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多娇】我曾是通讯兵(散文)
中国人民解放军通信兵这支功勋卓著的兵种,到今年已经九十岁了。我军的通信兵是在南昌起义的隆隆炮声中诞生的,它完成了自己从无到有到逐渐发展壮大的过程,为取得革命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现代战争通信兵深受着战神的宠爱,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哪里有战争,哪里就有通讯兵。哪里有部队,哪里就有“首长的耳朵”,可见通信兵在部队里占有重要位置。我有幸在70年代成为一名通信兵,虽然时间不长,但它在我的人生旅途中却描下了浓浓的一笔。
1970年一月我从新兵连分配到浙字414部队,这是省军区的通信部队,分市内台与长途台,我被组织分配在市内台。我们这支部队的任务是确保省军区向师部、各军分区以及驻浙海岛部队上传下达的联系通讯。虽然我们不是一线部队,却在省军区领导心目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因为我们是首长的“顺风耳”,虽然我们手上拿的不是武器,但我们机台远比“武器”更重要。我感到自豪,因为我们手中里握着部队的生命线,我们是部队进行战略部署、指挥协调的重要保障,在任何情况下部队通讯一定要畅通。记得我们领导说过:“通讯畅通高于一切。”在我们每一个通讯兵心目中机台就是战场,做好接线、护线工作就是我们通信兵的头等大事。
我分到市内台的首要任务是背熟机台所有门子号码,当台长把写有密密麻麻的电话号码本子交给我的时候,我傻眼了,上千个号码怎么记得住?人的大脑可不是电脑只要输入就可以了。台长不停地鼓励我:“一名优秀的话务员,要求耳功、口功、脑功、手功这四个功。你年青,记忆力好,只要你肯下苦功,相信你一定能背出来的。”从这以后所有的业余时间我和战友们都在背诵电话号码,早上起床出操时候我们边跑步边背,吃饭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电话号码,连睡觉的时候梦里全是电话号码,可以说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星期的苦练上千个号码我可以倒背如流了。我是第一个上机台的新兵。老兵带我了几次,我就能单独上岗了,我能象老兵那样独立操作了。我始终记得上台第一次的情景,当我坐在市内台机台前头戴耳机,拿起塞子插进第一个来电的孔眼里的时候,我先报上我的专号16号,我们每个话务员都有自己的专号,我用标准的普通话说:“你好!我是16号,请问你要那里?”对方报上所要单位,我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很快塞子塞向所要孔眼。等到通话结束,机台孔眼灯亮起的时候,我拎起塞子二边线头拔出孔眼。我们的工作就是这样平凡而单调。
由于我们工作性质的特殊性,我们每天都要和军区首长在电话里打交道,时间长了首长声音也听熟了,他要的那些部门非常清楚,往往还没等首长开口电话就已经接通了。部队是个大家庭,官兵们来自全国各地。如果听不懂官兵的乡音,就会接错电话。所以我们努力辨别各种地方语言,尽可能地做到准确无误。台长对我们话务员各方面的要求都很高,不仅要求我们有严格的保密意识: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还要求我们普通话标准,口齿一定要清楚,更重要的是首长的指示传达不能有任何差错。当线路有杂音的时候,我们话务员还要给首长当“传声筒”,为双方传递电话内容。别看我们工作轻松,坐在机房,一个班值下来精神上高度紧张,常常口干舌燥,虽然感到疲劳,但我们觉得话务员的工作是非常有价值、有意义的。
最难熬的是上夜班,因为那时的我只有16岁,正是贪睡的年纪。机房不像现在有空调,没有暖气,子夜时分机房很冷,两个脚冻得直打哆嗦,实在困的时候,也不敢趴着睡,只能坐着眼睛眯一会。平时台长要求我们话务员用语不能带有任何个人语言,接电话的接转速度一定要准确快捷。台长严格使她的手下话务员无弱兵,个个是精兵强将。
话务兵还有一个重要技能就是护线,保护线路畅通是通讯兵的重中之重,线路不畅通机台就成了摆设。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跟班长去检查线路。那天机台传来信息,省军区机要部门电话无法接通,班长带着我和另一个老兵背着线圈与话机合出发了,班长轻车熟路扎保险带、穿脚扣、挎工具包,脚踩脚扣往杆上一攀,轻盈地爬到了杆顶,班长娴熟的动作看得我目瞪口呆,班长很快查出了线路故障。出于好奇,我套上脚扣往电杆上爬,还没爬二步就掉了下来,班长看着我胀红的脸对我说:“别着急,这一技能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学会,比背号码简单多了。”通信兵不但要有电脑般的记忆,还要有猴子般的身手。
1970年2月5日是年三十,这是我在部队过的第一个春节,对从来没离开家的我来说,特别的想家想妈妈,感觉只想哭。市内台台长知道我们这批新兵过年会想家,年三十这一晚的年夜饭虽然吃得不丰盛,但她没有回自己的家,一直在宿舍里陪着我们,和我们聊着家常,说一些已退伍老兵在部队的趣闻,有趣的笑话让我们这批小女兵笑得前倾后仰,忘记了想家的苦恼,直到营房熄灯了她才回去。让我们这批新兵真切地感受到部队大家庭的温暖,不一样的年三十至今在我的记忆里珍藏。
1970年四月组织一纸命令我和三个战友调离了浙字414部队,离开了通讯岗位,但这段青葱岁月我不会忘记,我曾经头戴耳机用一颗火热的心,勤奋,执着,刻苦,拼搏,去完成做一个合格通讯兵的梦想,我为我曾是通讯兵感到无比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