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狮王泪(全本)(诗剧)
这双可恶的双脚
我的女人啊,我的心肝
不要狠心地走掉
一只白鸽盘旋着,飞在我的头顶落下它的臭狗屎
天父在惩罚我
我不配再碰一下那素洁的手
那高傲的心,惩罚我吧,惩罚我吧
错失汝爱,错失汝爱
佳人已去,佳人已去(瘫倒在地)
(是夜,殿内灯光幽暗,冷风破窗而入,在空旷的大殿的廊柱间回旋,吹动暗黄色的帷幔,如泣如诉。)
孤独啊,这该死的词汇
鹦鹉夫妇:孤独啊,这该死的词汇
老国王:别在学我说话啦
你们的老先生已经够伤心的啦
孤独,你像海水,令人窒息
你像北极吹来的风
令我直打哆嗦
吾儿在哪里(里面传来鹦鹉夫妇地声音:吾儿在哪里)
真是可恶,又在学我说话
难道我的央求无效
多可悲呀,看到了吧
吾儿,你的爹爹如此这般
不可能再坏了,再也没有力气伤害到你们母子了
可怜可怜我这个将死之人吧
去掉他身上不相称的行头
那些个肮脏的名号,我还算你的父亲
你母亲的丈夫,我的血管里还流淌着热的血
看,去掉它们,我的心是热的
吾儿呀,你在哪里
吾的儿呀,你在哪里(里面传来鹦鹉夫妇地声音:吾儿在哪里)
鹦鹉太太,你的耳朵好使
给我听听,殿外是否有一头雄狮
一头咆哮的青年狮子
我的爱儿,那只英俊威武的身材魁伟的狮子(鹦鹉太太摇头,暗示是老国王的幻觉)
鹦鹉先生,我忠实的仆人
是我听信了谗言
将吾儿发配边疆
受尽非人的折磨
凉爽的晚风一朝吹醒了梦中人
我现在感到心头隐隐作痛了
对于一个做过错事的父亲来说
没有比晚年失去儿子更好的惩罚了
(突然发疯似的大声的)
痛失我儿,永失爱妻
大海咆哮,他老人家也会发怒哩
发疯似地用巨掌拍打着孤零零的礁石
拍打着我的心,要将它拍碎
真是好极了
海浪汹涌,海鸟啾鸣不息
多好的晚秋景象
雷电在质问,天神转身
狮子呀,吾儿快归
别再让这个老头子难过啦
他的心已碎了
听不见你的吼声便碎了
再也不比从前了
(幽灵伏案而睡,发出隐隐的鼾声,背景音乐中传来短暂的《小夜曲插曲》而后缓缓的过渡到普契尼的《蝴蝶夫人组曲》,预示着对爱情亲情美好的回忆与忏悔,老国王这才注意到幽灵的存在。)
呀呀呀呀呀呀呀,这睡着的莫不是我的爱妻
她还不曾离开
真是太好了
上天可怜我这个老头子
莫不是我眼花了吗(用一手揉眼睛,掐了一下耳朵)
不是在做梦,不是在做梦(突然冲鹦鹉暗示)
嘘,小声些,我的小宝贝——
别吵醒了我的心上人
(老国王因兴奋过度,感到了一股难以抗拒的困倦,伏在台阶上睡着了。幽灵重上,以魅声清唱。一头青年的狮子出现在大殿外,身后带着一只黑色的藏獒。)
幽灵(王后):我乃月后之女婴
天神感动来到人间
睡在夏夜的水莲心
饮甘露一夜长大成人
惊吓着美轮美奂的生母生父
一对猎户夫妇收留了我
好心人那,清晨里
我被一只可爱的玉兔吸引
虽有晨幕间吹来的习习凉风阻隔
难挡我追逐的脚步
步步迈向京城
恰逢年轻的王子选妃
众女之中拔得头筹
国王年轻俊美
一身金黄的皮毛真令人心生喜欢
我得玉兔,又获王子欢心
真是双喜临门,天作之合
(头转向台阶上睡着的国王,换成深情的口吻)
你知道吗
我曾经像爱一座伟大的山峰一样爱着你
你知道吗
我曾像一只受伤的天鹅一样在湖心哀鸣
你知道吗
王道丧于轻信
乌云笼罩了都城
如同被施了魔法
人民在颤栗
王子被流放边远荒凉的西陲
妻离子散,众叛亲离
巫婆在窃笑
王权的羞耻
不是有愧,而是悲痛欲绝
庙堂之上
魑魅生,魍魉从
谗言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
心如刀绞,缩成一团
形魂分离,气息断送
魅影袅袅,绕梁三匝
悲也,痛也
(大殿外不时地传来狮子低沉浑厚的吼叫)
饮君一杯毒酒
冤屈永不昭雪
夫君啊,老来两眼昏花
风吹幻影,两重世界难相见
偏听偏信,被女巫捉弄
疑心王后与弄臣通奸
王赐毒酒,死
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一种愚蠢的叛变与不忠
吾儿为母辩解
被施巫术变形狮子
惹来一派惊恐
王令众武士装入铁笼之中
怒发边陲
相聚时有无限向往之物
活着时有水乳交融之思
离开时有黯然落泪之恨
高高在上的君王啊,我心中的雄鹰
内心的怨恨与抵抗
早已化为黄泉的惋惜与留恋
宁静的地府中
不见片刻的阳光
上苍即赐美貌
奈和要用这永恒之物将其彻底的摧毁
破庙暗影中的几簇毛绒绒的新雪
相互依偎着,规避北风之神的拂扫
忘记昨晨飘零的欢欣
几只眼珠乌黑的渡鸦
在江边的小船上呱呱地叫着
小船的木桨上早已结上白霜
而船身深陷于冰的禁锢之中
宽广的江面
孤魂凌然飘忽其上
不见渡者
皇城千招万里
但闻夫君夜夜呼号
像一只壮实的狮子般
深陷猎人的圈套
如今情势急转
野心勃勃的女巫把持重位
时刻欲要夫君卿卿性命
说什么刻骨之爱
变换美貌迷惑君王
全然的虚情假意
哪来得半点真心
虽有一杯毒酒之恨
新婚燕尔的场景却记忆犹新
亲切畅怀,令人莞尔不禁
也罢也罢,以卵击石,夜蛾扑火
亦无怨恨已
(王后之魅影自幕后深处飘然而至,一身黑衣罩面。虽难辨容貌,但举手投足间,仍不失其风韵与优雅。抚摸老国王之侧头部唱到:)
王后:(动听的深情的哼唱)睡了,睡了,睡了
众精灵合唱:(动听的悦耳的)睡了,睡了,睡了
王后:可怜的人儿
众精灵合唱:(动听的悦耳的)可怜的人儿,可怜的人儿
王后:可爱的像个刚刚睡着的男婴
众精灵合唱:(动听的悦耳的短促的)可爱的像个刚刚睡着的男婴
可爱的像个刚刚睡着的男婴
王后:面色因生气而变得红润
呼吸匀称而深沉(抵近嗅之)
众精灵合唱:(动听的悦耳的短促的)
面色因生气而变得红润
呼吸匀称而深沉
面色因生气而变得红润
呼吸匀称而深沉
王后:弥漫着浓烈的酒气
众精灵合唱:(动听的悦耳的短促的)
浓烈的酒气
浓烈的酒气
王后:睡了,睡了,睡了
众精灵合唱:(动听的悦耳的短促的)
睡了,睡了,睡了
睡了,睡了,睡了
王后:似一只灰羽的孤鹤
众精灵合唱:(动听的悦耳的短促的)
灰羽的孤鹤
灰羽的孤鹤
王后:飞进梦乡
众精灵合唱:(动听的悦耳的短促的)
梦乡,梦乡
王后:因偶尔的良辰美景
而露出浅浅的微笑
众精灵合唱:(动听的悦耳的短促的)
浅浅的微笑
浅浅的微笑
王后:又突然紧皱眉头,双手握剑
抖个不停
众精灵合唱:(动听的悦耳的短促的)
抖个不停
抖个不停
王后:睡了,睡了,睡了
命运在敲门,像个老农夫
庄稼糟了雷火
痛哭流涕好一阵子后
睡了,睡了,深深地睡了
众精灵合唱:(动听的悦耳的短促的)
深深地睡了
深深地睡了
王后:不知在他的梦里
是否还有妾身与吾儿的影子
一个硬了心肠的人
老了,老了,老了
众精灵合唱:(动听的悦耳的短促的)
老了,老了,老了
王后:不知他的心是否变软了
像婴儿的脸颊
鲜泽,充满爱的力量
抛舍曾经的旧恨陈冤
重回温馨的轨道(小心地俯下身,扒在老国王的耳朵上,轻声的)
夫君,醒醒吧,夫君,醒醒吧
众精灵合唱:(动听的悦耳的短促的)
醒醒,醒醒老国王
醒醒,醒醒老国王
(老国王翻了翻身,梦呓了几句,便又昏睡了过去。大殿外,一头青年的雄狮来回的逡巡,时刻警惕着暗处的动静,大殿外的老式壁灯被风吹拂,忽明忽暗,恍如梦境,却又充满森然不安的气息。在半明半暗的廊柱间的地面上,十几个被咬死的弄臣和甲士的尸体,以各种痛苦的,惊恐的扭曲变形的形态交错横卧在各个台阶上,回廊里。整个殿外,风急,星稀。月牙被乌云遮住(暗示效果),仿佛光被囚禁在黑笼子里般。此刻,又似被谁人轻荡的小舟,在夜的海面静默的行驶,渐渐地偏西。整个周遭,显得格外的阴森可怖。王后的幽灵伏在老国王身旁作睡状。背景音乐中再次响起《蝴蝶夫人》片段。曲终续奏维瓦尔第的《四季。春》片段。殿外,年夜的礼花在京城的上空尽情的绽放,在天空中弥散着欺骗世人的祥和景象。热烈的气氛,万民在这千载难逢的时刻,像施了魔法一般陷入彻底的狂欢状态。将巫婆正在实施的阴谋和他们的老国王早已忘记在脑门之外。而此刻,从后宫隐隐的传来一阵清脆的梆子声,借着夜空的片刻宁静传得很远,又突然地与宫外的喧闹汇合,成为一幕大戏嘈杂背景乐的一部分,衬托着宫内令人毛发倒竖的寂静。几只嗅到了什么的渡鸦,飞到宫中那株身材硕大的老菩提树上,鸣叫着,像是大戏开锣前的试嗓,其声甚是凄厉。继而幕布后传来佛里芒的《中国花鼓》,时断时续,似有似无。午夜,宫外大街上的狂欢声渐稀,回荡着众人兴尽散去时的余响。
暗恋王子的宫女甲上,怀抱一只好看的玉兔,将一件鎏金的睡袍小心翼翼的盖在昏昏欲睡的狮子身上,王子苏醒。)
王子:哦,皇宫是个大乳房
母亲哟,你可在这附近
我嗅见了亲人的味道
出来吧,在我的眼前出现吧
别让我再等得焦苦
这样折磨人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
母亲哟,你在何处(众精灵上)
众精灵(动听的悦耳的短促的)
精灵甲:她就在你的身边
精灵乙:她就在你的身边
精灵丙:时刻把你寻觅
精灵丁:时刻把你寻觅
精灵合唱:她就在你的身边
时刻把你寻觅
她就在你的身边
时刻把你寻觅
王子:这是什么声音
很动听,很亲切
宫女甲:好像是森林小精灵们
王子:森林小精灵们?
宫女甲:是的,王子殿下
王子:很动听很亲切
宫女甲:像亲人的声音
王子:可他们不是亲人,我不认识他们
宫女甲:好像认识其中的一位
王子:什么地方认识的,可爱的人儿
宫女甲:(欣喜地私语:王子对我说话了,多好呀,“可爱的人儿”
):她在王后的寝宫里出现过
王子:什么时候的事,可爱的人儿
恳请你快将知道的一股脑儿的告诉我
别再让我心急啦
宫女甲:就在十五年前
国王到南山猎场狩猎的那个秋天
王后也去了,有一只小玉兔突然跳了出来
王后惊喜的不得了
下了车去追那只兔子
我们在后面紧紧地跟随
步步向森林的深处追去
可是该死,突然兔子不见了
面前出现一只可怕的红狼
不由分说扑向王后
在此千钧一发时刻
那只好看的精灵出现了
一把揪过王后
爬上大树
红狼跳了很多次
没够着
王子:它没咬你们吧
宫女甲:说来奇怪,红狼见没扑到王后
便径直的去了
也不伤我们
王子(抬头望月,追忆前往都城途中之所见):天涯海角的明月
你一定见过吾母之孤魂
我本一国王子
母亲被女巫陷害
为救吾母
苦苦哀求那昏庸的国君
那国王却时而清醒时而癫狂
仿佛中了妖术
性情古怪乖张
偏信女巫之言
那女巫凭着一张美貌
深深地迷惑国君
将一个万人敬仰的英明君主
推向遭人唾骂与怨恨的深渊
父王啊,你可听得见我的辩解
父王呵,你赐母后毒酒时心可软过
可肯听一听我的肺腑之言
母后一片痴心
万般柔情,天若有眼
定也落泪两行
地若有情
也会敞开她温暖的怀抱
可怜吾母,薄命红颜
未及尽到为人之子的孝道
命陨一杯君王的毒酒
红绫落处
喋血三重
吾为雄狮,又奈之何
不幸中了巫术
狮头人身吓退众人
身心寸断,无力力挽颓局
父亲哟,老眼昏花的父亲
昏庸得可怜可气可恨可悲
恨那枯木女巫
聚集一帮鼠辈
王后:不,陛下,
老国王:你还爱我吗?
王后:爱,从心底里
老国王:爱会有一个形象吗?
王后:它是一眼幽谷中的甘泉
老国王:所经之地绿草茵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