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朽的情爱
道格拉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天早晨起来,先是站在窗前,隔着玻璃看着庄园里的风景。绿色的草坪上园丁们打理着树木,一只硕大无比的德国黑犬悠闲地在草坪上来回地转悠着,忽然抬起了后腿,朝着那灌木丛的树木上撒起了尿。仆人玛丽叫喊着驱赶着狗,她知道主人是一位特别爱干净的人,要是这一幕让主人看见了,肯定会数落自己一番。
道格拉斯隔着玻璃看见了这一幕,他只是摇了摇头。早晨的阳光柔柔地从玻璃中穿了进来,洒在他那肥胖浮肿的脸上,透出着淡淡的腊黄来。时光匆匆流逝,当他回过头时,发现镜子里自己凄凉的模样时,不由哀叹起来!
就是在这面镜子前,丽丝,一个花样的仆人创进了他的生活,黄色的头发卷曲着,披满了整个肩膀。
她发现主人如此怪异的举动,失措地张慌,竞将别在头上的红色花朵散落在了草绿色地毯上。匆忙中她顾不上捡起,低垂着头,任由秀发披盖着她那绯红的面庞。
“多美呀!太美了!”道格拉斯低沉着,忽然大声地叫了起来“玛丽,玛丽。”
玛丽听道喊声,慌慌张张地跑过了进来,手提着她那拖地的长裙。
“玛丽,我们多长时间没出去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怎么?先生,您?”她吃惊地望着先生。
自从道格拉斯的太太去逝后,他除过在园子里转转,仔细地审核着园子里的一切,再也不曾到园子以外任何地方去了。自家酿造的红酒足够道格享用一辈子了。他的庄园已交给两个儿子打理了。除过回忆陈年往事,他真不知将时光交到谁的手中才好。
小镇的街道上,有一家开得时间很久的酒吧。丽丝被道格拉斯的太太赶出了园子便寄身在这个酒吧。依靠出卖姿色养育着自己和女儿。很久很久以前玛丽给她捎来了钱,并告诉她不要找道格拉斯的麻烦,如若不然,太太不会饶过她。这个胆小怕事的女人从此便将自己的感情压抑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生活在这个小酒吧里,拼命地赚钱。
舞曲响起,她扭动着丰满的屁股,尽情地狂舞,随着她的狂舞,人群开始躁动,那些疯狂的酒客便蜂拥而上,撒起欢来。随即那酒便疯狂地流进了每个酒客的肚里。随着酒精的挥发,人们的欲望开始无限地膨胀。
一切的过往犹如浮云,如今丽丝老了,身体已经臃肿得蹒跚着,硕大的乳房足以压破一个汽球。“怎不能这样了,我以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了这儿,除过第一次,道格拉斯”。美好总是萦绕在心头,他的潇洒,他的风流,他的儒雅是丽丝今生的最爱。他不同一般的庄主,总是板着脸,恶恨恨地,他们韵事之后,太太原谅了她,她必须终生不能和道格来往。当她目送着道格太太的灵魂从这个街上走过时,她的心开始动摇了,如今她死了,道格成了鳏夫,难道自己还不能吗?当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浮肿着的眼泡,低垂着的眼帘,满脸的纹丝已布满了整个面孔,就连嘴角也爬满了皱纹,这个曾经让道格入迷的乳房也搭拉在了胸前,它虽然比那时要硕大,但已失去了青春和弹性。一切在岁月的沧桑里流逝着。道格拉斯还爱我吗?一个庄主,一个仆人。她想恨他,可是她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她痛恨自己过往。她又的怎样呢?她多么希望今生能看见他。
道格依旧戴着他钟爱的黑色毡帽,虽说肮脏不堪,帽沿内侧紧埃头皮周围已浸透了汗渍,呈现出白色的斑斓。玛丽为了洗这顶帽子曾经挨了一场骂。以后,她就任由尘灰扑满帽子,再也不敢动了。
对道格来说,这顶帽子成了他和丽丝的惟一。可怜的丽丝花去了半月的佣金,精心为他挑选,购买。在园子的假山旁亲手戴在他的头上。那时的水是潺潺的,花是散香的,鸟雀是啁啾的。至从这个女人被赶出园子后,道格再也没有这样享受过。特别是太太去逝后,他的心里才有更多的时间留给了丽丝。一生中除过太太之外惟一的女人,她如今怎样。生活还好吗?当他从玛丽嘴里得知她有自己一个女儿时,他兴奋极了。自己一生有两个儿子。本打算留给女儿和丽丝一些财物什么的,却被太太强迫着全部留在了两个儿子名下。如今自己老了,再无能力顾及过往,除过思维没有衰老之外,所有的器官已退化了,就连那个丽丝曾钟爱的东西也疲惫不堪,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街上起了风,吹得那些用来宣传店面的幡牌晃荡着,地上的尘土和纸屑随即飞舞了起来。打得道格和丽丝无法挣开眼睛。他的帽子被风掀得在地上打着转儿。玛丽追赶着。道格拄着黑色的文明拐杖艰难地步履着。玛丽手里拿着黑色礼帽扣在主人头上,并帮忙压着,他们撞进了丽丝开的酒店。
“风这么大,不会来客人了。丽达去看看。”
一位满头金发的姑娘蹦了出来“妈妈,一个老头和一个女人。”
“这么大的风,也不怕冷,给他们打些酒,让喝喝取取暖吧。”
“好的。”女儿一边答应着一边走向吧台,取了一个高脚杯,拧开红酒瓶的木塞,开始倒酒。
殷红的酒顺着高脚杯慢慢地流淌着。女儿一连流了两杯。
丽丝移动着她那臃肿的身体,端起女儿准备好的酒盘:“这冷的天,也不知呆在家中,喝什么?”当她看见那顶毡帽时,吓得连同个手中的酒盘一起摔落在地上。
她的女儿听到了声音,慌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怎么了?妈妈,妈妈。
“没~什~么。”她瘫软着身子。“道格!”她疯也似地叫了起来。
道格拉斯被玛丽搀扶着,还没来得及坐下,早被这惊呀的喊声叫得抬起了头。当玛丽看见丽丝时,慌忙点着头:“先生,先生,我不是有意的,是那风。”
道格用手摇了摇,颤抖着声音:“丽丝,你还好吗?”
丽丝的热泪一下拥出了眼眶。多少年了,曾无数次向往这个时刻。当这一切真的到来时,自己丧失了语言表达的能力,只是一个劲抽搐着,她有一肚子的委屈和不幸向这个男人诉说。她只是向女儿摇了摇手,女儿回到了内间去了。
道格蹒跚着试图走向这个一生钟爱的女人,可是她怎么也走不动了,只能坐在凳子上,远远望着这个女人,极力地睁着微闭的眼睛享受着她的美好和丰满。
玛丽想将他搀起来,他只是摇了摇手,压制住自己的痛苦,一种钻心的疼痛传遍了他的全身,他的腿感到了冰凉,就连尿液都快被挤了出来,随即这冰凉遍及了周身。
丽丝终于挪到了道格的身边,两个女人叫着道格:“道格,道格。先生,先生。”
从此以后,丽丝再也没有见到道格,她用自己的一生去深爱着一个人,而这个人由于种种的因由让自己的青春流逝了,也许是金钱,也许是他们生活的那个时代所觊觎的一切,让他们最后沉睡了自己的美好和憧憬。
丽丝带着他们们女儿站在荒废的墓地里,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道格的踪迹。玛丽在道格死后不知了去向。
惟有风知道他们曾来过。
当若干年后,一个中国叫白璞的人看到这则故事,把它记录了下来。他流满了泪水,模糊了双眼,诉说着曾经的过往,惟有炉子上的热水壶发出吱吱吱的哭声,和他一同哀宛这段曾经的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