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生
他的这种想法,女孩父亲不同意,女孩也不同意,以致于玉峰与女孩之间产生了很深的裂痕。
他希望能够得到一个红颜。这个红颜能够为他作出一些牺牲。
他有这样的红颜吗?
玉峰与女孩已经断了联系几个月,眼看就到了年关。
也许是真爱无敌吧。腊月底,女孩跑到玉峰家里来。玉峰一见到女孩,一切的隔阂纠结都烟消云散了。他除了要爱她,还是要爱她!
过完春节,女孩再也没有去广东,跟玉峰住在学校里。(此时玉峰已调往另一所学校。)
十四
刀哥没有在钨矿打钨砂了,因为钨矿作了整顿,禁止私人采钨。刀哥去了广东的一个采石场,听说工资蛮高的,只是危险性很大。
一日,刀哥的父亲赶来告诉玉峰,说刀哥在采石场被炸药炸了。玉峰立马请了假与刀哥父亲赶到了广东。刀哥的脸被炸伤了,整个脑袋都蒙了纱布,只留了嘴、鼻、和一只眼腈。
医院已开始给刀哥停药了。他已经欠了二百多元的账,石场老板再也没来露面。
玉峰给了刀哥二千元钱,要他继续治。
刀哥拆掉纱布后,他的左脸被炸成了马蜂窝,右脸的刀痕依然赫然在目。
刀哥伤好回来后,干起了老本行。不过他现在不是在钨矿采钨砂,而是偷钨砂。偷了被抓,抓了又偷。这样一来二往,他反而与钨矿里的民警们混得极熟了。
十五
当年一举成名跃农门的玉峰并没有脱离了农民,除了上课,依旧和妻子扛着锄头种着自家一亩三分地。当然他没有岳父大人之前想象的那样摆着国家粮的架子,地里的活儿懒得做。而是重活脏活都揽在自己身上,只希望妻子跟着自己不怎么吃苦!
只是他这一介书生干起农活,惹得村子里人一阵嘲笑。特别是耀武的父亲时不时地对玉峰说上一句:你看别的老师暑假里不是在家打牌,就是下塘摸田螺改善生活,哪像你做得像只牛!其时,他儿子耀武正休假在家。那几年,耀武的父亲不断地给部队里的耀武寄钱,一个学习成绩极差的让老师每期都想休了的学生,在部队里居然考起了军校。现在耀武穿着军官服回到家里也算衣锦还乡,给父母撑足了面子。
玉峰无言以对,只能安慰自己:做自己的事让别人去说吧。
十六
刀哥因为半边脸被炸了,而且弄瞎了一只眼睛,人又嗜赌,所以在本地很难找到对象。
一次有人从贵州带回一女子,听说是家里男人瘫痪在床,生活看不到希望,才跟别人出来了。附近有几个单身男子都想娶那女子,可那女子偏偏看中了“其貌不扬”的刀哥。
刀哥也算成家了。那女子也是挺能干的一个人,每晚跟着刀哥去偷钨砂。刀哥与钨矿警所的关系早已打通了,其实已算不上偷,就是去拿。然后卖了钨砂的钱与警所二一添作五。
后来刀哥已不满足夫妻俩去偷了。他在周边招募了一些打流的青年男子,这些青年男子每晚帮刀哥去钨矿扛钨砂,刀哥给他们开高工资,如果被抓住,他负责保出。这样,刀哥的收入越来越大了。
刀哥后来承包了钨矿的一个选厂。白日里自己选厂工作,黑夜里到别的选厂偷来钨砂放自己选厂里。这样的收入无可比拟。
选厂旁有几十吨白石头,钨矿把它视作废石。刀哥不知从哪请来专家探出里面含有白钨。于是刀哥把这几十吨的白石头拖回家,转手卖给了一个买家,一下子就赚了三十多万。
暴富的刀哥已是名声鹊起。周围一些打流混社会人员都齐聚在他身旁,从他那里讨得一杯羹,然后在外面把他传得神乎其神,以至于方圆几十里无人不知有个刀哥。
有钱的刀哥很少住在家里了,长期在市里的豪华酒店开了一间房,结交的都是市县级领导和公安系统人员。在那个酒店里,你只要说是刀哥的朋友,马上会有人把你招待得舒舒服服。
那女子后来与刀哥的父母产生了裂痕。原因是刀哥的父母嫌那女子拐了许多钱寄往贵州的家里。刀哥也嫌那女子总在他耳边唠叨,于是用一百万打发那女子回了贵州。
不过刀哥也一直未找,只是一直住在酒店里。
十七
耀武已经从部队转到县武装部,专管全县征兵工作。这样,每年都有许多人找他走后门当兵。耀武的父亲在村子里愈发地得意,逢人便说自己儿子好厉害好厉害。
一次耀武父亲要到镇上派出所办事。耀武告诉他父亲,派出所所长是他铁哥们。
耀武的父亲一到派出所,队也不排,直接插到办事人员面前,嘴里直嚷嚷:“我是耀武父亲,我是耀武父亲!”办事人员没搭理他,说:“按顺序来,到后面排队吧。”
耀武父亲腆着脸继续说:“我是耀武的父亲。”
办事人员不耐烦地说:“耀武是谁啊?”耀武父亲只好悻悻地溜到后面。后来所长听说了,把他叫到一边,帮他把事情给办了。
十八
二十一世纪初的农村,各自还是种着自家的几份田。只是每家大部分都种着一季稻。
猛子和玉峰家都留了一丘田种双季稻。一日,猛子老婆去田里看晚稻秧怎么样,结果看到许多只鸭子在秧田里扑腾。猛子老婆气不打一处,拾起一块石头甩了过去。不料那石头正砸在一只鸭子的身上,那鸭子扑腾几下,便死了。
鸭子是耀武家的。耀武父亲听到自家鸭子被打死了,气冲冲地跑到猛子家,硬要猛子老婆赔鸭子钱。猛子在外面砌房子去了,猛子老婆是外地人,架不住耀武父亲的威吓,只好拿钱赔了耀武家的鸭子。
从此再也没谁敢拿石头赶耀武家的鸭子了。
玉峰家也有一块秧田在耀武家的后面。一日玉峰看到耀武家的鸭子跑到自家秧田里去了,便跟耀武父亲打了招呼:“你家鸭子还是关了,不然我在秧田边放药了。”
耀武父亲从来就没有听过谁用这样的口气对他说话,便说:“别人家的秧田都不敢放药,你敢放药,我家鸭子有什么问题就找你!”
玉峰历来就嫉恶如仇,敢做敢为。他果真在秧田边施了药,结果药死了耀武家两只鸭。
耀武父亲顿时像死了爹娘那样痛心,对着玉峰家整整骂了一下午。
十九
临近天黑,玉峰去了趟光头家。光头从刀哥那里借了笔钱到贵州开货运站去了,只留下年迈的双亲在家中。下午光头打来电话,说二老都中暑了,要玉峰到街上买瓶霍香正气水送过去。
玉峰刚到光头家,父亲就打来电话,说耀武两弟兄(均当兵出身)打到家里来了。电话那边传来嗡嗡的吵闹声,紧接着“啪”的一声,手机断线了。玉峰估计是父亲的手机掉地了。
玉峰立刻打电话给刀哥。刀哥要玉峰别急,他马上开车从市里过来,并叮嘱玉峰他到之前别回家,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都当过兵,你回去只有挨打的份。
玉峰只有在快到村口的地方等刀哥。刀哥喊来了三四辆车,下来的都是些彪形大汉。等到玉峰他们进到村子的时候,架已打到村子中间的公路上来了。只见玉峰的父亲和猛子满头是血,猛子正拿石头砸耀武的小车。耀武正声嘶力竭地以命令的口气指使派出所民警抓捕猛子。民警们正要出动,刀哥下车了。派出所所长见刀哥来了,不知何事。只见一彪形大汉抓住耀武的脖子一提,厉声道:“是不是你在打人?”
派出所所长连忙拉住那彪形大汉,指着刀哥对耀武说:“这是刀哥!”
刀哥指着耀武说:“你是不是开车从市里过来的?”
耀武连连点头:“是,是。”
“我先知道你从市里来,我要你从市里走都走不出!”
耀武继续连连点头:“是,是。”
刀哥指着玉峰说:“你知道他是谁不?我的兄弟,他你也敢打!”
耀武连连说:“有眼不识泰山!”
刀哥说:“你现在把人打成这样,你看怎么办?第一,你开车回来打人,你的车无论如何要砸扁。第二,你把我兄弟父亲打成这样,我让玉峰把你父亲打成那样。第三,(指着猛子)这位兄弟被打成那样,我叫我的人把你打成那样。”
耀武一听,“扑通”跪在刀哥面前,连声说:“我真的不知是你兄弟,知道是你兄弟,借我一万个胆,我也不敢回来打他啊。”
刀哥见他跪在面前,说:“你现在是这样吧,拿一万块钱给这两个受伤的治伤,以后再不敢动我兄弟,否则我会毫不留情!”
耀武连说:“是,是。”并让他父亲从家里去拿一万元钱来。耀武父亲忙不迭地从家里去拿钱。
后来听猛子说,耀武两兄弟往玉峰家打的时候,猛子上前拦住,说药鸭的事不能全怪玉峰。耀武二话没说,抓起猛子就是几拳,吼道:“你想帮忙是不?”
到了玉峰家,耀武父亲拿起石子就砸玉峰家的窗户。玉峰的父亲见砸自家窗户,扯起一根木棒就往耀武父亲头上砸,可没砸到,反被耀武弟抢过砸了自己的头。
猛子过来帮忙,被耀武拿起棒子也砸了头。
刀哥开车把玉峰父亲和猛子送到医院,并叮嘱玉峰他一个武装部的下跪了就算了,以后不要再找他的麻烦。玉峰和猛子也同意不再找他们。
从此,耀武开车回来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神气,耀武父亲也没再见在村子里得瑟了。
二十
光头现在已是身家千万的“土豪”了。那年他和他的战友合开了一家物流公司。他们走的线是一条道路崎岖,有着很长盘山公路的线。最初公司一天走两趟车,那战友走白天一趟,光头走晚上一趟。可是战友还是认为那条路危险,于是退出了他的股份。光头开车是一把好手,艺高胆大,所以坚持下来了。后来那条路进行了加宽,盘山公路改成了礈道。许多货物以前都是走另外一些线,现在都走这条线了。
光头的业务一下子激增,以至于一年赚下个百把万不在话下。
光头很喜欢车,所以他赚了钱后第一件事就是花了百多万买了辆宝马730。这是他心中的梦想。
那次光头邀玉峰和刀哥去市里打牌。玉峰敲敲宾馆房间的门,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妙龄女子。光头结婚也没举行婚礼,他老婆一直跟他在外,所以玉峰没见过。
玉峰不相信这女子是他老婆,因为她太年轻了。
打牌的时候,那女子总粘在光头旁。几次光头付钱的时候,都是叫女子到他钱包里拿钱。光头有时也直接让女子帮他打。
后来刀哥告诉玉峰,那是光头在本市养着的小三。
二十一
不管你有钱没钱,地球每天都在转。玉峰依然过着平淡的生活,虽然妻子不怎么善解人意,但也算顾着家;虽然家中没有多少存款,但也算够着花。
所以尽管两位兄弟都是“土豪”,他心里也没有丝毫的自卑。
他们仨按照惯例一年还是那么聚几次。但玉峰感觉他们的生活多了些沉重。
刀哥又找了个只有二十来岁的女孩。女孩怀上了他的孩子。而他的选砂场因为环保问题停产几个月了。他感觉到自己的压力越来越大,以致于一天晚上迷迷糊糊从二楼浴室的窗口跳下来,差点摔断了腿。
光头的日子也不好过。市里粘着他的那个女子,被检查出了乳腺癌。光头不停地带她化疗,虽然病情得到了控制,但后期医药费还是一个无底洞。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平民有平民的忧愁,皇帝有皇帝的苦恼。日月永恒,人生无常。谁也料不到谁以后前途如何,谁也看不清谁的结局何在。就像玉峰当年是比较优秀的,但经过命运之神的长年围堵,最终成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而刀哥和光头却能剑走偏锋,成为富甲一方的宠儿!
但人生无论贵贱,保持心灵的纯美,把握好人生驶进的方向,这样才能安全到达彼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