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娇】狗蛋的致富梦(小说)
谜团就像山外的雾霾一样无法散去,更像一块巨石压在乡亲们的心上,令人无法喘息。
“狗蛋要买县城的诚信大超市了!”一阵阵传言就像凌厉的山风,刮得山林松涛阵阵,波浪翻滚。
“狗蛋已经和诚信大超市谈妥了,五千万成交。”传言一浪高过一浪,波涛汹涌。
确实有村民见狗蛋进进出出大超市的办公大楼,狗蛋也毫不隐瞒地对看见他的村民说,这超市马上就要改名为狗蛋大超市了。
看来这不是谣言,而是铁的事实了。
狗蛋超市还没有尘埃落定,狗蛋却雇司机开着一辆崭新的黑色奥迪A6,副驾驶上坐着他那瘸腿的媳妇回村了。
“狗蛋,这是你买的四环小汽车?”村民不认识这四环标志叫奥迪。
“这叫奥迪,是县农行奖励给我的。”狗蛋骄傲地指着车对乡亲们说:“过两天工行、建行还要奖励我两辆小车呢!”
“银行为啥给你奖车?”村民好奇地问。
“因为我给他们每家银行存了三个亿呀!”狗蛋自豪地说。
“三……三个亿?”村民们一下子懵了,三个亿是多钱?每家银行存三个亿,三家银行一共又是多少个亿呀?大家伙扳着手指头甚至连脚趾头都用上,也数不出个所以然来。
山里的黑夜来得早,太阳的光线被北山高大的瓦罐岭早早的挡住了,暮色就像迷雾一样迅速地吞噬了山村。狗蛋家的别墅上色彩各异的灯带点亮了山村的夜空,远远望去,犹如一颗精美的钻石遗落在山间,霓虹闪闪,如梦如幻。
村里的储蓄员张扬敲开了狗蛋别墅的大门。
“我打听到了,狗蛋发洋财了……”张扬神秘而兴奋地对营业所王所长汇报昨晚刺探到的情报。
原来,镇信用社主任听说狗蛋不但要购买县城诚信大超市,而且县农行还给狗蛋奖励了一辆奥迪车,王主任深为自己辖区内出了这么大的财神自己竟然不知而脸红,赶紧派该村的储蓄员张扬前去打探消息的真实性。
“狗蛋出狱后,在回家的路上,巧遇腿瘸女人上车困难,他有意识地扶了一把,两人就此相识,交谈甚欢,相见恨晚,单身汉遇到孤身女,烈火遇到了干硬柴,一个新的家庭就这样组成了。”张扬神采飞扬地比划着对王主任说。
“这和狗蛋发财有啥关系?”王主任有点不满张扬的故弄玄虚。
“主任你别急嘛,听我慢慢说给你听。”张扬喝了一口水接着说,“狗蛋半道上捡了个现成媳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竟然捡回来个聚宝盆。”
原来,狗蛋捡的媳妇尽管是个残疾人,却是刚从新加坡回来的富豪女。这女人的爷爷在东南亚是一个庞大的财团的董事长。爷爷临终前将这个财团的全部股份作为遗产留给了有腿疾的孙女,孙女却运作不了,干脆以三十个亿廉价转让了出去,自己带着这笔庞大的资金回到了老家。回家后才知道,老家的亲人两年前因一场火灾竟然绝户了!就在该女心灰意冷之时,遇到了自以为是好心人的狗蛋,被这货捡了个大便宜。
谜底揭开了,难怪狗蛋嚣张得要收购诚信大超市,真是瞎鸟儿碰到个烂谷穗,瞎人有瞎福啊!
“那他们答应给咱们存钱不?”王主任瞪大了一双牛眼睛,恨不能从张扬嘴里掏出答案。
“一个亿!狗蛋是看在我们是老同学的份上答应了。他说咱们说晚了,大部分钱被他媳妇投资出去了,这一个亿是给他的私房钱,让他靠这一个亿的利息张罗日常生活呢。”张扬嘴角一扬,好像这一个亿是他自己的。
“是吗?那太好了!”王主任兴奋得脸色潮红起来,“我立马向县联社汇报。”
狗蛋捡了价值三十个亿的媳妇的消息,像风一样吹遍了黄土地上的沟沟峁峁。有人不相信,认为这是天方夜谭;有人却说狗蛋是个瞎怂,那女人也不会是啥好东西,多半儿是骗子;更多的淳朴村民还是羡慕狗蛋运气好,被天上掉下来的金蛋蛋砸中了。
五
三个月后,信用社还没有拿到狗蛋一分钱的存款,狗蛋捡来的瘸腿女人却神秘失踪了。
村民们没有看到狗蛋着急上火地寻找瘸腿女人,依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过去鄙视狗蛋的村民们不得不对狗蛋刮目相看,嫉妒羡慕恨起狗蛋来,“老天爷太不公平了,为啥坏事干尽的哈怂运气这么好,好人不得好报,坏人福气连连!”甚至有人说:“还是做坏人好,连老天爷都怕坏人,给坏人送来几辈子都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这不,狗蛋将瘸腿女人的钱财骗光后,一脚将她踹得没影了!”也有人说,狗蛋骗光瘸腿女人的钱财后,将女人的性命也残害了。
瘸腿女人失踪后不久,狗蛋一个出了五服(五代人)长得水灵灵的侄女闪电般地离婚,转身投入到狗蛋的怀抱里了。这一下在村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村里人终于逮到咒骂狗蛋的把柄了。
“这狗日的羞他先人呢,有两个臭钱就乱伦了!”
“狗改不了吃屎,啥货寻啥货,屎壳郎找的屎爬牛(屎壳郎的方言),门当户对!”
狗蛋妈更是接受不了狗蛋这奇葩的举动,更受不了乡亲们的纷纷谴责,一口气没换上来一命归西了。
狗蛋再混蛋,村民看在狗蛋妈一辈子寡妇抓养娃不容易的份上,更是看在狗蛋给他妈举办历代人都没有过的隆重葬礼的份上,乡亲们还是迅速地成立了以村长为总管的治丧理事会,准备隆重地将狗蛋妈送入极乐世界。
各路人马按时就位,狗蛋妈的地下宫殿也如期完工了,阴阳先生掐指一算,狗蛋妈的葬礼必须在首七之日举行。
杀猪、压面、搭棚、请乐人,搭戏台,一切就位,披麻戴孝素车白马铭旌猎猎,花圈帐子长钱纸摆满了街道两边,大喇叭里传出悲戚苍凉的唢呐诉说着人生的坎坷;扯肝撕肺的二胡悲呜着亡人曾经的沧桑和艰难;凄凉的扬琴道不尽寡妇养娃的不易;大戏台上的生旦净丑演绎着由生到死的人生故事;秦腔名角在别人凄凉的故事里流着自己伤心的眼泪,获得了戏迷们泪水飞扬的阵阵叫好……
葬礼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在大家惊愕的目光中停在了狗蛋家门口。
狗蛋那位衣着光鲜的瘸腿女人带着镣铐从警车上艰难地走了下来。
“妈,媳妇来晚了——”一声嚎啕大哭从瘸腿女人的胸腔里蹦出。
“停停停,你谁呀这是?”一袭孝服的狗蛋现任小媳妇用手推着瘸腿女人。
瘸腿女人没有理会,依然在如泣如诉着。
“妈,我可怜的妈呀,你怎么就不等你媳妇回来看你呀……”大家的注意力全被戴镣铐的瘸腿女人吸引住了,谁也没注意到另外一个女人跪倒在狗蛋妈的灵前失声痛哭,大家仔细一看,原来是牛牛娃他妈回来了。
“你们想干嘛?都跑来分家产吗?”狗蛋小媳妇杏目圆睁,挥起柳棍就打。
“住手!”两名女刑警上前拦住了狗蛋小媳妇,“请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狗蛋的小媳妇这才看清瘸腿女人戴的镣铐,吓得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乐人班停止了吹打,大家直愣愣地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刘雪梅,请你指认毒资的去向。”女刑警厉声问道。
瘸腿女人无力地指了指狗蛋的别墅。
“李峰峰,经刘雪梅指认,你家的别墅是用毒资建造的,根据我国刑法,我们要依法查封,请你配合!”
大家这才知道,狗蛋的大名叫李峰峰。
原来,狗蛋的瘸腿媳妇刘雪梅是东南亚一带有名的女毒枭,在一次给大陆贩卖毒品的过程中,被公安机关查获。在双方开枪交战时,刘雪梅的右腿被枪击中,她仓惶逃入到内地,正好碰上刚出狱的狗蛋,两人一拍即合,刘雪梅随狗蛋匿藏到大山深处的老家养伤。
刘雪梅在狗蛋家养伤的过程中,结识了善良忠厚的狗蛋妈。当狗蛋妈知道她的青光眼是刘雪梅出资治好的,老太太自然是一番的感激不尽。老太太不知道刘雪梅的底细,以为又是被儿子骗回家的良家妇女,就给刘雪梅诉说了儿子过去的斑斑劣迹。
“女娃,我这个儿子不是个好东西,祸害了不少女娃,你赶紧趁早逃走吧,别让他把你给祸害了!”狗蛋妈痛心疾首地对刘雪梅说。
刘雪梅被深明大义的老太太深深地感动了。
“人活一世不容易啊,我这瞎怂儿都是我惯瞎的,都怪我呀!”老人在深深地自责着,“人不怕犯错,犯了错改了还是好娃娃,我儿是狗改不了吃屎,出进监狱就像走他舅家,不知道害臊么!”
“你赶紧逃吧,逃得越远越好,不要被我儿害了!”老人催着刘雪梅逃生,“要做个好人啊!”
刘雪梅被老太太的义举震撼了,她反思着自己的人生轨迹,突然良心发现,她比狗蛋还要混蛋,正在做着害人害己天理难容的混蛋事。经过几天的灵魂与人性的搏斗,刘雪梅选择了自首的道路。
“李峰峰窝藏犯罪分子,并用毒资建造自己的安乐窝,依法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狗蛋一夜暴富的闹剧在公正的法律面前,以悲剧的形式落下了沉重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