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南】升迁(小说)
一
阿秀穿着一双恨天高,扭动着肥臀走进了办公司,阿柳正趴在舟子的办公桌上睡觉,她压着的白色文件纸上,有一小块口水已经干了,皱巴巴的像她工作衣上的皱褶。
“阿柳,醒醒。”阿秀敲了敲桌子。
阿柳正做着一个梦,舟子挽着阿秀的手,两人有说有笑好不亲热。
“干吗?”阿柳睁开迷糊的眼,看见是阿秀,想起刚才做的梦,她的气不打一处来。
“舟子去哪了?”阿秀问道。
“不知道?”阿柳不耐烦的回答。
“快告诉我,我有急事找他。”
“我真不知道。”
“这可是关系到他升迁的大事……”阿柳说着走过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是独立的,里面只有一张办公桌,两台电脑,两张沙发椅,办公桌上零散的摆着文件,两个水杯,一个玻璃烟灰缸,一盆绿油油的绿萝,墙上挂了一副挂历。
阿柳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我真不知道他去哪了,我也等他半天了。”
阿秀一屁股坐在沙发椅上:“阿柳,今天舟子不在,我们俩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说,你是不是对舟子有意思?”
阿柳起身正打算走,听见这句话又重新坐回座位上:“阿秀,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的意思,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舟子不是你这种女人可以想的。”阿秀说完,站起身看也不看阿柳,扭着肥臀走出办公室,黑色的短裙随她步子的摆动一甩一甩的,空气里还弥漫着她身上残留的廉价香水味。
阿柳呆坐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舟子,无奈只得离开了办公室。
舟子走出会议室,远远的看见阿秀,他有心想避开,但又一想,阿秀的弟弟是厂长的小车司机,如果麻烦阿秀让她帮他找她弟弟帮忙,他的升职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他心里这样盘算着,行动已经表现出来了:“阿秀,你这么火急火燎的要去哪?”
阿秀正兴冲冲的往前走,细高跟鞋漂亮是漂亮,可是她却觉得越走越累。
“舟子,过来过来,我找你有事。”阿秀一把拉过舟子。
舟子看看四下全是散会的人,他迅速拍掉阿秀的手,刻意拉开了和阿秀的距离:“什么事?”
阿秀看舟子的态度,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就朝厂东侧的花坛走去。
舟子目睹着她离去,低下头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二
阿秀坐在花坛的槐树下,舟子一走过来,她就急急的站起:“舟子,我找你是有关升迁的事。”
舟子一听:“那你说说看。”
阿秀卖了个关子:“你先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
舟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阿秀,她今天穿一条黑色短裙,皮肤很白,眉毛画得像两条小蝌蚪,一边高一边低,嘴唇涂得红红的。
舟子的心里泛起一股酸水,他差点想吐,他的眼前浮起阿柳的影子,敷衍着说:“还行。”
“还行是几个意思?”阿秀紧追不舍。
“就是,就是还可以吧!”舟子把头扭过去,尽量不去看她。
阿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你说的是真的?”
“嗯。”舟子继续敷衍着。
“我听我弟说这次升职,是从你和张两个人里面选一个。”阿秀把头凑近了一点,一股浓郁的香水直往舟子鼻子里钻:“舟子,你看我对你多好,如果我帮你升迁成功,你要怎样报答我?”
舟子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这么浓的香水味,但为了自己的升职也只好忍着:“你帮我升职?怎么帮?”
阿秀把肥臀像舟子坐的方向移了移:“我弟弟说……”她突然停了下来,看着舟子眼里都是热情。
舟子又皱了皱眉,他是知道阿秀的,离婚了一个人带着个儿子,日子过得马马虎虎,全靠她弟弟妹妹帮衬着,他也知道阿秀对他有意思。
舟子长得挺不错的,个子高大潇洒,虽然阿秀一直对他很好,但他打心眼里就是不喜欢阿秀。
“你弟弟说什么了?”
“我弟弟说,哎呀,我弟弟不让我告诉你,他说要公平竞争……”阿秀欲言又止。
舟子站起身:“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阿柳还等着我呢!”
“舟子。”阿秀一听急了:“阿柳有什么好,就是比我瘦点,然后呢,比我漂亮吗?她有我对你好吗?”
舟子摇摇头:“她或许不如你,但在我心里她是最好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三
舟子回到宿舍,却看见老婆阿花从老家来了,阿花坐在他的床头,正帮他叠着衣服。
“舟子,你去哪里了?宿舍的张说散会好久了,都没见着你。”阿花仰起头,看着结婚三年,却极少在一起既熟悉又陌生的丈夫。
“出去买了包烟。”舟子闷闷的说。
“舟子,你怎么没精打采的?哪里不舒服吗?”阿花起身摸了摸舟子的头。
“没有,就是升职的事,有点难办。”舟子坐在凳子上,点燃一支烟,看着烟圈在眼前慢慢扩散,最后消失不见。
“舟子,你说的升什么职,我也不懂。但这几年我们一直都没有个孩子,你看你在城里也打拼这么多年了,还只是一个主任。现在家里比城里好多了,我自己种了大棚蔬菜,还有家后面那一片果园,每年收入也不少,要不,你把这份工作辞了,我们一起回乡下,日子还过的更红火,这样我也能早点怀个孩子……”阿花说了一大堆,却看见舟子面无表情的吐圈圈,好像没听见一样。
阿柳在办公室没有等到舟子,她回到家炒了一个红烧排骨,一个酸辣土豆丝,一个空心菜,装了两盒饭,来到舟子的宿舍门口,正准备敲门,听见舟子和阿花的谈话,她本能的放下了手。
张从洗手间出来,看见阿柳:“阿柳,你找我?”
张一直喜欢阿柳,阿柳男人出车祸过世以后,阿柳顶她男人的替,进工厂做了质检员。阿柳长得高高瘦瘦的,大眼睛双眼皮,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走起路来要多飘逸有多飘逸。
“嗯,我给你打了饭。”阿柳笑眯眯的看着张。
张心里一阵狂喜,他想肯定是自己的真心感动了阿柳,要不阿柳怎么就来给他送饭了?
“走,进去再说。”张揽着阿柳的肩,两人一起走进宿舍。
“哟,张,什么时候交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阿花一句话把正在吞云吐雾的舟子拉回了现实。
张的手正揽着阿柳的肩,阿柳的脸上有两团红晕在飞。
舟子的心里腾的蹿出一团火,他站起来,阴阳怪气的对张说:“张,恭喜你了,不声不响的就把厂花摘到手了,深藏不露啊,恭喜恭喜…”
张喜滋滋的看着阿柳,今天的阿柳很反常,一改往日对他的冷漠,任由他揽着。
坐在一旁的阿花看看自己的男人,看看张,看看阿柳,总觉得这几个人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怪。
“来来来,一起吃吧。”张热情的说。
这一顿饭吃得沉闷得很,只有张一个人叽叽喳喳的,阿花草草的吃了两口就出去洗衣服了。阿柳偷偷的看了几次舟子,舟子一直埋头吃饭,好像当她不存在似的。
四
下午上班的时候,杨厂长的秘书杏叫住了舟子:“晚上下班来我家一趟。”
舟子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是什么事,杏是个眼高于顶的人,平时从不多看他一眼,路上见了面也只是装作没看到,难道是升迁的事?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一阵狂喜。
按理来说,杨厂长也近六十的人了,也该退了,但不知什么原因却一直没退,听说今年年满六十的领导一律正式退休,且不继续留用。
舟子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下班,阿花和小姐妹去逛街还没回来,舟子胡乱编了个借口,和张说了一声,就下楼了。
走在路上,他想起杏特别喜欢吃芒果,正好前面有一家水果店,就赶紧买了几斤芒果,几斤苹果,拎了一箱牛奶。
杏家在距厂大门的东边五百米的桥边上,是一栋三层楼的老式楼房。
舟子气喘吁吁的上了三楼,杏正坐在门口,她穿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白皙的皮肤,长发飘飘,眼睛空洞的望着前方。
“杏,你找我有事?”舟子小心翼翼的问。
“进来说。”杏转身进了房间。
舟子拎着东西,也跟着进了房间,杏回头将门关上,并反锁了。
舟子局促不安的坐在沙发上,杏一直和她妈妈住一起,她爸爸在她六岁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再也没有回来。杏妈妈不在家,可能出去玩了,杏家收拾得很干净,地上,桌面上没有一点灰尘。
杏坐了下来,看着舟子半天没说话。
舟子被她看得低下了头。
“你想做厂长?”杏突然问一句。
“不想做将军的士兵都不是好士兵。”
“可你知道,厂长不是这么好做的。”杏叹了口气。
“杏,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今天叫我来就是这个事?”舟子心里涌起不好的感觉。
“没意思,我只是觉得整个厂里,就你看着还比较舒服,比较正直。所以想和你谈谈。”
舟子觉得纳闷了,这个杏到底是什么个意思,还是杨厂长故意派来摸底的,他一时窘迫,不知说什么好。
杏倒了两杯红酒,递了一杯给舟子:“喝点酒,别那么拘束,我又不会吃了你。”
舟子握着酒杯,看杏仰起头一饮而尽,他也将酒一口喝干。
杏又倒了两杯:“舟子,痛快,再来。”
舟子握着酒杯,看着杏喝了一杯又一杯,他喝了一杯就不再喝了,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知这杏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杏喝了大半瓶红酒,斜躺在另一张沙发上:“舟子,你知道我今晚为什么叫你来吗?你肯定不知道。”说完,她把裙摆撩到大腿上,只见她的大腿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这就是那杨厂长的杰作。”
舟子看了一眼觉得恐怖极了,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了:“杏,你把我叫来究竟有什么事?不会只为看你腿上的伤吧!”
“舟子。”杏放下裙摆,扑到舟子的怀里:“舟子,我喜欢你,你高大,稳重,帅气,对女人也好。你知道吗?阿柳,阿秀,阿珍还有许多女的都喜欢你。我也一直在偷偷的欣赏你。”
舟子僵坐着,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杏,快起来,你喝多了。”
杏紧紧的抓着舟子的胳膊:“舟子,我虽然只是个秘书,没什么权利,但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可以帮你当上厂长,但有一个前提…”
舟子的心里有无数个疑问,他不知道杏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那变态的虐待狂杨厂长要退了,她想给自己找个依靠?
“前提是什么?”想到这里,舟子的语气不觉慢了下来。
“前提就是,你做了厂长,我还继续做秘书……”杏喝了酒,桃花眼更加迷人了,好像有柔情从眼里流泄,舟子看着这个可怜又漂亮的女人,一股保护欲从心底升起。
“我很想答应你,但我怕自己没机会做厂长。”舟子郑重的说。
“其实很简单,目前只有你和张两个候选人,而张又对阿柳有意思,阿柳对你又有好感,你何不从中撮合他们?”杏轻启红唇,桃花眼水汪汪的看着舟子。
舟子下意识的用手抱住了杏,杏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让他觉得很好闻。
五
阿花回到宿舍,舟子还没回来,张和她说厂子里有点急事,舟子去处理了,说完,张就到另一个宿舍睡觉去了。
阿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结婚三年,舟子很少回老家,她说要来城里照顾他,他也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舟子对她不冷不热的,她没有公公婆婆,舟子是个孤儿,她也没有个孩子,一个人守着老家的两层楼,一到夜晚她就害怕极了。
“咚咚咚”有人敲门,阿花打开门,是阿秀,阿秀一看面前的女人,穿着朴素,长得一般,她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门:“这是舟子的宿舍?”
“对呀,他不在,你有事?”阿花淡淡的说。
“你是?”阿秀好奇的问。
“舟子的爱人。”
“不不不,你怎么可能是舟子的爱人,舟子这么帅,这么好,你怎么配的上他?”阿秀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是吗?那你的意思是,只有你才配得上我家舟子了?”
张听见吵声,慌忙打开门。
舟子刚上楼,听见吵吵声,赶忙快步走过来。
“舟子。”
“舟子。”
两个女人同时叫他。
舟子鄙夷的看了一眼阿秀,走过去揽着阿花的肩温柔的说:“老婆,进去吧。”
说完,把门一关。
阿秀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走啦,走啦,没啥看的。”张劝散了看热闹的人,回过头对阿秀说:“舟子早就结婚了,只是他爱人一直在乡下,今天刚来。你走吧。”
阿秀忿忿的下了楼,心里那个气啊,她今天本来是来告诉舟子的,关于升迁的一些事的,结果被人家两口子直接无视掉了,她心里那个气啊,没人可以理解。
舟子洗漱完了后,躺在张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阿花已经在他床上睡着了。
六
杨厂长今晚也睡不着,再有两个月他就要满六十岁正式退休了,可是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接班人还没有选定,本来他也想从张和舟子里面选一个,可这两个榆木疙瘩没有任何反应。
第二天开会,杨厂长的眼光飘啊飘,看见秘书杏好几次含情脉脉的看向舟子的位置,他的心里很是不舒服。
“下面讨论一下厂长的候选人名单,总共有两名同志,一位是张,一位是舟子,大家可以互相讨论,今天来一个初步无记名投票。杏,你去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