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韵】疯“画家” 陈礼强的活与死(随笔)
疯“画家”陈礼强死了?
湖北省监利县毛市镇的疯“画家”陈礼强死了!
听说是5月31日在卸市桥那里被车撞死的,当地正在给他办一场“盛大的”追悼会。我没见过陈礼强,但见过陈礼强画的画。
陈礼强又名秋喜,约摸五十来岁。生前,他是监利有名的乞丐。然而他的出名绝不是因为他是乞丐,而是因为他会画画,画技很精。一个会画画的乞丐,听起来似乎不可思议,相比与其它乞丐有些与众不同吧!
他不仅是个气丐,而且还是身怀画技的疯子,是高考那年疯的。据说那年他凭借自己的绘画天赋考上了某美术学院。对此,我也曾持怀疑态度。在那个时代,在封闭而落后的农村,有一个人不再遵循祖辈的传统,与土地为伴,而是考上了大学,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人们不会去考证他考上的是什么大学,口耳相传的结果就是考上了国内美术界的顶级学府。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以为从此他要开始一段辉煌的人生旅程了,然而事实上并没有。
九月,本该是他背起行囊,离乡远行的时候,人们在田间地头再次看到了他的身影。一个疯了的他的身影。至于“疯”原因,有两种说法。一说他被人冒名顶替了!一个无从查找的人无情地剥夺了他改写命运的机会,于是他疯了;另一说是他家里没钱供他去上大学,于是他急疯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他是疯了。贫困农民的父母当然没有想到(或想到),却没有能力带他去看看医生,一段时间的悲痛过后,也就认命了。他不能去上学,当然也不会种田,但他还画画。
他在菜市场画画,在电线杆上作画,墙头、地上……当他的父母相继离去,他终于沦为一个流浪汉,一个乞丐,靠大家偶尔的施舍度过这“疯癫”的岁月。
如今他死了,许多人说,他解脱了。但活着的人们,却并没有因为他的死而安静下来,相反是更加沸腾而忙碌了起来。
据说他在卸市桥被车撞了之后,并没有亲戚来看他,更不用说送他去医院了。然而他死了,那些沾亲带故的人都冒出来,齐心协力,抓住肇事司机不放,并张口就问人要二十八万的赔偿!后来又听说,由村镇干部承头,在给他办一场“盛大的”追悼会,将他“隆重”下葬,丧葬费高达两万五千七百元!费用当然主要由肇事司机承担。
又说他生前是吃低保的,低保的钱不知被哪一个亲戚“保管”着,如今积少成多,数额不小。他死了,这笔钱怎么处置也成了人们关心的问题。于是亲戚拿出钱来,请四邻八乡的人吃饭,还说,秋喜生前是吃百家饭的,如今他死了,理应回馈乡亲云云。……我已耳不忍闻。
我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是6月9日,恢复高考后的第40届高考已于昨天结束。今年的考生坐在安静明亮的考场里书写一带一路,书写美丽乡村,书写繁花一树的城市梦想。两个月后,他们将背上行囊,离家远行,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他们当然不会体会,与当年那个与他们一样踌躇满志的青年相比,他们有多么幸运。
《疯“画家”:陈礼强》
这是一位文弱青年/他的素描/画得很好
他逢人就说/我是画家/
他常常在/县城的大街小巷/
躲在一个角落里/画漂亮的女人
然后在女人旁边/画一个穿西服/和
打领带的自己
有人说/他是没有实现/
自己的画家梦/疯掉的
有人说/他是被/
自己的女人甩了/才疯掉的
他常说/满大街的人/都是疯子
他要给每一个人/画像
然后/把每一个人的疯病/都治好
有一年冬天/他在百货大楼台阶上/画画
他突然跳起来/扯着
一个女人的风衣/说:你真好看
那女人/顺手甩了他一巴掌
他安静地坐在/地上
在画中男人的额头上/写下四个字:
这不是我
这是一位文弱青年/他的素描/画得很好
他是不是画家/从来没人理会
但是/一个疯子的言说
正在成为/当下人们的/自说自话
疯“画家”陈礼强的活,似乎只是时光碎步的影子,除了给人的生活添加娱乐情趣,并无实质影响,人们照样过得舒舒服服、春风得意。然而他的死,竟然影响到了人们的实质生活?一个疯了的乞丐,没想到死的魅力比活时还要无穷地大。
中高考,每年都在进行,但愿那些幸运的宠儿能永远幸运,杜绝步入疯“画家”陈礼强的后尘。生活,更是天天都上演,但愿伤心病狂能就此止步,像疯“画家”陈礼强的遭遇悲剧不再人间发生。让幸福一直朝前走,让和谐的花蕾在社会的春天里绽放,点缀人间。
他无钱,没有施舍任何一个人。
他没权,他没有帮过任何一个人。
他能画画,他的画维妙维肖,
他的画,鸟兽虫鱼;
他的画,墙头地板电线杆;
他的画没有色彩,只有白色的粉笔和黑色的墨水;
......
他的画,看过的都说好,都说是画家画的。
很让人失望——
他是一个疯子。
一个不打人的疯子;
一个文文静静的疯子;
一个会画画的疯子;
一个有艺术天份,受人尊重的疯子!
追索陈礼强疯的原因,说有两个版本:
一说高考被人顶了,
一说考后无资奔学,
总之,陈礼强疯了。
但两个原因都不对,原因只有一个:
社会造成了疯子,
社会逼疯了陈礼强。
疯了可以调理,可以治疗!
却家庭无力,政府不管
......
是社会让疯子疯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