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没有这样闹玩的，不知道男人这里最娇贵吗！
　　 赵刚：妈，真的没事！
　　 赵刚勉强站起来，龇牙咧嘴的样子很是痛苦。
　　 赵妈妈：我去找她们家说理去。
　　 赵刚：干什么呀，将来是你儿媳妇。
　　 赵妈妈：这样的儿媳妇，我儿子的命都没了！
　　 赵妈妈想搀扶儿子，被赵刚摔脱了，赵妈妈转身往家里走去。
　　 赵妈妈：你们两个都不让妈妈省心！
　　
　　 二十四
　　 柳惠林已经干完活，正在院子里光着膀子洗身子，赵月儿悄悄走过来，柳惠林没抬头，似乎头顶上也长了眼睛。
　　 柳惠林：月儿来了，奶奶在屋呢。
　　 赵月儿“嗯”了一声，身子没有动，呆呆地看着光着膀子的柳惠林出神。
　　 柳惠林已经直起腰，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一边走近赵月儿，两个人几乎是脸对脸紧挨着。
　　 柳惠林：吃饭了吗？
　　 赵月儿：吃了。
　　 赵月儿的神情很落寞，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柳惠林低下头，鼻子几乎碰到赵月儿的脸蛋，赵月儿向旁边躲了一下。
　　 柳惠林：怎么了？
　　 赵月儿：没怎么。
　　 柳惠林把毛巾搭在肩上，一把抓住赵月儿的胳膊，赵月儿挣了一下，柳惠林只得撒手。
　　 赵月儿：你弄疼我了。
　　 柳惠林歉意地一笑，说道：对不起！
　　 赵月儿向旁边躲了一步，两个人拉开了一点距离。
　　 赵月儿：你怎么还不走？
　　 柳惠林：干哈去？
　　 赵月儿：装蒜，我都听见了。
　　 柳惠林：别提那个茬，我压根就不想去。
　　 赵月儿：为什么？
　　 柳惠林：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去。
　　 赵月儿：赵琳是团支书，人又长得漂亮。
　　 柳惠林：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赵月儿：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柳惠林：我宁愿侍弄你这棵小草。
　　 柳惠林一把抱住赵月儿，把嘴唇凑了过去，赵月儿使劲躲闪。
　　 赵月儿：来人了。
　　 柳惠林慌忙躲开，扭着头四处看看，哪里有人影。
　　 赵月儿“咯咯”娇笑着跑出院子，柳惠林一直目送着，直到赵月儿的身影消失不见了，这才把洗脸盆子里的水倒掉。
　　 柳惠林进屋，柳奶奶问道：刚才月儿来了吧？
　　 柳惠林用鼻子“哼”了一声算作回答，然后坐在炕沿上，靠着墙壁，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屋脊出神……
　　 柳奶奶关心地问道：惠儿，怎么了，吵架了？
　　 柳惠林：没有。
　　 柳奶奶：感觉你不对劲。
　　 柳惠林长出了一口气：没事，奶奶，我出去玩一会儿。
　　 柳奶奶：大队不去了？
　　 柳惠林：没啥要紧事，我就不去了。
　　 柳奶奶：到底啥事，跟奶奶说说。
　　 柳惠林：奶奶，真的没事！
　　 柳惠林拿起笛子向村后的小树林走去。
　　 柳奶奶叹息一声：孩子大了，有心事了……
　　
　　 二十五
　　 柳惠林手里拿着短笛缓步走进小树林，靠在一棵粗壮的老榆树上，不住把玩手里的短笛。良久，才把短笛放在唇边，随即小树林里飘起了一串欢快的音符……
　　 不远处，一只隐匿在枝叶间的鸟儿发出欢快的鸣叫，似乎是和柳惠林的笛声附和着。
　　 鸟鸣声引起柳惠林极大的兴趣，他没有吹《苏武牧羊》，一首《百鸟朝凤》吹得酣畅淋漓，柳惠林沉浸在音乐的海洋里。小树林里有一个人，一双丹凤眼，眼里含着泪，正脉脉含情地注视他。
　　 远处的那抹夕阳，越来越淡暮色笼罩整个小树林，柳惠林的笛声也由欢快转成低沉。
　　 笛声如泣如诉，黄佩影离开了小树林。
　　
　　 二十六
　　 从柳家回来，赵月儿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出了村子。
　　 正在村口徘徊的赵月儿听到隐隐约约的笛声，笛声欢快喜庆，从村南的田间小路一直向西，笛声越来越清晰。曲目已经换了，是赵月儿最熟悉的曲目《苏武牧羊》。
　　 赵月儿已经走到村西，忽然站住了，将自己的身体影在路边，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低着头匆匆而来，那时黄佩影。
　　 赵月儿打消了去小树林的念头，跟在黄佩影身后，也向村子里走去。
　　 黄佩影并没有回头，直接回了自己的家。看着黄佩影的身影消失在自家的院门里，赵月儿略微迟疑了一下，向自己的家走去。
　　 晚风中飘来笛声，如泣如诉……
　　
　　 第三集
　　
　　 二十七
　　 沙石路上，一位穿着杏黄色衬衣的妙龄女子努力蹬着自行车。
　　 这是一条上坡路，是幸福公社通往山湾大队的必经之路。路上铺着厚厚的黄沙，女孩蹬不动了，只好跳下自行车推着车子向坡上走着。
　　 公路的两侧都是密密实实的青纱帐，微风吹过，绿海翻波。
　　 女孩在一处拐弯处向北走来，很麻利地跳上了自行车。
　　 她叫郭可心，也是十八岁，和赵月儿是同班同学，两个人在学校就很要好。
　　 山湾村已经遥遥在望，郭可心紧蹬几下，在一个坡道向下滑行。
　　 这里是土道，坑坑洼洼，自行车在土道上颠簸着，速度越快了。坐在自行车上的郭可心花容失色，紧紧捏住车把，自行车慢了下来，已经到了村子的南端。
　　 郭可心的面前是一座小桥，小桥已经被冲毁，上面铺了一块木板。郭可心将自行车支好来到断桥边。
　　 郭可心抬头看了看村里，她没有看到任何行人。她小心翼翼走上断桥，木板放得不是很平稳，刚走了两步，身子就摇晃起来，她没敢乱动，待到稳住身体，才慢慢退了回来。
　　 这时，柳惠林的身影出现在了村口，她跳着脚高喊：“哎……”
　　 柳惠林站住了，皱了一下眉头。
　　 郭可心提高了声音：那位大哥，过来帮一下忙好吗？
　　 柳惠林走过来指着木板：总共不到两米宽，两步就过来了，怕什么？
　　 郭可心指着木板说道：这么窄，下面又这么深，我害怕。
　　 柳惠林：胆小鬼，看我的！
　　 柳惠林两步就来到对岸，站在郭可心面前。
　　 柳惠林：就像我这样，不要看下面，我给你把自行车拿过去。
　　 郭可心试着向前走，还是不敢，只好求援似地看着柳惠林。
　　 柳惠林：我先把自行车弄过去。
　　 郭可心退回来，给柳惠林让开一条道。
　　 柳惠林拎着自行车很稳健地走过独木桥，又回到了南岸。
　　 柳惠林：遇到困难要自己解决，谁都帮不了你。
　　 郭可心看着柳惠林：不敢过去，咋整？
　　 柳惠林：大胆往前走。
　　 郭可心：我不敢。
　　 柳惠林：那咋整？
　　 郭可心：要不……
　　 郭可心：你背我过去，如何？
　　 柳惠林面露难色。
　　 郭可心：真封建，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柳惠林转过身子，郭可心结结实实地趴在了柳惠林的背上。
　　 走了一段，郭可心从柳惠林的背上跳下来，说道：谢谢你！
　　 柳惠林：不客气。
　　 柳惠林撂下这话转身就走了，郭可心在后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柳惠林头也没回，摆了一下手，匆匆而去。
　　 郭可心推着自行车进了村子，向一位老人打听赵月儿家的住处。
　　
　　 二十八
　　 柳家今天的晚饭比平常早一点，吃过晚饭，柳惠林从家里走出来，直接来到了赵家，在赵家大门口碰到黄佩影，两个人都觉得很尴尬，相互谦让了一番，还是黄佩影在前面，柳惠林故意停住脚步，等到黄佩影的身影消失在房前，这才举步走进赵家的院落。
　　 赵家灯火通明，饭菜飘香。
　　 柳惠林迟疑了一下，还是推开了赵家的房门。
　　 赵妈妈正在灶头忙活炒菜。
　　 柳惠林：干妈，家里来客人了？
　　 赵妈妈头也没抬，眼睛盯住锅里，说道：月儿的同学来了，你进屋吧，和她们一起吃。
　　 柳惠林：干妈，我吃过了。
　　 柳惠林撩开门帘走进月儿的房间，屋里四个人正聊得火热。
　　 郭可心看见柳惠林眼睛一亮：你……
　　 柳惠林也颇感意外，也说了一个字：你……
　　 赵月儿疑惑地看着两个人，问道：你们认识？
　　 郭可心：也算认识，也算不认识。
　　 郭可心把经过简单讲一下，屋里的几个人都笑了。
　　 赵妈妈把饭菜端进来，招呼几个人都坐下。
　　 赵妈妈：你们几个年轻人坐在一起吃，我们上那屋吃去。
　　 郭可心：伯母，招呼伯父一块吃吧。
　　 赵妈妈：都是一样的饭菜，就不和你们搅合了。
　　 柳惠林与黄佩影都坐在炕沿上，柳惠林在炕头，黄佩影坐在炕梢。月儿招呼两个人上桌，两个人几乎是一个动作，都是连连摆手。
　　 赵刚：小妹的同学来了，你们两个不要扫兴，上来整几口。
　　 赵月儿一手拉住一个，两个人不好推却，也坐到饭桌旁。
　　 郭可心坐在正位，下首是赵刚，上首是赵月儿，柳惠林和黄佩影坐在郭可心的对面，两个人的距离稍微远一点，几乎都坐在桌角。
　　 赵月儿拿过小酒壶，给每个人斟满酒，五个人端起酒杯碰了一下。
　　 赵月儿：可心，我哥哥你已经认识了，这位姐姐叫黄佩影，这位是柳惠林。
　　 郭可心：你就是柳惠林？
　　 赵月儿：可心，你们真认识啊！不然，你咋知道这个名字。
　　 郭可心推了赵月儿一把，说道：你忘了，不是你讲的吗，你们四个是死党！
　　 赵刚：不说这个，赶紧吃菜吃菜。
　　 晚饭到很晚才散，郭可心没有回家，留宿在赵家。
　　 黄佩影有点喝高了，脸蛋像盛开的桃花……
　　 赵刚：佩影，我送你回家。
　　 黄佩影：我不用你送，柳惠林，你送我回家。
　　 柳惠林向赵刚使了一个眼色，搀扶着黄佩影走出赵家，赵刚跟在两个人身后，走出赵家院落，柳惠林与赵刚来个移花接木，由赵刚搀扶黄佩影回家。
　　 小村很静，偶尔有几声狗叫。
　　 柳惠林目送着赵刚两个人的背影……
　　
　　 二十九
　　 柳惠林刚刚起来，光着膀子披一件衣服出了屋门。这个时候，赵琳正好骑自行车来到他家门口。
　　 赵琳：柳惠林，你出来一下。
　　 柳惠林站住了，问道：赵书记，啥事？
　　 赵琳：你出来，赶紧的。
　　 柳惠林犹豫一下，还是出去了。一双眼睛看着赵琳。
　　 赵琳：叫你去大队，为什么没来？
　　 柳惠林：都啥岁数了，不想那事了。
　　 赵琳：年轻人应该积极要求进步才对。
　　 柳惠林没有接赵琳的话茬，问道：还有事情吗？
　　 赵琳进到院子里，拉住柳惠林的胳膊往外扯，说道：有事情，还是很重要的事情呢。
　　 柳惠林：我还没吃饭呢，再说，一会儿还要上工。
　　 赵琳：饿不死你，工分也少不了你的，走吧。
　　 柳惠林骑上自行车，赵琳麻利地坐在后面的货架上，自行车沿着村街向西面驶去。
　　 去赵琳家应该一直向西，去大队也应该一直向西，柳惠林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赵琳说道：往南拐，去公社。
　　 前面就是断桥，两个人只得下车。柳惠林拎着自行车过了断桥，站在桥南等赵琳。
　　 赵琳叫道：你过来呀，我不敢过去。
　　 柳惠林只好把自行车支在那里，回到桥北，把脊梁骨留给赵琳。
　　 赵琳推了一把柳惠林，低声说道：抱我过去。
　　 柳惠林：不好吧。
　　 赵琳：我愿意。
　　 柳惠林回头看看，四处无人，只好抱起赵琳过了断桥。
　　 过了桥再往南就是一个很陡的坡道，两个人没有骑自行车，肩并肩向南面走去。
　　 赵琳：记得我和你说过表哥吧，他昨天来的，在我二舅家。
　　 柳惠林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还是比较高兴，他的笛子是自己摸索的，属于先天不足，这一点，柳惠林自己心里清楚，有名人指点一下，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赵琳：怎么，你不高兴？
　　 柳惠林：哪有啊，谢谢你，赵书记！
　　 赵琳：又来了。
　　 柳惠林只得改口：琳姐。
　　 赵琳：这就对了嘛！
　　 走到坡顶，柳惠林支好自行车：不好意思，我去撒泼尿。
　　 赵琳：懒驴上套屎尿多，去吧！
　　 柳惠林走了二十几步远，钻进苞米地，苞米苗还不到柳惠林的肩膀。
　　 赵琳站在土道上，盯住柳惠林的背影看了几秒钟，她的心里升起一股热浪，这种热浪的袭来，使得赵琳面如桃花呼吸急促……
　　 柳惠林回来，觉得赵琳有些异样，他并没有在意。
　　 柳惠林两手扶住车把跨上自行车，说道：你先上来吧。
　　 赵琳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从柳惠林的臂弯处一猫腰钻进来，坐在了自行车大梁上。
　　 柳惠林：琳姐，这样不妥吧。
　　 赵琳：这样说话方便，快走吧，表哥可能今天要回去。
　　 如此近距离和赵琳在一起，使得柳惠林心猿意马，车把晃荡了几下……
　　 赵琳：稳当点，小心摔倒！
　　 路面上铺了很厚的黄沙，车轮碾压在黄沙上，像扭大秧歌，柳惠林没有掌握住车把，两个人摔倒在地，两个人彼此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柳惠林：就是你咒的！
　　 赵琳：别怨天尤人，是你技术不好！
　　 柳惠林弯腰把自行车扶正，说道：坐后面吧，稳当点！
　　 赵琳：不，就坐前面，看你有没有定力？
　　 柳惠林不置可否，两人继续上路，两人几乎是脸对脸，柳惠林想躲无处可躲。女孩子身上特有的味道钻进柳惠林的鼻孔，柳惠林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这个细小的变化，赵琳也感觉到了。
　　 赵琳：没定力了？
　　 柳惠林：……
　　 赵琳：心猿意马？
　　 柳惠林：没有。
　　 赵琳：别不承认。
　　 柳惠林：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