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一道辙的绿
　　
　　 用一次短暂的行程，重温车窗外
　　 春天尚未完全展开的色彩
　　 并且突然记起这样的一切
　　 与我曾经到过的地方，有着惊人的相似
　　
　　 而且相似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是千万个山村路上一道辙的绿
　　 是糊口与糊口之间一次又一次短暂的喘息
　　 而今我能想象得到
　　
　　 那些个人无法得以妥善处理的情结
　　 向大地的花朵一样，或沉入悲哀
　　 或坠入永恒，或成为忧伤的经验
　　 路上的绿真好
　　
　　 本来我想劝它们概括点什么
　　 还是不勉强的好
　　 即便是说那疲惫的物是人非，或者
　　 人生几何，也觉得还早
　　
　　 ◎水流的不是水……
　　
　　 水流的不是水，风吹的也不是风
　　 激流的漩涡也不是漩涡
　　 能描绘的虚空也不是虚空
　　 能罗列的事实也不是事实
　　 泥潭在我梦中涌进涌出的也不是泥潭
　　 连着屋子的走廊也不是走廊
　　 能看见的白天也不是白天
　　 与理智和情感混合在一起的也不是理智和情感
　　 那就是生命，那就是非生命
　　 那就是它们的原则，也是我们的原则
　　 或者像你所说的那样也可
　　
　　 ◎清晨小写
　　
　　 即使命运一口把我吐到墙上，我也觉得
　　 清晨和别的事物不太一样
　　 虽然从养家糊口的角度讲，他们会得出
　　 另一些更能说明问题的结论
　　 虽然那也是无辜的
　　
　　 放亮的表现，明显指向不是浩瀚的黑夜
　　 曈曈的日光，让每一句话语都不想成为另外的描述
　　 当然柔和的照耀对于传递远古的信息也同样重要
　　 只是磨钝的劳做与喘息过于笼统而什么都不在乎
　　 除非你对避免现实要求它起作用的世界
　　 拥有更深层次的渴望和觉醒
　　
　　 别心疼你拿前行的小憩去试探浅水的温度
　　 或者做出喜闻乐见的猜测
　　 即便不能替它们写出命令式的口吻
　　 而也会获益匪浅
　　
　　 ◎你是我那天的全世界
　　
　　 我们相逢一笑
　　 我们说了短暂的好感，和接下来的
　　 各奔东西
　　 都说利用时间可以忘掉时间
　　 可你，依旧是我那天的全世界
　　
　　 ◎春天跑不动了
　　
　　 春天跑不动了，蓬勃还在往前走
　　 布谷鸟的管腔发出颗粒般的征鸣
　　 那是籽粒敲击土壤的声音
　　 那是立夏的节奏，葱茏的回响
　　
　　 ◎在葱茏的碎屑里耕耘
　　
　　 时间是常见的落日
　　 建筑是城市的波涛
　　 路荫是小径的回忆
　　 云霞是抒情的晚照
　　
　　 ◎铭记自己印象的人
　　
　　 云层雪白的边缘之上，是寒温带
　　 夏日的蓝天，是太阳圆乎乎的光
　　 芒万丈的映照，是铭记自己的人
　　 需要观察的事物，需要接触的回忆
　　 或者时常引起的想象，于是，诗人
　　 的想象与不是诗人的想象，人世
　　 以外儿时的忧患，与不是人世以外
　　 儿时的忧患，在与铭记自己的意
　　 象中应有尽有，并且无尽无穷
　　
　　 ◎那些与我有关的意识
　　
　　 生物的节奏，全身躺在夺取天堂的想象中
　　 与睡眠充分给予的满足中
　　 梦境沿着孤芳自赏的意识团的边缘不是很明确地
　　 深入下去，在我依旧不知的聚处悬浮成岸
　　 休息的特质，以另一个神之初的渊面保持默契
　　 当我醒来时，现实的热浪在仲夏午后的地面上
　　 快数涌动时，我才发现，放在一块岩石上的时
　　 间不见了。而自白的涡流在那团空虚的家园中
　　 茕茕孑立
　　
　　 ◎我的梦里
　　
　　 那条小路
　　 在我的梦里显现
　　 我只顾往前走
　　 浑然不觉有没有终点
　　 有没有人类可怕的一望无边
　　 有没有一颗带乳房的星辰
　　 去孕育神秘
　　
　　 ◎梦中的天堂
　　
　　 今晚，我没看墙上的斑点
　　 也没寻找流浪猫事先藏好的危险
　　 南下的火车刚刚过去，我已进入梦乡
　　 哪里的格桑花，一闪一闪的
　　 像我后来的日子
　　
　　 ◎动物的眼睛
　　
　　 那里的世界
　　 多姿又多彩，像它
　　 后来的遭遇
　　
　　 ◎我无法模仿最多的太少
　　
　　 多血质的忧郁——
　　 即使是常见的一瞬间
　　 也不该让你想到无家可归
　　 一角天空像燧石一样，扎根在
　　 北方的田野
　　 不朽的光线从深处改变
　　 此刻，深绿最多，浅绿又太抒情
　　 站在枝桠下闻花的姿势
　　 很快就不存在了
　　 而弯腰撒种的气息
　　 宛如布谷鸟暖色的腔鸣
　　 短促有力
　　
　　 ◎高高的热浪飘向天空
　　
　　 高高的阳光从高高的太阳中间
　　 倾洒下来，搅动我头旋上的热浪
　　 周围的深渊像蜘蛛网一样
　　 朝两面轻轻晃动一下
　　 于是便起风了
　　
　　 ◎把手伸向开着一扇门的天空
　　
　　 如果在你脑海里某处不经意地产生一个
　　 不太流行的意象，或者有一个满意的
　　 靠岸的尽头的轮廓
　　 或许你会建立一个用山林的楔形文字
　　 把天空和地平线连接在一起的构想
　　 并且及时用伟大的日常去巩固它
　　 如果事实的指向执意要偏离本意
　　 或者并非如我所想的那样
　　 那就顺着右边的祈祷词飞向遥远的往昔吧！
　　 拜访那些沉睡的语言，擦亮被时间剥蚀的个性
　　 在我看来，这比用后半生的迷失消磨贫乏的怨气
　　 或者一口气说出表现不痛快的形容词，或者为橱柜
　　 保存一个来世的壁龛，要好很多
　　 把手伸向过去的窗外，伸向开着一扇门的天空
　　 即使伸向不写诗的地方，并且心怀感念
　　 也就足够了
　　
　　 ◎别读我的诗
　　
　　 别读我的诗
　　 我不在那里，是晚风
　　 与蛙鸣吵醒了它们
　　 并且迷失在那里
　　 我得把它们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