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Pk大奖赛”】一头被骂死的牛(散文)
其实,这是一个关于牛和人的故事。
大家都知道,牛是用来耕田的。以前在生产队的时候,牛肩上套一副牛轭,后面挂上犁或者耙,在田里让人扬着竹梢,外加吆喝,去犁田耙田。
“嗬——”一声,牛就勾头勾脑地起步,罩上笼头的嘴,不时甩向田埂,红而长的舌头从竹篾洞里伸出来,清朝人辫子一般的尾巴,左右“呼呼”地抽赶偌大的牛蝇。到了田头,扶犁耙的人一声“喔——”,牛立马站定,从鼻孔里喷出二股浊气,等着下一声指令。
事实证明,作为一头牛,是完全听得懂人的简单指令的。当然,这得是一头“老司机”的牛才行,操练习惯了,“嗬”便成了走的代词,“喔”则成了停的条件反射,否则那是要吃竹梢或者是牛绹猛勒鼻孔的痛苦的。我们的先辈深知这份痛苦的惨烈,否则就不会造出“当牛做马”这个词语了。
那时候我老家有个院子,有头牛犊子就很不幸地碰上了一头“老司机”的牛,引出了一段笑谈,一个被“罢职”不许再当牛犊的先生,一个更是落得个牛头落地的下场。
话说那天,先生带着学生去田里上课,牛学生因为是初发蒙刚进水田这所大学堂,不但不守纪律跳皮捣蛋,更不善与先生交流无法沟通。先生恨铁不成钢,粗口加竹梢,直往牛犊子学生去招呼。整整几天,牛犊子学生没有听过几声“嗬”与“喔”,反到是它的牛妈妈被先生给“干”了千百遍。只要牛犊子学生一不听话,竹梢带着呼啸,双双而至,真的让它从皮痛到心痛,外伤内伤一齐发。
铁棒也有被少年李白磨成针的时候,何况是一头血肉之躯的牛犊子?几天之后,在先生的淫威下屈服了,变成了一个既听话又爱劳动还守纪律的三好学生。
这位给牛犊子当先生的老司机,某天晓得了这个蹊跷,明白自己干了糊涂事,却为时已晚。牛犊子已习惯了牛娘被先生干,先生也不得不赶鸭子上架继续在嘴巴上干那污秽事,终于达成默契,在一片和谐之中,牛犊子学生也修成学业变成资格稍嫩的司机。
如果世上只有这一对国宝级的老嫩司机,倒也罢了。可惜的是,掌犁耙的老司机经常换。新来的老司机竹梢一扬,“嗬"声一起,我的乖乖,别的牛这时都晓得走了,可这位牛犊子嫩司机楞是毫无反应,我自岿然。
结果竹梢抽断几根,黑汗冒出几身,新来的老司机气令智昏地骂出一句“我干你娘",正想放弃之时,奇迹恰恰在此刻出现,牛犊子嫩司机居然开步了。瞧那四平八稳的步伐,俨然与老司机一般无二。新来的老司机心中一动,反复体验刚才骂出的四个字,还真灵哩。可是,牛犊子嫩司机听话了,新来的老司机却不爽了:我还没讨老婆,标准的黄花郎呢,咋一下子就失身变成了牛犊子它爹了?心里憋屈,只是被迫当了一上午的“牛它爹",下午便直接跟生产队长撂担子推责任:干干干!我干个屌!
没奈何,曾经的先生老司机只有继续干。但生产队全体社员郑重作出第一号决议:坚决取缔先生老司机的教师资格,并且任命他为牛犊子嫩司机的专职搭裆。
苏轼同志曾说过:“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很不幸的是,第二年先生老司机因病抢救无效,抛下妻儿和牛犊子嫩司机母子,抱憾而去。
生产队长几次命人继承遗志,接着干那未竟之事,居然全部潜水,半个泡都没见人冒出来。
生产队只好公布第二号决议:因鉴于牛犊子嫩司机同志虽干活卖力,但有特殊情结,已不适应本队工作,经研究决定,卖往他队继续为农业生产服务云云。
仅一个礼拜,应买方要求派遣一人指导“干”的业务一次。当天,牛犊子嫩司机被发配回到原籍。
随后,生产队再作出3~N号决议,继续卖牛。
继续派人指导“干”的业务。
牛犊子嫩司机被发配回原籍。
牛卖不掉,也没人再继承先生老司机遗志,将该“干”的工作“干”下去,牛犊子嫩司机只得闲下来。
那个年代,杀牛是犯法的,除非它病入膏肓不可救治。再说,一头闲下来的废牛,谁还去管它。于是牛犊子嫩司机整天被关在牛栏里,没的吃喝,不消半月便追随先生而去。
四十年后的今天,据老彭考证,牛犊子嫩司机殁去之年,尚不足三岁。
三岁的生命,毁在四个字——不!毁在一个字上,而且还是一个虚无缥缈、并没有落地生根的字。现在想来,只不过是一个笑谈而已。
所以,无论是真理还是谎言,谁如果只是机械地去遵循或者反对的话,那都是很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