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青春】发小(散文)
坦白地说,小时候的我不是个好学生,调皮淘气贪玩儿都是我的长项,要不是害怕被老爹把屁股打烂,我都能作上天。
离开母亲的怀抱,离开姐姐的看护,我对幼儿园丝毫也不感兴趣,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就是跟着母亲去田里玩耍,不怕烈日,不怕暴雨,不怕狂风,整天像影子一样寸步不离。有一天,母亲狠狠心把我按在地上痛打,我“哇哇”哭叫着,母亲也“哗哗”泪奔着,把我拎到大队部的“哄孩儿班”,托付给那里的女幼师。按族里辈份她叫我母亲奶奶,就我这鼻涕娃也是她的叔叔哩。女幼师不敢依照母亲的叮嘱动我一手指头,只是和颜悦色燕语莺声地哄我不哭,骗我说有特别好的玩具放在仓库里,哪个小朋友乖就给他玩儿。我信以为真,耐心地等候。我的辈分最高,自然而然地成了伙伴们的主心骨,一群小伙伴眼巴巴地从仓库大门的缝隙往里张望,连游戏也顾不得玩儿,老师自然管不了,只求不哭不闹就万事大吉了。
直到中午,小伙伴们才失望地散开,跟着收工的大人回家去了。我是最傻的一个,母亲硬是抱回家里,按在饭桌边,嘴里嗔怪地说我“真是傻小子”,心疼地给我擦拭满头满脸的汗水污垢。就这样,我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一起共患难同进退,一连两天过去了,还不见玩具的影子。第三天头上,我就领着几个伙伴逃学了,一路缀在母亲身后跟到地里,一帮熊孩子躲在一边玩耍,还把干活的工具藏进草窠里,玩累了就你枕着我、我枕着你睡着了。这些自然逃不过大人们的法眼。
我来靠山屯时,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我的启蒙教育是从这里开始的。那年夏天,母亲亲自送我去上学,从此我走进同学们中间,又有了一些小伙伴。这时的伙伴不像故乡里的小朋友那么友善,欺负我外地口音,经常开我的玩笑给我难堪,间或仨一帮俩一伙地摔我一跤、推我一把,我都怯怯地忍让过去,时间一长,我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安分的秉性促使我以牙还牙,逢强智取遇弱活擒,终于赢得了他们的敬畏,双方不打不成交,好同学变成好朋友,从此相安无事。
我有两个最要好的朋友,一个是王志,一个是孙海。王志的大姨是我们班主任,从小学一年级一直到三年级,兼职语文数学课任辅导。伊老师火眼金睛明察秋毫,但凡教室有个乌烟瘴气调皮捣蛋的,准少不了我们仨儿。伊老师大义灭亲,连同她的外甥一起,把我们押到办公室,先是面壁思过,然后就用“一指弹”轮番教训,直到我们涕泪横流悔不当初为止,再在同学们面前做检讨,保证不会再犯。可是小学生守则却规范不住我们活泼好动的手脚,于是一连几回改了再犯犯了再改,然而学习成绩一直不错,弄得校长都没办法。
在一次评选少先队员的班会上,我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当时采取的是民主集中制,老师点名,同学们举手表决,眼看着一个一个通过,落到我的头上,同学们踊跃举手,给足了我面子。我非常激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今后再不淘气了。但见班主任面沉似水,啥也没说,就又评选下一个少先队员了。我感到不妙,果然我的少先队员名额泡汤了。我暗暗气恼,悔恨不该跟王志干过仗,母亲不该给伊老师这样没良心的人看孩子(母亲不断为伊老师的孩子们治病),心里愤怒至极,想的都是小孩子的心思。渐渐地长大了,不懂事的行为自然就收敛了,知道专心学习了。
小学四年级,需要徒步去外村上学,途中路过一条小河,河上有木桥,每到雨季,雨水就把木桥吞没了。上学的时候,要把裤腿高高挽起,有时水深到腰,夏天还好些,小心不掉到桥下就行了。春天乍暖还寒,流水湍急,一是怕被冲走,另一个害怕水冷拔凉拔凉的,大家互相搀扶着,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趟过河去,到对岸腿脚已经冷得麻木了。这时候,赶紧放下裤腿穿上胶皮鞋(以前叫解放鞋),一阵风地跑出老远,身上才渐渐暖和过来。同学们一个个小脸儿红扑扑的,还一个劲地笑着,谁也不说一声苦,大家不分男同学女同学,一窝蜂地说说笑笑,又是一路跑向学校去了。
一天清晨瓢泼大雨下个不停,眼看就要迟到了,几个小伙伴商量着抄近道赶往学校。这时风雨交加,塑料布遮不住身体,只能护住书包不被雨水淋湿。山路泥泞不堪,大家一步一滑,互相照应着一个紧跟着一个,谁也别掉队,就像红军过草地一样行动整肃团结友爱,犹如一条穿梭在雨幕里的蛟龙,林间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只有矫健急行的一队身影。没有人愿意迟到,没有人愿意挨批评,虽然个性活泼内向、成绩优劣参差不齐,但都是一向努力学习、积极向上的农家子弟。
前面要路过一段水库塘坝(其实就是天然的堰塞湖堤坝),一场场雨水早已灌满了小水库,这时还下个不停。等我们走到近前,堤坝下面已经掏开了一个口子,洪水汩汩流泻着,眼看就会冲出豁口断开上学的小路。眼下先让女同学过去,男同学胆子小的再过,因为那激流的口子渐渐加大,事不宜迟,必须尽快通过。等我踏上那即将塌陷的堤坝时,只觉得脚下一阵抖动,跳了过去回头再看,宽大的水流白花花的浪头滚滚而下,好险好险!
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我们这个“小队”集体受罚,科目是擦黑板打扫教室倒垃圾桶。大人说“眼是懒蛋手是好汉”一点不假,我们几个齐心协力,没觉得怎么费力就完成了任务,回家时,太阳还有一树高哩。
近路受阻,绕远走了一段生路,遇到几个当地的小混混,手里还摆弄着亮闪闪的刀子,说要替挨打的小弟出气。胆小的同学都缩在后面,我们几个个大的也胆儿突突的不敢向前。对峙了一会,也不哪位女同学嘟囔了一句。
“还男同学呢,胆小如鼠!”
“谁说的?!”我的虚荣心遭到了亵渎,愤愤地回头怒视,“王志孙海跟我上,打他个王八羔子!”
二人听罢,随手捡了个应手家伙,砖头土块都不嫌弃,只为着壮胆。一声呼喊,冲了过去。后面的同学也跟上,士气一下子高涨起来,一鼓作气,势如破竹。那帮小混混为了哥们儿义气,硬充大尾巴狼,见这拼命三郎的阵势,立马土崩瓦解,退避三舍,让开一条道路。这就叫邪不压正。
小学时光很快过去了,大家喜忧参半,高兴的是我们都光荣地成为了初中学生,忧虑的是王志要离开爷爷奶奶跟爸妈一起住去了,他爸妈在公社所在地,我们将不能朝夕相处在一起了。临别在暑假那天,我和孙海送了一程又一程,我们回来时,王志又用自行车轮流驼送我俩,来来回回,直到太阳偏西,才依依惜别,相约开学那天学校见。一起升入初中的还有一些别的同学,开学报到那天,往日的好友被打乱重新分派各班,每到课间时间,又都凑到一起,诉说各自的见闻趣事,放学的时候也都聚在一起一同回家。
初中的课程比小学繁杂深奥,学习十分紧张,我们没有过多时间嬉戏打闹了,一个个变得像个小大人一样。仅管学习压力大,但还有能够放松放松的音体美课程,可以抓住机会玩个畅快淋漓,再就是在上学放学的路上,可以尽情地挥洒少年的活泼和天性的率真……我们一路走走停停,或嬉笑吵闹,或吟咏歌颂,或疾驰一溜清风瞬间数里行程,或休闲磨磨蹭蹭半天纹丝不动,或是骤雨急来无以逃避,或漫天飞雪摸爬滚打,暑天有暑天的快慰,冬天有冬天的乐趣,尽在穿行山林一走一过之间。家有家的温暖,校园有校园的和悦,我、你、他(她),我们曾经的发小,从这里出发,阅历在增长,知识在增长,喜怒忧思激励着一颗颗火热的心。
外面的世界在每个人的面前展开美丽的画卷,每个人的思想行为为这幅画卷勾勒着自己个性化的精彩,终于有一天,我们都成长起来,努力奔向各自理想的辉煌,书写生活最美最绚丽的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