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心】一片枯叶(散文诗)
近日,翻看一本旧书,无意中翻出了一片干枯的枫树叶子。看着它,静静地看着它,竟像是在看着一只瘦骨嶙峋的,苍老的手,又像是在看着岁月不经意间留下的斑斑点点的痕迹,心中不禁涌起了一阵莫名的感伤。
想不起来了,这片叶子是在哪一年的哪一天,哪一个时刻,被我捡起来的,亦或是从树上摘下来的吧,偶尔放到了这本书里,我仔细地回忆了一阵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看来,我能够把这一片原本会在那年的那个季节风干、零落,继而化作泥土的叶子保留下来,却终究是无法保留住那段流逝的岁月,甚至连那一份短暂的回忆,都没办法清晰地保留下来。
生命中,总是有太多这样的无奈,让我们来不及把握,而当我们真正感悟到了,那份稍纵即逝的情怀的时候,多半已经是像现在这样,已然是身在对逝去时光的缅怀之中了。
这一片,在那年的秋天里曾经火红火红的枫叶、早已经干枯了,我不知道,那时,我拿起它的时候,曾有过怎样的心情呢?我在一树的叶子,或是在一地的落叶中,遇到了它,选择了它,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但我丝毫也不敢确定,这片叶子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如果它,也有属于自己的心情的话,也许,或者,它是会埋怨我的。因为看着它干枯的样子,像是写满了幽怨,我甚至仿佛听到了它的一声轻轻地叹息。
哎!是啊,如果当初不是我唐突地把它带了回来,又把它生硬地夹在了我的这本书里,现在的它,应该是会和它的小伙伴们一样,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以它们最能彼此了解的某种方式,相亲相爱地在一起生活着吧。
一想到,无论它是高高地挂在树枝上,还是深深地埋在泥土里,一定,都是以异常鲜活地的姿态存在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干枯着,我就很为自己当初的唐突行为,而感到愧疚。
只因为,我那时候的一时兴起,就剥夺了这片叶子原本鲜活的权利,且让它,因此成了离群索居的寡人。
注视着叶片上粗糙的纹理,我读出了它沉默的怨气。我想,也许我应该重新把它送回大地母亲的怀抱里才是吧,毕竟,大自然里的生生不息,才是它的生命的真正宿命之所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干枯地被夹在一本书里,活着却如同死去。
想到这里,我合上了手边的书,轻轻地拿起了这片枯叶,推开门走了出去。我决定,要把它重新送回应该属于它的世界,在树根下,在泥土里——
而且我深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遇见。而那时的你,一定已经改变了模样,焕发出了无限的生机,变成了我再也认不出来的新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