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风】面子及其他(杂文)
一、面子
面子是个不可回避的事情。在社会上行走,有没有面子,关系甚大。
话说面子的来源,不外乎富贵、权力、德行,而尤以德行为重。
说德行为重,不是说德行好,面子就大,而是说这种由德行而来的面子更长远持久,是面子的根本所在。富贵与权力的面子可能会很大,但随着权力与财富的变化,这种面子也是不确定的。
要面子或者好面子是很多人包括我自己的一个毛病。明知道是个毛病,还不能悔改,这说明面子问题不那么简单。
面子在一定程度上是个人的形象、名声的混和体。形象名声谁不重视?形象名声面前,能挺得挺,能装得装,这就是人们有时候明知道“死要面子”不合适,还要“活受罪”的重要原由。
其实要面子不是错误,错误只是平时没有把形象塑造好,而到了某些时候又突击装扮、临时粉饰,以至这种虚名假声套在身上损伤了自己。揭开伪装,原形毕露,就是打脸的节奏。
面子到底重要不重要呢?当然重要。名与节相关,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嘛。如果连面子都不要的人,那就很可怕了。所谓无耻,便是这种为了追逐利益,不顾一切、不怕一切的“不要脸”。如果你遇到“脸可以不要,钱财不能不要”的人,就赶快躲着吧。
一个讲究面子的人(注意,讲究面子不是死要面子),一定是个注重个人形象的人。这样的人有自律、有自信、能自强,当然会是个比较优秀的分子。我们讲究面子,也是建立在自我约束、自我激励的基础之上,知道义、懂廉耻、讲公德、循规矩。简单些说,就是要清白做人、干净做事、宽以待人,严以律已。
看出来了吧,面子从来不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由言行举止塑造而成。想有面子,想让人给面子,你就得做有面子的事,知行知止,会给别人面子。
是的,很多时候,给别人面子,也是给自己面子;礼让别人,也是礼让自己。在无关宏旨的事情上,不必那么太过计较;在利益面前,别过于看重得失。
人的面子有多大?如果你非富非贵,而在一定地域都有些面子的话,那是无价的,定当倍加珍惜。如果别人给了你面子,你不知道珍重而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或者利用别人的信任行苟且之事,那么,无论你有多大的面子,都会轰然坠地,无法拾起。
二、悔不悔
我曾经信誓旦旦地说“人生有憾,人生无悔”。现在看来,这话的问题还是比较大的。随着生活进一步深入,所谓不悔,看来是得改一下了。
我是从好朋友的感悟中得到启示的。他说,如果当年不把大哥喊过来做房地产,如果不是做的成功挣了钱,大哥也不会早早地离开。我说,做房地产的人不少,挣钱的人也不少,包括你也是大富翁,为什么偏偏他走了。他说,大哥有钱之后“搂”不住,吃喝抽都是高档的,毫无节制,最后控制不了。我说对啊,还是他自己的事情。朋友说,话是这么说,关键是他自己。但是,如果没有我把他拉过来,如果他没钱,不就没这事吗?
听起来又确实是这么回事。可是,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啊!如果他有钱了不那么“烧”,还像平常一样生活,不就好了吗?
可是他没这样发展,而是向另一个方向走了。这在一个把亲情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人来说,总是要找些自己责任的。
是有悔的成分。虽然,内因是变化的根据,外因是变化的条件。没这个条件,何谈后来的内因?
我想,我也应当有悔。我的悔不是朋友兄弟的悔,而是对父母陪伴的遗憾。父母离开10年之后,我才越来越浓烈地感觉,当年、当时我做的不够的地方。当然,这些悔毫无用处,只是在内心里反省,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我会怎样。
如果回到10年前,我会义无反顾地回家陪着父亲,想尽一切办法带父亲到大医院去瞧瞧,而不是那么老实地遵听医嘱。医生也是好心好意,然而在亲情之上,医嘱又太过于理性。服从理性的结果就是留下了无法追悔的遗憾。
其实父亲当时是有强烈的愿望的。可是我、我们还是觉得医生下的结论已经在那里,不必再让老人受罪、大家受累。
到母亲这里留下的遗憾更甚。母亲身体不舒服不愿意表达,我又不细心。出了问题不是第一时间去医院,而是想当然地认为可能是其他问题,导致后来不可挽回的局面。
客观上说,父母病重不治对于每个人都只有一次,不知道应当怎样才好;医生的结论应当是科学的、理性的,我们应当遵守。然而,我们没有完全地体会老人的愿望,没有尽全力去寻医问药。我们为什么那么听话、那么按道理做事、那么压抑情感的东西呢?
确实,有些事情不必悔。比如找人送礼没办成事情,孩子高考时有些节点上没花出去钱没得到更好结果,等等。可能,花了钱会给孩子谋一个好差使。但是,谁能说他后边的步子一定能走好?归根结底,自己的路只有自己脚踏实地走出来的,才放心、安心、省心。比如现在,他自己寻找的单位,干自己本专业的工作,虽然很平常,但很实在。
其实关于遗憾还是悔的事情上,原来的有些认识也是有可取之处的。世上没有买后悔药的。所以悔也已经没什么实际意义,有时候,这种悔还会造成心理压力,影响正常生活。既然没意义,那就不必那么悔,应当向前看。
三、争不争
人世间不可少的就是纷争。那怕是我心里敬重的人,平素和和气气、客客气气的人,遇到逆鳞之人触须之事,一反常态地勃然大怒,也寻常可见。我与人争执吗?答案是肯定的。而我在别人眼里,也几乎是个好好先生、不像有脾气的样子。
在我看来,要想不争,那就等于告诉世人你没有思想,没有观点,没有自己的主见。人没自己的思想观点,没有主见,又怎么能自立于世?网络是个争论比较多的地方,有争论主义观点的,也有争论写作方式表达形态的,还有争论信仰的。各种争论,有些是良性的,是建设性的,是从帮助人、引导人、教化人的角度出发,语言也是与人为善的,这种争论越争越好;有些则是恶性的,语言刻薄、言词激烈、恶语相向,似乎要用语言的刀把对方割了才解恨,这种争论伤筋动骨,两败俱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是很正常的。我从来不参与这种争论,这种有害无益的话咱不能讲,也从没这种心。难道世界就一种形态、一种观点、一个颜色?多样化才是世界本原,多样化的世界里,产生多样化差异化的思想观点,信仰意识,太正常了。我不试图改造你,你也别想用所谓的“正确”教化我。世界如此之大,足以容纳不同认识的人,只要我们都是为了明天的好,就没必要争执那些我们根本不完全理解的他人世界。
忽然想起世纪老人杨绛先生说过的话。头一句是:“你要不与人争,就得于世无求,同时还要维持实力准备斗争。”另一句是她翻译兰德的诗,通常被认为是先生一生行为的写照:“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爱大自然,其次是艺术;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我理解,先生头一句话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上避免不了斗争,既然斗争无处不在,不可回避,那么就得时刻准备着;第二句则是站在一个很少人能够达到的高度看人世间的一切争斗,尤其是不少人在名利之间的挣扎,以超然物外的神态表达了自己“不屑”的态度。是啊,争来争去,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什么意义、什么价值?
自然,达到杨先生这种高度的人少之有少。即便我们理解了她的思想,认同她的看法,也不代表能在生活实践中达到她的境界。毕竟,她的境界是以百岁高龄、历经艰辛得来的。没有她那种经历,又怎么能把她的思想溶入骨髓化入血脉?
然而争必有度、争应有界、争要有理。这个度,就是不伤人,不害人,不图口舌之快,不呈一时之雄。这个界就是不与权臣争牛皮,不与穷人争富贵,不与信徒争正误。之于理,当然是要以理服人,不能吵乱架、更不能像泼妇骂街一样地强词夺理。
如果我们真能达到杨先生讲的与世无求,当然可以不争。只不过平常人等,真要达到她那种境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2017年9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