你吃呀,你快吃呀!
张三丰:这不是驴粪蛋,这就是恶鬼,你快吃吧!
王登云:张三丰,是你搞的鬼!
张三丰:告诉你,你包的那团肉丸子,已经让我吃了。
【在场的人都笑起来。
王登云:张三丰,算我栽在你手里,你等着,你等着,有你好看的!(狼狈而下)
李家兴:这王道士装神弄鬼,骗人钱财,我差点儿上当受骗了!
张三丰:玉郎,快为老人家煎药!
林玉郎:我已经将药煎好了。
张三丰:好,那就为老人家服药吧!(林玉郎搀扶老妇人,张三丰为她喂药)
(造型·幕落)
第五场:智夺粮草
【时间:紧接前场
【地点:大散关一带的荒山野岭
【人物:张三丰朱光宇鞑靼头目
【幕启荒山野岭,一块巨石上大书“大散关”三字。
【山路逶迤,张三丰骑毛驴上。
张三丰:(唱)师妹在家抄药方,
我骑毛驴下了乡。
弃官挂印不坐堂,
乌纱换成道人装。
要问贫道欲何往,
扶危济困是本行。
正行走来用目望,
前面杀喊尘土扬。
眼见小将吃败仗,
鞑靼凶悍夺军粮。
前方将士闹粮荒,
岂让鞑靼来抢粮。
我今出手助小将,
夺回粮草保家邦。
【朱光宇惊慌失措、狼狈不堪的领兵奔逃而上。
朱光宇:苍天啊苍天,想我朱光宇,一个月前才提拔成正七品的偏将军,首次办差押运粮草,快到大散关前,偏偏遇上了鞑靼,这些鞑子,好不强悍,我带领的二百人护粮队伍,被他们一百人给打败了,还死伤了五六十个弟兄。鞑子将粮草尽数抢掠而去,这叫我如何向主帅交代?弟兄们,你们就地隐藏,让我先去探路,免得中了鞑子的埋伏。(兵士下)
朱光宇:(查看)对了,前头有一人骑驴赶路的道长,待我上前询问。
【朱光宇与张三丰彼此打量。
朱光宇:这位高道请了。
张三丰:小将军因何故慌慌张张?
朱光宇:是我率领百十名军士,押运粮草,不想在此遭遇上千名鞑靼的伏击,我寡不敌众,被鞑靼将粮草抢夺去了。
张三丰:哈哈哈哈,你这小将军,满嘴的谎言!
朱光宇:怎么是谎言?
张三丰:我在局外观战,看得一清二楚,你们二百人,鞑靼只有一百人,怎么能说你们是寡不敌众?看来,兵在精而不在多呀!
朱光宇:(难为情的)呀,你都看见了?让你见笑了!
张三丰:你们这些当兵的,见了鞑子,怎么怕得就像鞑子见了我似的!
朱光宇:鞑子还怕你?你在笑话我们吧?你又有何能耐?
张三丰:(唱)常言道人不可貌相,
海水可不能用斗量。
你见了鞑子心发慌,
鞑子见我两腿就筛糠。
一物能把那一物降,
老鼠见了猫命不长。
我今日出手帮你忙,
从鞑子手里夺回粮。
朱光宇:(高兴而又惊疑地)你当真能帮我从鞑子手里夺回粮草?
张三丰:常言道军中无戏言!
朱光宇:那好,我今日倒要看看,你这样一个瘦骨嶙峋的人,不带一兵一卒,二无盖世武功,手里就拿一根赶驴的鞭子,就凭这,你能从鞑子手里夺回粮草?
张三丰:将军怎知我没有一兵一卒?告诉你,我有五百精兵,已经埋伏在前头。
朱光宇:你有五百精兵?
张三丰:(伸出五指)我有五百精兵,就埋伏在前头,待会儿我就让你大开眼界!
朱光宇:好,好,好!全凭道长助我一臂之力,帮我夺回粮草!
张三丰:不过,我也有言在先,咱们得约法三章!
朱光宇:你请讲!
张三丰:好,你听!
(唱)别说你是领兵的官,
你得为贫道把驴牵。
朱光宇:行,我给你牵驴!
张三丰:(唱)你得听从我调遣,
叫你向北莫向南。
朱光宇:行,按你说的办!
张三丰:(唱)让你的部下别慌乱,
我发号令再冲向前。
朱光宇:行,全依你!
张三丰:如此说来,你牵上毛驴,指挥你的队伍,照我指引的路线,沿着这条山路,走呀!
朱光宇:(唱)毛驴四蹄撒着欢,
我心如同乱箭穿。
我牵毛驴把路赶,
他骑毛驴好悠闲。
不听他话粮草难回返,
听他话又怕中机关,
他是个啥人难判断,
是好人还是心藏奸?
张三丰:(唱)明知他心里正犯难,
我再火上把油添。
让他对我正眼看,
也让他把心放宽。
毛驴毛驴你走得也太慢——
朱光宇:(夹白)还慢?再快我就跟不上了。
(接唱)牵驴的将军你要跑步赶向前。
(白)我说朱将军,不是我轻看你,我早就料知,就靠你这样带兵,是打不赢仗的,也是夺不回粮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