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岁月煌煌
时光是一匹锦缎。
织锦的往事,一直伸入到八五年的四月。“人间四月芳菲尽”多么意境辽阔的诗句,带给人无限的遐思。四月的矿山,笼罩在茫茫的雾色里,只有等太阳一层又一层的拨开云团,万道金光才照耀在矿山的每一块热土上。
早已步入春天核心的矿工,在厂房里,采场上,用辛勤的汗水浇灌甜蜜的梦想,瞳仁里的希望擦亮智慧的火光,昂起的前额走向时代的辉煌。
四月下旬,中国地质矿产工业部副部长温家宝,在省冶金总公司副总工程师陈小林一行二十多人陪同下来大宝山矿调研工作。
温家宝一行还没到,邱世强副总工程师就站在矿办公大楼等候着,不一会,温家宝乘坐的车来了,车刚刚停下,邱世强己热情的去迎接了。经陈小林引荐,邱世强忙伸出手掌,有力的跟温家宝握手,然后,陪同温家宝上了四楼的会议室。待坐定,一阵寒暄之后,进入了正题。
也是在四月,中国有色金属总经理费子文,副总经理沃廷枢,在广州有色分公司萺杰,总工程师王永清陪同下,一行15人于十七日到大宝山矿视察。朱明洲矿长汇报了大宝山矿南部铅锌矿,小露天强迫下降开采北部,中部铜硫矿的初步设想,副总工程师邱世强汇报了大宝山矿地质矿产资源情况。费总经理对大宝山矿的工作表示满意。
八五年,大宝山矿经济形势一片好转,兴建了一栋栋家属区楼房,改变了破破烂烂,一穷二白,不堪一击的旧面貌。着实让人艳羡。
会议结束之后,温家宝决定上凡洞铁矿,因当时派车比较困难,邱世强只得当即派了一辆北京吉普,吩咐司机小周在路上多注意安全。而其他的随从由矿领导安排浏览观关。
往事,是破茧而出的飞蛾。
1968年初,刚过完春节,温家宝告别父母,在一个寒冷的夜晚,挤上了从北京驶往兰州的列车。行李很简单,一个装衣物的帆布箱、一套用儿时曾用过的油布捆绑的被褥、两个装满书籍的木箱。列车在朔风怒号中开动了。此行是前往甘肃省地质局报到,那将是从事地质工作的新起点。他给分配到了甘肃省区测二队。
当时,区测二队有近四百人。1965年之前,甘肃省地质局原有一个区域测量队。1965年,为支援三线建设,黑龙江、宁夏的一批地质队员来到甘肃酒泉,重新组合成立了区测二队。随后,每年都有一批大中专学生和技术人员分到队里。
当时国家号召支援三线建设,号召年轻人去西部,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北京地质学院研究生毕业的温家宝响应国家号召去甘肃的。
1968年,因为是区调工作,工作范围大,每周都要搬家。为了搬家方便,我们只能携带轻便一些的单帐篷。可是单帐篷不保暖,晚上冻得睡不着觉。每天晚上,队员们钻进鸭绒睡袋,把脱掉的衣服全部压到睡袋上还会觉得冷。
1969年年初,温家宝被分配到区测二队五分队,开始区域地质测量及找矿工作。
祁连山区的自然条件十分恶劣,号称“生命禁区”。那时,温家宝主要从事祁连山地区区域地质调查及找矿工作,其工作区域涉及甘肃、新疆、西藏、内蒙古的部分地区。区域地质测量被行内人简称为区调,这是一种全国性的基础地质调查。它是以1:20万国际标准图幅的地形图为底图,将各种地质现象,用统一图例填绘在地形图上。这是找矿、工程地质勘查、防灾与环境保护的基础性工作。
这份工作是最艰苦的,一般每两公里布一条地质路线,一公里左右一个观测点。当时五分队负责平川幅、高台幅、祁连山幅三个图幅的区调工作。那时,温家宝工作区域常常在海拔4000米以上,即使在夏季,夜晚的温度也在零下十几摄氏度。
做区调,野考面积广大,要不停地迁徙。小搬家一周一次,大搬家十几天一次。一次小搬家几十公里,大搬家上百公里,还要搭帐篷、支炉子。搬家途中,遇到沼泽沙坑,车马陷进去,要人力去抬。
在祁连山区的荒野深沟中,温家宝经常背着装满石头样品的地质包,一步一步向高山攀登,累了就靠着山崖歇一会儿,然后就继续往前走。他从不敢坐下,生怕再也起不来。
这是一个地质人员的本色。在严峻的考验中,把温家宝锤炼的更加成熟,更加有了担当,有了更大的胆识和魄力。
东线公路,崎崎岖岖,坡多陡峭,绕来绕去,云山雾罩。两旁翠竹青青,挺拔,高耸。这是矿工的气节!遥想开矿初期,一穷二白的宝山人,就像竹笋冒尖,组织起无比强大的力量,挑出一座矿山,扛出一座矿山,过往的每一个日子都是里程碑。
车越往上盘旋,行驶得越吃力。在十四公里处,温部长叫司机停车,他兴致勃勃地走了下来,凝望着高高的采场,是骡子还是马牵出来溜溜就知道的采场,只有机器轰鸣。
在铁矿机关办公室门前,时任副党委书记的邹邦铭紧张地站着,阳光火辣辣地洒在他身上。不一会,温部长乘坐的车“嘎”地停了下来,邹书记赶忙走到温部长面前,温部长一双手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了邹书记,像久别重逢的朋友。也许,太激动了,心潮起伏的心惹得邹书记说不出一句话。
时光是一匹锦缎。
邹书记的童年是在沙溪新华屋邹村,他的眼皮底下就是58年初建的大宝山矿,那一年,他毕业于武汉地质学院,也即是现在的中国地质大学,却分配到西夏王朝古都宁夏银川的国家地质大队。
银川市位于黄河上游宁夏平原中部。东与盐池县接壤;西依贺兰山,与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盟为邻;南与同心县、吴忠市利通区、青铜峡市相连;北接平罗县与内蒙古自治区鄂托克旗相邻(以明长城为界)。
银川市矿产资源有煤炭、赤铁矿、熔剂石灰岩、熔剂白云岩、熔剂硅石、磷块岩、水泥石灰岩、辉绿岩等。贺兰石“石质莹润,用以制砚,呵气生水,易发墨而护毫”,自古就有“一端二歙三贺兰”之盛誉,为中国“五大名砚”之一。灵武矿区的煤炭、石油、天然气储量丰富,特别是煤炭储量以及其具有的高发热量、低灰、低硫、低磷等品质,在宁夏自治区乃至全国也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
记忆横亘在贺兰山下,那时的邹邦铭吃得苦,不怕累,在莽莽的大山深处斟矿,往往要走很长崎崎岖岖的山路,有时,悬崖峭壁也得攀援上去,有时,翻过了一座山,又要翻一座山。峰峦叠嶂,奇峰异秀,怪石嶙峋,有时,为逼切的斟得新矿源,把自带的干粮吃完了,又供给不上,饥肠辘辘,只得爬上树,摘野果子吃。艰苦成就卓越。
风云际会。66年大宝山矿重建,百废待兴,很需要地质技术人员,当得知邹邦铭是本地人,更重要的,是他有一身的本领,具有专业精神,矿领导亲笔写信,希望他调回来,为大宝山献计献策,大展鸿图。
直到72年,邹邦铭投入到大宝山矿火热的建设中。也许,为购买地质方面噐材的便利,他先安排在铁矿的供应科。十年磨一剑,82年,他调到了矿地质科,肩上的担子也更重了。大宝山的地质状况很复杂,釆场上,有很多不明就里的断层,在这矿山"危难"之际,他挺身而出。虽担任了科长,却与斟探队的矿工一起,顶烈日,冒暴雨,抗严寒,战酷暑。当钻机队的矿工遇到了难题,他也身先士卒,绞尽脑汁的排除。而采样队的矿工,他也认真的询问,核实数据。他孜孜不倦的工作,忘我的精祌是矿工们的楷模。
天道酬勤。84年,邹邦铭调回铁矿当副矿长,副书记。后又工作上的安排,重新调整,于85年当了书记。主要负责矿工们的思想政治工作。
其实,温部长与邹书记是没有谋过面的。但是,65年,一批从宁夏银川地质人员因了支援三线建设,去了甘肃酒泉,肯定会回忆起往事,邹邦铭,这三个字,就像生命里,灵魂中绕不开的烙印。冥冥中,也就有了一份缘份,一份君子如水的情谊。
邹书记陪温部长绕过开着一坛鸡冠花的花园,清风徐徐吹来,花香满怀,沁入心脾。穿过机关楼狭长的走廊,上了二楼,向右拐,第三个办公室,待温部长在一张靠背的四方凳坐下,邹书记一边沏茶,一边把矿山的现状、发展规划详细地汇报了一遍。是的,矿山必须迅速地崛起,努力地壮大。温部长浅浅地呷了口茶,润了润唇,端祥着邹书记,和蔼地说:“好呀,大宝山矿潜力巨大,祖国的建设就是需要你们这样的,要敢于创新,勇争一流。”邹书记微微扬起了嘴角,这是矿山的自信。
身“居”粤北的大宝山矿,从建矿,到被迫“下马”,又重振旗鼓地复产,在这一条布满荊蕀的路上,矿工们不畏艰辛,不怕困难,不惜流血地走了过来,为铁讴歌,为铁礼赞,为铁挥霍青春,为铁谱写生命的壮丽。这铁打的营盘,矿工们都不愿做“流水的兵”。
绝不是目光短浅,固守着一座曾经怪石嶙峋,有野兽出没的大山,而是有了一种高贵的信仰,一种不我与谁的决心,一种誓不罢休的毅力,坚守!开发!为矿山的明天,高昂起智慧的头颅。
不谋而合,两人谈兴正浓,不觉到了下班时间,邹书记亲自陪温部长落脚铁矿招待所。草草地吃过饭,温部长有些急切地要上采场,邹书记不干了,说:“您大老远来大宝山,一路风尘,得休息。”
下午一上班,邹书记要去安排车,温部长摇了摇头说:“这样吧,坐大东风平板车。”然后,又幽默地说:“不是欠东风吗?那就得多去吹吹,去跟矿工们打成一片,矿工们的心才会打开天窗。”
在车上,温部长就跟几个矿工拉起了家常。这一座矿山,早已溶进了矿工们的血里,可以同生,共死。
上了采场,温部长向邹书记翘了拇指。是呀,只有思想工作做全做细,做得矿工们心悦诚服,才会有凝聚力,向心力,才会志同道合,把矿山抬上一个崭新的台阶。
高高的采场,在下午,山风不知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吹在湿透了的工衣上,有一股沁凉。邹书记陪着温部长,每到一处,都提醒要注意安全,遇到什么难题,哪怕是生活上的,能解决的尽力解决,不留后顾之忧。
在谈话中,矿工们都流露出对邹书记的钦佩,感激。“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邹书记讲话时,温部长也频频点头,表示赞许。
原先,温部长计划视察完凡洞铁矿,下沙溪,再回京。
邹书记说凡洞在晚上有天然空调。我在铁矿时也深有体会,别看白天可以晒出一层皮,每到傍晚,渐渐转凉,有时睡到半夜,还要盖一床簿簿的被单。
温部长饶有兴趣,在铁矿留宿了一晚。开出的条件是邹书记得陪着,像老哥儿俩。
时光是一匹锦缎。
大宝山矿还记忆犹新。当我决定写下来时,心里忐忑,深怕笔力不够,可不写出来,比我年轻的矿工能知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