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少年心】尘练(短篇小说)
一、遇见他是所有故事的开始
十七岁的少女坐在小超市门口,腰上跨着包,手里攥着一沓零钱。当夜幕降临,月亮升起,喧嚣如同旁边小饭店门前摆在路边那一锅烧开的骨头汤在小街里沸腾起来……
她鬓角的几缕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发尖偶尔滴下一粒汗珠顺着锁骨流向少女发育良好的胸部。
这条小街隐匿于大学城旁边的一个小门,外面是绿化带,有一条被踩出来的小路蜿蜒至门口,推开这扇门,就是另一个世界。
所谓的大学城,也只有三所专科学院,因为在郊区,远不及市区的繁华。但是因为大学城的存在,许多小商小贩也扎根在了这里,陈小念的家就是其中一员。
二十五岁的沈夏真美!黑色的超短裙随着臀部的摇摆左右晃动,裙下一双玉腿雪白修长,紧身吊带令酥胸傲然挺立,一头黑色的波浪卷发更衬得她风情万种。
陈小念盯着越来越近的沈夏,咽了一下口水。
“嘿!丫头,给我来一盒茶花!”
陈小念回过神来,接过沈夏递过来的钱,慌慌张张跑进柜台,拿了一盒茶花烟递给沈夏。
“谢啦!丫头。”
沈夏拿到烟后留给陈小念一抹醉人的笑容,飘然转身扭动着细细的腰肢拐进了她的理发厅。
沈夏在这条小街里开了一间小小的理发厅,每天进出男人居多,所以大家都说沈夏做得不是正经买卖。
陈小念却不这么认为。
当时的茶花烟,还是那种老包装,盒上印着那句诗“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在陈小念看来,这种烟出尘无一,就如同美丽的沈夏一样,她的那双眼睛里藏着干净的东西。
“嘿!丫头。来盒白云!”
陈小念发愣的功夫有客人来,她抬头,碰上了一双桃花眼笑得迷人,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陆宇,这一场遇见成了后来所有故事的开始。
十七岁的陆宇不像个好人,纤长的刘海儿,有些邋遢的服饰,右耳一颗黑色的耳钉,都宣示着这个男孩是个小流氓。可是,他很帅,足以令所有少女心动,当然包括陈小念。
“八块。”
陈小念的脸红成了傍晚天边的红霞,本该是最美丽的绽放,却因为那骇人的五官变得有些恐怖。
陆宇愣了半晌,付了钱匆匆离开。
看着陆宇匆忙离开的背影,陈小念的内心升起一种莫名的悲哀,寒凉以猝不及防的速度侵袭了她的心,击退了她脸上的温度。
陈小念是个早产儿,母亲怀着她的时候营养不良,所以她生下来的时候,脸上肉少得可怜,眼窝深陷,嘴巴突出,看起来像一个小鬼,有些骇人。本以为随着营养跟上脸上的肉会长起来,却事与愿违,十七岁了,那张脸还是那样,好像杂技团里的小猴。
如果不看那张脸,陈小念还是很引人注目的,身材苗条,个子也高,皮肤白皙,齐耳短发乌黑柔顺,走路的时候飘来荡去,从背影看过去,青春靓丽、活泼可爱。
二、外面风大,早点回家
这天深夜,陈小念帮父亲把新到的货补到货架上,累得满头大汗,她进屋想倒杯水喝,却听到父母在谈论着什么。
“婉芝,正好小念在外面补货,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是父亲,听到父亲提自己,陈小念不自觉竖直了耳朵。
“嗯,说吧!”母亲嘴里嚼着饭,含混不清地回话。
“我想买栋房子,咱们这块马上要建经济开发区,到时候房价肯定飞涨,峰峰虽然小,但不得不考虑他以后娶媳妇的事!所以我想……”
父亲欲言又止,峰峰是陈小念弟弟的小名。
“可咱不是答应了等小念高中一毕业就给她做整容手术吗?”
母亲有些反对,但陈小念从母亲的语气里听到了无奈,她的心沉下去了,拖着沉重的脚步朝屋外走去,把父母的对话甩在身后。
“再等等吧,丫头终归是别人家的人……”
“我就是觉得愧对小念,是我没有给她生出一副好脸蛋。”
“唉——”
……
陈小念走到货前拿起一盒茶花摆上柜台,随之眼泪溢满了眼眶,她在兜里揣了一盒茶花,默默把眼泪憋回去,开始摆剩下的货物。
没多会儿,父母吃完饭出来了,母亲对小念喊:“小念,你去休息吧,剩下的我和你爹弄。”
“哎!”小念答应了一声,突然觉得嗓子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她顺手拿了一只火机,就往屋外跑。
“小念,你干嘛去?”
“去厕所!”
“这孩子,家里不是有厕所……”
小念强忍着眼泪奔跑,把母亲的话远远甩在了身后。
小街的尽头有公共厕所,是街里的商贩们为了方便顾客共同出资建的,小念一般很少来。
渐渐远离了人群,小念蹲在路边哭得不能自已。过了不多一会儿,小念止住了哭泣,从兜里拿出那盒茶花,拆开包装,取出了一颗烟,她的手有些颤抖,打火机打了两次才把烟点燃。
只吸了一口,就感觉浓烟从嘴里进入鼻腔进入肺里,翻江倒海地难受,小念剧烈地咳了起来,手里的烟差点掉地上。
小念咳的功夫,手里的烟已经没了,身边多了一个人,沈夏。
烟在沈夏的手里,小念看着她把烟放进嘴里,吐出淡白色的烟圈。
“丫头,你怎么了?”
小念转头看沈夏,她怎么生的那样好看?那双眼睛里似乎泛着波光,举手投足都那么得——女人。小念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沈夏的美丽,或许只有“女人”才最贴切吧!
“沈夏姐,你说我这样的会有人爱吗?”陈小念轻轻吐出这句话。
“会!”沈夏说得斩钉截铁,她用力握了一下陈小念的手,然后说,“丫头,你一定要相信,这个世界上肯定会有那么一个人为了与你相遇而披荆斩棘地赶过来。”
沈夏是这条街上唯一在见到陈小念的脸后对她笑的人。或许正因为如此,陈小念对沈夏充满了好感。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因为这句诗,陈小念一直认为沈夏心里有一个忘不掉的人。
那天沈夏抽完烟正要离开,突然停住,小念抬头看到沈夏的眼睛里有光,只听见她顿了顿说:“丫头,外面风大,早点回家。”
三、全世界的太阳都在他的眼中
“你坐陈小念旁边吧!”
高二学年结束,学校各班级开始文理分科。陈小念的班级是尖子班,理所应当被划为了理科班,班里只有两名同学转去了文科班级,因此相对应的也有两名同学转过来。当陆川站到讲台的那一刻起,陈小念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把陆川当成了陆宇,当然那个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讲台上的男孩与那天夜晚遇见的男孩并不是一个人,她只是把头低得更低了。
“好了,翻开课本第32页,今天……”
老师开始讲课了,陈小念却没心思听课了,她低着头,用手挡住脸,她感觉到陆川坐在了自己身边,甚至闻到了他身上舒肤佳沐浴液的味道。
陈小念从来没有觉得过一节课的时间可以这么漫长,她期待下课,却又害怕下课,害怕看到陆川脸上震惊的表情,害怕从他的目光里看到恐惧亦或是嫌弃,或许还有一丝丝的怜悯。
陈小念偏头从指缝里偷偷看陆川,他扬着头看着黑板很认真,少了那天见面时的不羁,阳光在他的发尖跳跃,像个王子。
陈小念的脸红了,她转过头一本正经地听讲。
铃铃铃——
下课铃响起,伴随着老师的“这节课就讲到这”的话,陈小念结束了自己的纠结。
“你好,我叫陆川。”
陈小念偏头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孩,愣住了,她看到男孩的眼睛里充满真诚。其实重要的是,陈小念从男孩发光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偏不倚,这是迄今为止唯一正视过自己的同学。
她咧开嘴尴尬地笑:“你好,我叫陈小念。”
多年以来,陈小念活得小心翼翼,她刻意远离所有人,挑教室最后面一排靠墙角落座,剪厚厚的刘海儿,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就连学习成绩她都刻意不做两道会的数学大题,把自己的成绩维持在中游水平,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别人议论的焦点。
多年以后,陈小念早已习惯旁人惊异的目光,但她还时不时想起那个课间,想起陆川伸出的手,想起在陆川发尖跳舞的阳光,想起那一瞬间撞上的目光,就仿佛全世界的太阳都在他的眼中。
“你笑起来挺好看。”
看来他还是他。陈小念低着头,脸憋得通红,眼泪不争气地掉到课本上。
“对……对不起。”
耳边响起陆川道歉的声音,陈小念终究没忍住跑出了教室,蹲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哭了起来。
陈小念正哭着,感觉有人拍自己肩膀,回头看是纸巾,她接过纸巾刚擦干眼泪没来得及看人,就听到对方说话。
“嘿,丫头,是你!”
陈小念抬头细看,是他没错,那颗黑色的耳钉。陈小念的眼前浮现出两张脸,现在这张和教室里那张,一模一样,却又不一样。
铃铃铃——
上课铃响了,陈小念拔腿就往教室跑,把男孩和他的声音甩在了身后。
“丫头,我叫陆宇!”
从那一天起,两个男孩,一对双胞胎兄弟闯入了陈小念的生活,同时让她平静的生活荡起了层层涟漪。
四、遇见你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又到了上数学课的时间,这堂课要讲的内容陈小念早已学透,她百无聊赖地拿出了刚买的英语习题,英语是她的薄弱科目,她心里有数,要想考上理想中的医科大学,英语还需努力,正做着习题,陆川传过来一个纸条:好好听课。
我都学会了。
陈小念陆川的字下面,写下了一行小字,递给了他。
陆川没再回字条,陈小念却无心学习英语了,她只好把数学课本放到了英语习题上面,开始听课。
“老师,我推荐陈小念参加这次的奥数比赛!”
临近下课几分钟,老师说了班里可组织几个同学参加奥数比赛,
陆川突然站起来说了这句话。
此话一出,全班同学的目光都投射过来,陈小念低着头,脸发烫,心跳得异常剧烈,在全班同学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中掉下泪来。
马上步入高三了,陈小念已经习惯了像个隐形人一样,她感觉自己适合这样的日子,她期待着高三一毕业做整容手术,然后正常地开展大学生活,可以把头发留长,扎起高高的马尾,在阳光底下自由地笑,可是这一切都很遥远了,就在那个夏日的深夜听到了父母的对话开始,她一直寄予的希望在那个深夜已经破碎了。
下课铃声一响,陈小念跑出了教室,她承受不住了,那些偷偷望过来的带着同情或是不屑的目光,以及父母对自己的不在乎,都她的心房猛烈翻滚着,她承受不住了,她想要逃离,想要发泄,想要歇斯底里地哭一场。
陆川跟在她身后,陈小念一直是知道的,她不会在外人面前掉泪,但又甩不掉他,只好停了下来。
“你怎么了?”陆川站在陈小念旁边,关切地询问。
陈小念并不说话,她只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感觉嗓子被堵住了一样。
“你的数学成绩很稳定啊,而且我研究了你的数学成绩,每次都在120分左右,每次都是最后两道大题空白,基础都能做对,大题不会做太奇怪了,我觉得……”
“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吗?”就像是被人看穿了自己的秘密一样,陈小念迫不及待地打断了陆川的话,她拼命忍住声音的颤抖,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克制着,冷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陆川愣住了。
陈小念并不看他,直接往教室的方向走去,刚要上楼梯,却被几个女生堵住了,带头的女生把她堵到墙角,用手指捅了她一下,陈小念吃疼着捂住胸口,眼睛透过刘海的缝隙恨恨地盯着她,并不畏惧也不说话。
“丑八怪,你给我以后离陆川远点!”
女生扬着头一脸不屑,却似乎看出她并不服气,伸出手来要打她,陈小念闭着眼睛,巴掌迟迟没落下来,睁开眼却看到了陆宇和那几个女生愤愤离去的背影,这次陈小念看清楚了,是陆宇,虽然是双胞胎,但是气质上却是天差地别。
陆宇看似对外界一切不在乎,却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为陈小念挡下了一切伤害。包括后来发生的事让陈小念觉得,遇见陆宇或许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陈小念还没来得及道谢,陆宇就离开了,她走出墙角看到了走过来的陆川,她并不想跟他说话,于是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五、微风裹挟着她的心动
本来这节课是英语课,却看到了数学老师姗姗来迟的身影:“你们英语老师病了,课移到明天下午,这节课自习。陆川、张华、陈小念你们三个跟我到办公室。”
张华学习成绩一向很好,尤其是数学成绩偶尔还能考到满分。想到这里,陈小念的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慌,她走在最后面,低着头,心里七上八下,直觉肯定跟奥数比赛有关。
果真。到了办公室,老师从椅子上转过身来对他们说,“这次咱们班派你们三个参加学校统一组织的数学比赛,最后学校选出两名同学参加这次的奥数比赛,希望你们三个……”
“老师,我不参加。”陈小念直接打断了老师的话。
“噢,好吧。反正这次比赛只能选出两名同学,那陈小念你就……”
“老师,陈小念的数学成绩可以得满分,而且比张华还要稳定,张华参加过奥数比赛,他一遇到大考就不行……”
“陆川,你少在这打抱不平了,再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行?”张华听到陆川这么说并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