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她的老公，我便不在关注，回过神来与杨高他们聊天。
　　 杨高真的要了一瓶酒，好像还是三元一瓶的。又花六毛钱叫了一瓶椰子饮料给俩个姑娘。晚宴在老板上了第一个菜后开始了。杨高将酒倒满，等我们举起杯，他说道：“为这年干杯。”
　　 我接口道：“也为这操蛋岁月我们的相遇。”
　　 李海兵却一口就干了。将杯口反转道：“我先干为敬，为这老天给们的缘份。”
　　 另两个姑娘却拿着杯子，一半天喃喃地说来出来，尤其是马敏。我与杨高将杯中酒喝了，诧异地看着她俩。
　　 刘细月还好，似有一些感动在里面，一时难以下咽。而马敏却一下放下杯子，然后就趴在桌上，哭了！
　　
　　 四
　　 看着看过来的人们，刘细月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一边轻声安慰着。
　　 我们也轻声说道：“都过去了，不会再有事了。想家就哭出来吧，哭过就好了。”
　　 一会儿她才停止抽泣，脸红红地抬起来说：“谢谢你们。”而刘细月的脸上也有泪，只是没有流出眼眶。
　　 我们三个大男人不懂怎么安慰姑娘，就只能说：“吃吧，吃吧。吃饱我们就回去看电视。”
　　 果然吃能解决很多女人的情绪，一会儿两人就有说有笑的了。一时大家也忘了他乡的落寞，高高兴兴地互相敬酒劝菜。吃到一半，店里的人多了起来，而小花与他的老公已吃好走了。店里越来越热闹，逐渐有了过年的样子。其他桌的人开始划拳行酒令，也有喝多了的人开始吹自己的光辉事迹。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们吃得越来越慢，慢慢地体会这充实的感觉。夜色已经笼进了店里，窗外路灯默默地亮着。
　　 结账出来，外面已经满地灯火。冬天在这样的城市并不冷，这条不是街的街上，行人都还在外面悠闲地逛。灯光拉长的身影是否组成了另一个世界，远处的城市，有一幢高楼亮丽却孤独。
　　 一边聊着一边往宿舍走，在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却看见那个小花与她老公在路口那里站着。
　　 远远地听到她们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在商量去那里住的问题。走近后再听了几段才知道。她老公想就与她在宿舍里住这几晚上，但小花怕保安发现想招待所开房，但又怕钱贵，正在左右为难。我们过了马路，她们还站在哪里考虑着。
　　 进了宿舍区的大门，往电视室走去。电视室里面今晚特别人多，只剩后面一排椅子。我先走进去坐在了角落里。刚坐下却发现马敏紧跟着过来坐在我的旁边，然后刘细月、李海兵、杨高。
　　 “你家在贵州哪里？”马敏小心地问道。
　　 “挨着你们湖南。”我看了她一眼，看着远远的电视说道。
　　 “那我们很近喽。”她想了一下又说：“我家在湖南中部，那离你家就半个省的距离。”
　　 “应该是，我坐火车的话，就会经过你们那里。”
　　 “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呀？”
　　 “我不是刚说吗，湖南中部呀。”
　　 “我家周围都没有火车，你怎么会经过！”
　　 “哦，我败了。你家看来要走路才会经过。”
　　 “哈哈。”她笑了起来，声音却有些大，赶紧的四周一看，然后蒙住了脸。刘细月听到了我们的说话，也微笑着。李海兵与杨高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我也懒得与他们解释，电视正有一番风景等着我远远去猜。
　　 听了几首歌，听了几段笑话。时间已经到了十点，一阵困意袭来，便对马敏道：“我去睡觉去了，你们看吧。”说完也向李海兵与杨高点了点头。马敏却说道：“我也不想看，细月，我也想去睡了。”她看着电视，说完了才转头去看着刘细月。刘细月点了点头说：“你先回去呗，我与李海兵再看一会。”
　　 李海兵一怔，看了看刘细月，想说啥，最后也没说出来，便继续看着电视。我从角落里钻了出去，马敏也跟了过来。挤出前面的几排椅子，推开门，一般清凉扑面而来。
　　 门后一声轻响，马敏站在了我的身后。
　　 “今天星星真漂亮。”她一出来便细声地说道，很幽雅的感觉。
　　 “你是在背台词吗？”天空那有什么星星，整个异乡的天空深黑而空寂。我抬头看了一下，示意她也看一下。
　　 在灯光下，她脸又一红，说：“你怎么这么讨厌。”
　　 我一听，心里想：“完了。千万别对我有好感。”然后对她说道：“你不再多看一会电视，正是好看的时候。”
　　 她摇了摇头说：“闷得很，而且坐久了不舒服，出来又发现，现在睡觉其实也还早。”
　　 “不早了，不早了。你看天上的星星都睡了。我每天都睡很早的，你找得到回刘细月宿舍的方向吗？你看，就那里。”说完指了指方向。她白了我一眼便往那里走去，我也左转回自己宿舍了。
　　 回到宿舍，竟然看到电镀师傅与小花在那里坐着。好似在商量着什么，而她的丈夫并不在这。看我进去便不说话了，那个小花站了起来往门外走，一边说：“我回去了，明天我与小军再过来。”话说完，已经走到了门边。
　　 一天走下来，其实也真有些累，倒在床上。不大一会便睡去，醒来已是黎明。
　　 年初一的早晨，大家都起得早。李海兵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虽然比我睡得晚，但现在已经在洗手间里洗脸了。起床穿好衣服，便听不到他在洗手间捣鼓的声音了。然后就看看见他走了出来。
　　 “这么早？”他看到我便问道。
　　 我正低头在系鞋带，便随口答道：“这句应该是我来问。”
　　 “我也是你走没多久就回来了，只是你睡相太难看。”他将毛巾等晾好，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着。然后坐在床上开始细心地、梳他那自以为帅炸天的头发。
　　 我起身带上毛巾往洗手间走去，随便洗洗便从洗手间里出来，他已经将自己的形象收拾好了，头往外一歪，意思是走了。我点点头，放下东西便跟着往外走去。
　　 出了门，便忍不住停下来，深吸一口这一年的第一口新鲜空气。然后陶醉地往四周瞄了几眼。天空淡蓝、远景清晰，很好。
　　 宿舍的大院里已经有人在走动，不过基本都是往外走，应该是去老乡或朋友处过新年。她俩人还没出现在大院里，杨高也不在。我便往杨高的宿舍走去，还未到门边他却出来了。
　　 “这么早，我还以为我很早，正想去喊你们起床！”今天的他打扮得有点帅，一套蓝色的运动套装，一双白色的球鞋，显得青春又休闲。头发是认真梳理过了，感觉到了发胶的亮度。
　　 “从你身上看到了新年新人的风范。”我由衷地赞美道。
　　 “那里那里，小小地打扮了一下，新年吗，总不能太寒碜对吧？”
　　 “对。”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想到。还真是寒碜，那劣质发胶的味道真臭。
　　 我们一起来到刘细月的楼下，杨高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你问的是刘细月还是马敏？”我反问道。李海兵却笑了起来，杨高白了我一眼也不理我，开口便喊：“刘细月。”声音真大。
　　 “唉”。里面传来一声不知是谁的声音，反正不是刘细月的。然后一会阳台上刘细月站在了那里。“你们等一下，我刚才在洗脸。”说完就转回去了。我们三人便往宿舍区门口走去，然后在门边的石阶上坐了下来。我们知道，姑娘出门是没有那么快的，虽然她俩还没钱买化妆品，但习惯还在。
　　 约十分钟，在杨高准备再抽一支烟的时候，她俩出现在了厂门口。起来往外走去，前面路口杨高左拐，是往市里的方向。
　　 走了十多分钟后，前面人就多了起来，原来这里是一个镇在这条公路的路口。在路口处往左拐，走一会前方明显越走越偏僻。我不由问道：“杨高，这里去是不是很偏僻？”
　　 “是呀，这是抄小路，如果走大路要坐公交车，很远。”他手指了一个方向又说：“往那里走，就到一个山坳边，然后翻过山坳跟着山边走，五里路就到了。反正爬山，也不怕多走点路是不？”
　　 我们都点了点头，毕竟出来玩，还怕多走一点路吗！
　　 走过山坳，身后的城镇便消失了。感觉自己好似回到了家里的山里。路越来越亲切，大家的兴致也越来越高昂。走在山道上，随手摘了一根枝条，边走边敲着路旁边的树枝与草丛，一路走着，不亦乐乎。
　　 杨高粘着两个姑娘，我与李海兵走在前面。李海兵对我说道：“马敏好像喜欢你。”
　　 “昨天，我们才认识。”我白了他一眼又说道：“何况，我昨天就说了，我要当爸爸了。”
　　 “在这随时能发生爱情的地方，在这随时能发生爱情的年纪。何况你昨天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了她，何况还长得有点帅，何况你竟然给她买内衣裤。”
　　 “何况我还有一个快要生小孩的老婆，我想你太多心了。”
　　 “哼，女人，你不懂。”他摇了摇头，叹着说道。
　　 “你懂，说来听听。”我冲他轻笑着说道。
　　 “哼，总之女人犯起浑来，火车都拉不转。”他说完便手上也摘下一根树条，一路扫着草尖往前走去。
　　 我们离她们有点远了，马敏在后面喊道：“唉，你俩等等。”
　　 我回过头看了一眼，想想李海兵说的话，便对他说道：“你留下来等，我先走了。”
　　 “毛病，坐一会呗。你没多久就回家了。我没多久就转厂。她们也会被各自的亲戚接走，在这漂流的时代，离开便是永别。没事的，刚才只是提醒你马敏喜欢的是你而已。”说完他在路边坐了下来，一丛草便被他给祸害了。
　　 没多大一会，她们三人便走近了。刘细月嚷嚷着要休息，三个便在李海兵旁边的草地上依次坐了下来。马敏却冲我问道：“你怎么不坐？”
　　 我摇摇头说：“我裤子是新的。”
　　 他们似否不信，哄一下笑了起来。马敏笑了一会便说：“坐呗，我帮你洗。”
　　 我连连摇头说：“不用、不用，我开玩笑的。我不累，我是在山里长大的，这点路不了什么。”说完在山路上蹦了几下，以显示自己说的是真话，却感觉他们有看猴戏的感觉，便讪笑一下，靠在了路旁边的一棵小树上。
　　 坐了一会大家又往前走，马敏不知是有意无意，总是跟在我身边，一路问我一些家里的问题。我茫然地答着，一边却看着渐渐到来的风景。
　　 “到了。”杨高说道。我们看向他，然后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前方一座与众不同的山出现在视线里。只见它高过周围山峦，山顶比别的山都尖，而且上面远远看去就像一块单独的石头。侧面是一面悬崖，非常峻峭。由于太远只能看到这些，我们不由脚步加快，感觉到了走出来的风声。
　　 上山的路旁边，树已经长出了嫩芽，绿绿的很好看，而且还有一种浅浅的清香传来。从山上沿路下来的小溪里，水不多，但也有弱弱的水声在山涧里回荡。路是曲折的，在前方被一些长青的树挡住了视线。
　　 “我喘了，好累。”在爬山到了一半的时候，马敏停下来说道。
　　 嗯，应该一半了。我回头往来路看去，走来的那一个山弯已经有了遥远的感觉。然后看向马敏：“那你休息一下。”
　　 “那你呢？”
　　 “我也休息呀，你看他们三个，还在飞得起。不过，他们怎么在后面那么远。”
　　 “还说，谁让你走那么快的。”
　　 我想了想说：“是风景，对的，是风景。”
　　 她一笑，忽然一个那么美的笑颜，如春花开在我面前。我本想看呆了，但微微一想便扭头开去，不能看了！心中一句话闪过：“这是一个随时能发生爱情的地方，这是一个随时能发生爱情的年纪。”
　　 一会他们三上来了，杨高一屁股坐了下来。说：“不走了，累很。”说完拿出了香烟。
　　 山路其实还有很多来爬山的人，不时地走过我们地身边。坐了一会她们也觉得不好意思了，便又站了起来往山上爬去。
　　 上到一个山坳后，三十米处就是那个山顶了。山顶不大，顶上有一块很大的石头。一个山顶上没有一棵植物，光秃秃的。上面已经站了好多的人，各种衣服形成了另一种风景。我们也挤了过去，好一半天才在有一些人下山后，我们挤到了山顶的平台上。
　　 “唉。”李海兵在我的身上推了推，手指着一个方向。那里站着的竟然是电镀师傅与他侄媳小花。我往旁边扫视了一圈，没有别人？
　　 我俩装着没看见，眼睛从悬崖的方向看去。李海兵指着远方的城市说：“那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嗯，希望你梦想成真。”
　　 “这不是梦想，这是理想。”
　　 刘细月这时靠近了一些，问道：“什么理想？”
　　 “去那里面做一番事业。”李海兵指着远方那一座看上去有点模糊的城市回答说。
　　 “哦，我也是。”她也一脸的憧憬。然后问李海兵道：“你最想做那方面的？”
　　 “先去找一份销售的事，然后找机会。你呢？”
　　 “我去我姐哪里，然后学做手饰设计。”
　　 听她俩说得热闹，我在一旁插道：“这了你们都有理想，鼓掌。”说完象征性拍了一下。
　　 马敏却在一旁说：“别闹，你理想是啥？”
　　 “回家抱娃。”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李海兵一听，猛拍了我一下说：“太伟大了。”其余的却笑了起来，而马敏却还问道：“我问你真实的。”
　　 “我希望我将来能开一家工厂。”我庄严地回答道。
　　 她们一下全鼓掌起来，然后用鼓励的目光对我行注目礼。杨高却说：“这理想土掉渣，哪个打工的不想当老板！”
　　 “能掉渣也行啊！比抱娃好。”马敏“呵呵”一笑说道。
　　 站了一会也没什么意思了，便往山下走。走的时候我回头一看。电镀师傅还与小花在上面站着。
　　 回程很快，不大一会就到了一个我们不认识的街。这是杨高带我们走另一条路而发现的街。街就在山路尽处，或者这里就是这条街的尽头。走进街，一种热烈扑面而来。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真热闹；给人的第二感觉就是，第一感觉是真的。
　　 慢慢走着，街上的五颜六色与音乐混合了自己的心情。渐渐地感到了异乡的惶恐。这种感觉是从想到自己的钱包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