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水】悲摧染发史(散文)
认真算起来,我都有二十一年的染发历史了。
染发,是一种明显的做假行为,但却不做不行,做得又有点心虚。
二十一年前的一九九七年某一天,我下乡回来路过侄女的理发店,侄女喊我进去坐坐,刚坐了不一会儿,侄女就在我身后邪呼起来:“五叔,你的头发白了很多吔!”我对着面前的镜子一看,真是白了不少。她嘴上邪呼着,手上便忙活开了——调染发剂,接着便在我头上舞弄起来。经过十多分钟地舞弄,半个多小时地烘烤,再一洗一吹,嗨,白头发真的被染发剂掩盖起来了,人也显得年轻了几岁。
自这次以后,我每年都得到理染发店光顾好几次,然而,那时在乡下林业站工作忙,有时头发白了也懒得管,反正也要不了命,照样顶着满头白发东奔西跑。有一次陪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纵横栏目记者张军采访,张军私下问我:“老余,你怎么还没有退休?”同行的湖北广播电台杨宏斌当即揭发:“张军,老余还不到五十岁,怎么退休?”
实话实说,那年我才四十二岁。但是,白发却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白得愈来愈多,致使其掩盖了我的真实年龄。四十几岁的人,便因为白发的问题而显得老态龙钟了。
在林业站工作时,头发白了就白了,没人感到有什么不适,也没人觉得有什么奇特。但是,每当我需要回家或进城开会时,不得不提前去理发店染一下,使自己换一个容颜示人,不然便觉得有些对不起观众。
说到这里,我又想起了一件令人心酸的往事……
那是2004年3月,当时的十堰电视台记者成刚到景阳林业站找到我,要以我为题做一档节目,请我无论如何配合他。分管领导建议我去染个发,要以一个良好的形象示人,成刚说是不用,就把满头白发的我拍进电视,他采访完以后,又到店子我的家中采访我的老婆孩子,我没有跟他一同回店子,是店子镇政府领导陪他们一同去我家的。节目播出来后,我看到四岁的儿子对着镜头跟记者对话:“你想爸爸吗?”“想。”“咋想的呀?”“我想得都忘记爸爸长什么样子了。”看到这里,我的心里便酸酸的,眼泪便扑索索地往下掉。那时,除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以外,来找我帮助维权的农民也特别多,导致我经常几个月回不了家,感觉自己很对不起老婆、孩子。但是没办法啊!老百姓来找我帮着维权,我总不能置之不理吧?!再说我也只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帮老百姓办点事,说明老百姓看得起我,这是相信我。那时我常看古典书籍,记得最深的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我没有机会货与帝王家,货与老百姓也是我最大的荣幸。不是我喜欢出风头,实在是不忍心看老百姓乞求的眼神。这可能是我最大的弱点。
由于我经常有替老百姓维权的文章见诸各级报刊,政府的某些官员恨我恨得牙根发痒,当时的宣传部长杨启国曾说过一句很幽默的话:“他都成了郧西第二信访局长了。”真的,那时候,老百姓就不去找信访局,有什么委屈就到景阳林业站找我老余。说句实在话,我那时因为这方面的开支也比较大,仅茶叶一项,每年少不了六斤以上,一次性茶杯也消耗得很快,几乎一月一筒茶杯。碰上有些远道而来的百姓,我还得给他们安排吃住。至于收入,除了挣一些微薄的稿费之外,我没有收过要求维权的老百姓的一分钱。林业站的同事都说我是吃瓜子拉肚子——收入小,开支大。啥办法呢?谁让我本身就是一个无助的老百姓呢?
因为我曾经很无助,所以便非常同情那些无助的农民,他们是这个世上最大的弱势群体,穷人帮穷人,不帮不得行啊!
扯远了,扯远了!本来是说白头发的事情,怎么又扯到帮老百姓维权上面来了?哦,我想起来了。这是因为想起我那时候光顾得帮老百姓维权,而顾不得染发的事情才说起来的。现在还是回归正题吧。
2009年,局里根据我个人的要求,依然把我调回距家比较近的关防乡林业站工作。然而,回关防乡工作还不到三个月,又奉调回城,回城后又被借调到县电视台工作了一年。电视台借调我去干啥呢?他们想办一个舆论监督栏目,因为台里的那些记者都是滑头,谁也不想挑这个头。局长汪建成便想到了我,于是,便同我们王局长商量,借用我一年时间。可是,刚进电视台时,台里面有几个自认为是王牌的记者很看不起我,认为我是走后门进的电视台,摄像机也没有我的份儿。但是,活儿又不能不干。于是乎,我便想到一个用相机实施监督的办法。那时,我们县正在创建国家卫生县城,市民有很多不良习惯需要引导和纠正。我便每天上街溜达,把一些不良习惯拍下来,回来写成监督稿子在电视上播出来。我记得我们小区门口有一个垃圾堆,几天时间能把路都给拦住,我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把那堆垃圾每天的状况拍下来,直到被城管运走。我把那七天拍的照片编为一组,主标题是《一个垃圾堆的成长经过》,并且在照片上标注“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这组照片在电视上播出来后,在县城引起很大的轰动,城管局局长吴常青发誓要办我的“学习班”,至于后来为啥没有办我的学习班,我就不得而知了。后来,我的监督视角从县城延伸到乡镇,导致有些乡镇的头头们不怕县领导去乡镇检查工作,反而无端地怕起我来了。那时候,我觉得我的精力很充沛,根本没有意识到我已老了。直到有一天,当我提着摄像机从电视台出来时,一个小朋友在电视台门口问我:“爷爷,你又出去采访啊?”估计是我的满头白发引起了小朋友的关注吧。
电视台借用期满后,我回到了林业局,开始在天河口湿地保护站工作了几年,2013年冬,又奉调回到局里,接管了森林公安局的防火办的防火值班工作,在这里一干就干到现在,头发也是白了染,染了白,只不过比原先染得勤多了,原先是半年或想起来非染不可时才染,现在被老婆监督着,白了就赶紧去染,生怕影响了观众的情绪。
尽管每次染发都有些不情愿,有一种“做假”的愧疚感在心底漫延,但却违心地继续着“做假”事业,可能会坚持到退休的那一天。老婆的文化水平虽然不高,却说了一句令我心动的话:“我们每个人都是生活中的演员,不是为自己而打扮,而是为观众而打扮,不求赢得喝彩,而是让人看着舒坦。”

为您替老百姓操心那么多,点赞!为您的白发已经是一种善良和正直的象征,喝彩!染发没什么。
不算作假,是美容。(^_^)


谢谢武戈老师如此敞开心扉与读者交流,让我们共同从容面对自己逐渐老去的面容,以年轻的心态为社会的进步发挥余热,不做无用之人,不给晚辈们添麻烦,保持晚节,善始善终!
预祝武戈老师新春佳节阖家欢乐!一切安好!
顺便咨询一下,我那篇被刊用的文章“读小说《我的卖火柴的小女孩》”怎么没在我的主页中出现呢?重启电脑数次,仍不见自己主页上出现这篇文章,它躲到哪里去了呢?望复。
另外回复林兄,那篇文章要到征文栏目中找,你的个人文集里就有征文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