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人间百态】知青,挥霍热情的岁月(征文.随笔)
近日,我在沈阳华府天地参加了两场知青专场活动,与会者最大的七十多岁,最小的已近花甲年龄,大家坐在一起,忆起知青时的蹉跎岁月,感慨万千。
对于已经逝去的知青生活,说是“青春无悔”有之,而更多的人不愿回首那虚耗的岁月。
依我之见,上山下山运动最大的失误,是对一代人理想的嘲弄和热情的挥霍。
记得当年,我们这些红卫兵,带着尚未被造反运动浪费完的理想和热情,又奔向新的圣地一一农村。
当时,我插队来到辽中县满都户公社。
它位于辽宁最西端,因为小村土地沙化严重,只能用于大田作物耕种,所以当地农民比较贫穷。
两年来,除了过年,平时很少吃肉、疏菜也很少,基本上是白菜、萝卜,主食吃带壳的高粱米饭。
起初,我们满怀激情,认为这种艰苦的生活环境正是我们向往的,它充满诗意,充满浪漫,同时也正是锻炼、改造自己的熔炉。
但是一年后,青年们的热情逐渐消失了,开始发牢骚,讲怪话、抽烟、喝酒、不修边幅,硏究运动返城的事了,甚至无故逃跑回家。
这不是由于条件艰苦,而是因为找不到目标的缘故。
我们愿意做出牺牲,但要明白牺牲的价值。
我们开始怀疑上山下乡的意义:为了建设新农村吗?可在这现有的耕地,打不出多少粮食,甚至供给我们自已的口粮还不够。
为了改造自已吗?这似乎成了一切苦行的最后理由。可是无所作为的苦行,是有意义的吗?改造到何年何月?改造好了又能做什么?这种无期的自我改造生涯渐渐地变的难以忍受。
在大多数人日渐消沉的同时,少数理想主义者仍在寻求、挣扎,我也是其中一个。
我幻想有非常的考验,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情,用来证明我的价值才是唯一出路。可在和平年代,这种考验是可遇不可求的。
有一次,考验似乎真的来了。那一年冬天,生产队派人去辽河大坝劳动,我虽然个子不高,体质单薄,但不示弱积极报名参加了。走的那天,皑皑白雪刚刚落下,我们五、六个“勇士”坐在马车,告别了小村,前往七十公里外的吉庆台公社。
雪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车辙,有一种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英雄气概。
在吉庆台的艰苦劳动中,真正是对我人生的极大挑战,对我英雄气概极大地考验。
天蒙蒙亮,我们已经到了坝段上,用筒锹将一锹下去30多斤重的淤土甩向坝顶,就这样一锹接一锹。天寒地冻,我们干了一会儿,棉袄脱掉了,棉帽甩一边,我们顽强地坚持着,渴了,喝口带冰渣的地上水,饿了,挺住到开饭时间。
经过一个多月的艰难岁月,我以坚定的毅力,坚韧不拔的信念,坚持完成任务。
当年被公社授予“先进知青”称号。可修大坝回村,依然日复一日的在生产队劳动。
有了知识无用武之地,有了抱负不能实现。
还好,一九七七年国家恢复了高考,于是我们又开始重温当年的大学梦了。
可是当年由于文化闹革命,学的知识有限,只能远远望着大学校门,呆呆发楞,望门兴叹。
知青生活对青春的虚耗,对理想的嘲弄,对热情的挥霍,终于使我们这一代变成了叛逆者,我们告别了极左思潮,许多人放弃了理想主义,完全失去了热情。也有少数人继续求索。
其实,不仅仅是上山下乡运动,是文革的缘故,不仅仅在于迫害过多少好人,更在于浪费挥霍了一代人的热情。
因为按照当时的政策,打击面不超过百分之五,对于多数人,尤其是年轻人来说,理想被嘲弄,热情被挥霍,恐怕是更普遍,更深刻的伤害。这种伤害,使一代人丧失信仰,缺乏热情,并且影响以下几代人。
目前,社会面临道德滑坡,信仰缺失的险境,当然有市场冲击等原因,但也有“文革”的祸根。
历史的教训告诉我们,要珍惜人们的热情,它是中华民族最宝贵的精神资源。历次政治运动、大跃进、上山下乡、文革动乱,几乎把这种精神资源浪费干净。从现在起,要倍加小心地保护,培植人们的热情,绝不允许它再被挥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