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说泗水、游泉林(散文)
再看那渠里,珍珠泉、趵突泉、黑虎泉巨涌翻腾。正出、悬出、穴出,泉泉喷雪涌玉。泉大如虎口,泉小如豆粒。波涛潆洄,如流烟之作阵;涌腾怒吼,如翻云之成堆。酣畅淋漓地释放着积攒地壳下亿万年的激情,滔滔千古不穷。顺着程琨的指向,水面稍静处,定睛看,水面如万把银针垂撒,碧透见底的那方水上,如晴天细雨,升气似游烟。“哈!这就是小泉如牛毛乎?”我压着声,生怕惊乱了那千丝万缕的泉线。
“哎,哎!香尘你看这水里的草哎!”泉水澄清如晶,泉中水藻撕流,青翠如梳,随波飘荡,如绘如织……泉水恒温,草青四季,每一株皆看出灵动,每一簇都显得灵透!看得入心,看得动情,我们那一刻真想化成泉水里的那一缕青翠,溺水涤身净化净化灵魂。
离泉而行中,程琨:“荇藻翠若梳,鳞介纷可数。出墙为泗川,西流自终古”。“呀,才子出口成诗啊!”谦谦含笑回:“不是我的,但却是我最喜欢的!”(乾隆《泉林行宫八景》诗《镜澜榭》),“你那里可有这八景诗在?”
“要这些诗有,我回去会找给你。”
经御碑处,稍着逗留,恢弘壮观的御碑刻着康熙帝的《泉林记》。仰视难读其文,摸一把赑屃首眼,数一把岁月朝代更迭的历史沧桑,再到“古荫堂”位置,一株千年古银杏,树大十围,轮囷垂荫,参天覆地不比年岁。清凉幽静,翘首望上不敢言人老,立身庇荫下不说树年轻。柳烟坡,两行杨柳。老干横锁,柳丝轻拂。一处草棚,隐带烟柳。客主清雅,程琨请茶。半杯铁观音,一怀饮轻悠。浮去尘烦,过一把“桥南草亭,朝烟新绿,悠然有浴沂风雩乐趣”。响应泉上,水鸭浮水不惊声响,泉跳水柱和振声频。过御桥,右文左武追溯着那远去的王尘威仪。
我们来到“红石泉”畔。数米宽长的泉池,青石围栏修缮最为齐整。美女导游最后提声导介:“红石泉”从水底喷出红砂,经太阳光照折射,满池皆红,如腥血之涂石。与趵突、洗钵、响水、红石泉四源主流汇聚成了泗水河”。
我倍感好奇地俯看泉池,它不象其他泉那么激扬咆哮,也未见到满池泛红。四方池水印着四方天,深沉不底,水面静静的全然如一个入定的觉者。红石泉是沉静的,沉静的令人心臆。程琨似乎看透我们的犹疑,一指泉边的一条小溪,“看,那就是它的出水量。”那条溪水,不急不徐,流速十分欢快地一路叮咚向西而去。我回看红石泉,恍然为之感动,那一方平静的水面下,原来并不乏激情泉涌。程琨说:“明代佥事王文翰曾有诗咏它‘渠根一片丹砂石,深试平渠刚五尺。中流不识自何来,藻色波光弄虬赤’。”
“啊!‘川上子曰处’!”姜楠又一声轻唤,那一缕飘思,似乎终于找到了落点。我站在那块原石刻就的碑前,顺一眼千古万载不息的川流,望一眼园中那巍巍残存的“泉林记”御碑,看一眼川上书生程琨那一袭清瘦的身影。我应时亦深深感觉到,那千古不竭奔流的泗水河,汇聚那千泉涓涓,百溪淙淙的水脉里,分明是一宗文脉溶进了每一朵水花里在跳动、在奔流……
泉林,圣水之源,我们常说的“寻根溯源”,我想那不仅是为树千尺归根的生灭寻迹,也不是只为江河奔腾万里的恋源之恩,更多的应该说是一种穿越时空、历经沧桑而欣欣不衰的精神皈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