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流青时代:路见的城市(随笔)
写在出发前:
关于“流青”一词,已忘记是具体在哪里看到的,大概是在一副日本街头摄影作品里,背景昏暗的广告牌上印着模糊掉的“流青”两个字,其余的都被黑暗的主体遮挡,其实,这两个字中的“流”是中文,“青”是形状酷似中文“青”的一个日文,不知为何当时一读到“流,”后面就紧跟着奔出一个“青,”合在一起,“流青,”流动青年,流动青春,流动时光,多么富有故事的主题,随手就记在了手机记事本里。那副画是怎样的一个状态,早就忘掉,但“流青”这两个字却久久在脑袋里挥之不去,后来总是不断的翻起放下,翻起放下,在这样一个翻起与放下的过程里,我想到这个词,可解释的不光是我个人的一个社会存在状态,它能够解释到中国乃至于世界,在这样一个信息爆炸时代,人们的社会构成,群体组合状况,消费主体,文化主流,都是“流青”的。我们总是处在一个自觉或不自觉的变动里,家庭,社会,世界,在分化的流动,我们也在跟着不自知的流动,我们接受同一种信息,我们共享,我们参与与旁观,我们在同质,我们也在分流。“流青,”是一种状态,一种时下的潮流,一种谋合于时代又脱离里时代的群体行为,一种在流动中产生创造力与美的概念,在这样的时代,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是一个“流青,”你是,我是,我们都是。
保重线(保定到重庆)骑行,不是背包客,不是骑行党,不是穷游,不是有关梦想与远方,不是有关自由,不是关乎逃离,不是关乎奋青,也不是趁年轻,看世界,我想不年轻,也能够拥抱世界,我只是一个不甘于原地的行者。20岁是,40岁是,60岁也还是,这种“行,”不是立志,不是立言,也不是警醒,不是反叛,仅是做出自我的改变,因为,生活其实就在一个很大的改变里面,我需要把这种改变变得物化,变得实质,变得彻底。如果说能够有一份意义的话,我想是探寻,但到底探寻的是什么?是生命的本质?是不甘于此的命运?是对于即成事实做出的反抗?是还再22岁就生活到30岁40岁的不能这样?都不是。是什么,答案永远在路上。
当我把自己的人生设置成一种“离荡”的状态的时候,我知道,一切都不会那么的轻松,但是,实践的过程是快乐的,是有趣味的,是有荷尔蒙的持久散发的,是浪漫满身的。导演贾樟柯有一句话代表了我的观点:我喜欢那些陌生的城市,我不喜欢停留在一个地方,我要时刻的行走“江湖,”去接触另外一种生活,乐在其中。保重线骑行,是我做出改变的第一步,至于第二步,得等到这第一步诚实的落下去收回来才能打量。当走出去五六步时,我想,我不光走过了一条保重线,还有重理线(重庆到大理),昆杭线(昆明到杭州),广武线(广州到武汉),南西线(南京到西安),贵银线(贵州到银川),京港线(北京到连云港),郑玉线(郑州到玉门),西西线(广西到西安),以及择时而征服的川藏线。当我迈出去的步子和我实际开拓出的线路达成一致的时候,我想我可能走过了大半个中国,但是实际收获了什么,你得到了哪些,我想除了更加自信自强自立自主,很认真的说我是一个行者之外,关乎于身外实质之物非富即贫。如果说还能有另外一种身份,我努力是一位作者,一位街头摄影者,我记录真实,我热情于创造与参与并介入。结果的贫乏并不是我所担心或困扰我的所在,我们做一件计划之外的事情,总要计算到它的实际得失,假如失的比得的要多,我们多数总会放弃,因为我们有理由相信与信服,在现实里,放弃掉是ok的,是对自己与他人的负责。但是我们在隐忍着ok的时候,no的结果已经实质性的在我们面前展开,我是很执拗的在现实里昂着头说no的人,即使被当头棒喝,也总不低头。说no总不会带来实质的好处,也总产生误解,但说no,是我的生活态度,poorbutromantic。
实言,骑行做不出任何在他者看来有用的改变,你做完这件事情,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日常的循环依旧会包裹你,你愁苦,哀叹,嬉笑,怒骂,低落,疯狂,但是当这些情绪再次积压来的时候,至少你能够有一个短暂的停顿,你会思考这些事是否值得去这样,或者会有另外一种选择和动向,你能够获得一份释然与平静,也拥有了一种谈资,一种不浪费不虚假真诚以待的谈资,一种处变不惊谦卑与热望同在的品质,尔后接着改变。坦白讲,我抱以一个享乐主义者的观念来做这件事,是带着一种事实的目的,能够增加与丰富自身经验,具体到即能够为写而做出的事实,这也是我最原始的动机。做出任何一种疯狂的举动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好在我把自己抛的“赤身裸体,”也就无所谓怕与不怕,只是代价惨重。惨重到没有给自己留后路,没有铺前路,therazorsedge。
毛姆在《刀锋》中有过这样的一段叙述:我要走遍世上每一条路,经历深沉的悲伤,莫名的哀愁,无尽的喜悦,只求放手一搏,体验人生,追求灵魂中的星辰。然而剃刀边缘无比锋利,欲通过者无不艰辛。我在还未实际出发前就能够想象到在路上的过程并非轻而易举,你要面对在你22岁之前所积累起来的经验之外的陌生事物,实实在在的困难,是直抵生命之处的。我想一个勇于说no的人是不该被这些吓怕的,征服是永无止境的。有一本书叫《成吉思汗与当今世界之形成》,里面讲到成吉思汗当时统领蒙古时的战略思想,他们在每一次的出征过程里,是不会准备粮草补给队伍的,也就是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斩断了后路,抱着必胜的决心拿下眼前的城池。他们一面在向中原打进的同时,一面又向俄罗斯欧亚版图四面出击,当他们架不了云梯而拿下一座城的时候,他们又另起一套,在城墙之外再迅速的搭一座墙,朝里射箭抛火石,如此战略,留下了蒙古剽悍又不失智慧的一面。当我们觉得说,生活有无限可能的时候,任何方法和态度都是对的,只要是你所想,你去做,做不下来,另起一套,因为每一座生活的城池就在眼前,敢于出击,就能够进城。
卡尔维诺在他那本浪漫如古巴比伦空中花园般的《看不见的城市》里,向我们构筑出了所有城市可以存在的面向,“看不见的风景决定着可视的风景,”城市的欲望,记忆,地位,符号,名字,贸易,文化,形态,众多的东西汇聚成流,继而成为一个城市生存的血液,旺盛与驳杂的生命力。我们身在城市,自愿或不自愿的参与主导城市,也在被城市主导并介入,成为疲于奔命看似为自己生活同时也在为这个城市为这个社会为这个国家为这个世界为这个宇宙努力的生命体,这里不评判好与不好,好的极端就是好,不好的原质地是好的,平衡的天平自有标准。在那座有上好货品的阿纳斯塔西亚城里,“这座城市对于你好像是全部,没有任何欲望会失落,而你自己也是其中一部分,由于她欣赏你不欣赏的一切,所以你就只好安身于欲望之中,并且感到满足。”
有这样一个故事,写在做出骑行计划的第二个月,或许可解释掉我想要做或为何做这件事的部分缘由:
《想象旅行》
他富于旅行的幻想,是如此的真实与确切。他在那一个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地名之间游走穿梭,做着精神上的先行。我们见到他,总要恭恭敬敬地喊一声,Q先生,并非讽刺。他怀抱着双臂,眯起眼睛,站在那颗长歪了的梧桐树下总对我们说,他早晚要到这些地方去。我们都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但他可爱的黄发老婆生了两个孩子,都是圆滚滚的男孩。当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多余的经济去想要去的地方时,比如安阳最穷的一个县城,保定最富有的乡镇,他并不渴望去那些人人都梦想要去的大地方,上海,深圳,广州,大理,成都,甚而台湾,香港,他觉得它们都长一个样子,名字都叫一线。一线这个名字让Q先生感到模糊,他倚靠在电动车修理铺破损的门槛边伸着两只乌黑的油手说,“那是一种不确切的东西,就像你怀抱着一只大西瓜,你只知道,今儿天太热了我要吃它,但你并不知道在破开的一瞬间,瓜瓤里的瓜籽也有好有坏。”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比喻能否行得通,但他就这么说了,我们总诧异于他的一番大道理,虽然不甚明了。Q先生想要的是西瓜籽般的确切,尽管它们干瘪的不像样子。
后来我们就看见,Q先生很认真的买来一张大号的中国地图,在没有电动车可修的情况下,悠然的展开它,坐在光线通透的房间里,对着密密麻麻的版图,想象着从北走向南,从东走向西,他走的很慢,两天才走一个小地方,有时又连着一星期的停留在那一个地方,阳光很媚的那天,他走在满城街上,过后两天,下起狂暴的大雨,他走向了顺平。当他大体上把这些密密麻麻都走遍了的时候,他又买来各省的详尽地图,当各省的详尽地图也要走完的时候,他已买好各市的详尽地图准备提前行走。这样,我们就看到他有大半年时间都时不时的坐在铺子里,修起电动车来也恍恍惚惚。他用这半年时间走完了中国大大小小的城市,我们就利用修车的时间来问他,“你知道唐县在哪儿吗?”他握着扳手很干脆的给你回答,“河北保定哪,唐尧故里,那儿最繁华的地段就是向阳北大街。”你又问他,“那宝坻在哪块?”他举起扳手,“在天津,靠近渤海湾,那地方有点儿空旷哈。”这样你还不服,你会认为他仅是知道些地名,但那些地方有什么,长什么样子,他知道吗?当你这么问他的时候,他立马扔下扳手,拍一下脑门,也会迅速的给你回答的有盐有醋有料五香俱全,唐县有什么,长什么样子,坐哪路公交车能到哪里,哪个宾馆住着舒服又实惠,他像是真去过这些地方一样给你口述,你会惊叹于他的这种能力,随后,他会很自豪的说,我走遍了全中国。
后来,我在Q先生的注视下走向郑州去读书,路过安阳,赶国庆假期去北京,路过保定,我想起他说过的唐县,之后返程我推迟了两天,特意从北京到保定,赶去先生口中的唐县,当我坐了三个小时的车抵达唐县时,我一下子愣住了,唐尧故里,唐河,向阳北大街,状元楼宾馆,房庄村,裕山,一切真实的如他所说。我站在中山大街不夜天旅馆对面的那家回民面馆门前给他拨通电话,心情激动地说,“二叔,我在唐县哪,准备吃烩面。”
于是,到2050年,Q先生白长的胡子鱼鳞般的闪动在行进兰新线(兰州到新疆)的摩托车队旅途中,年少的一塌糊涂。
来自朋友们的话语:
不管怎么样,希望你平安快乐吧。
——宋佳
我非常喜欢《迦托——奥义书》中的一句话:“一把刀的锋刃不容易越过;因此智者说得救之道是困难的”。这句话曾出现在毛姆写的《刀锋》的扉页。以前不懂这句话的含义,现在依旧不懂。因为我20多岁,即将大学毕业,步入社会,面临着众多选择我却无从下手,如同一个小丑般站在舞台中央,看着各类角色在肆意挥洒,这让我不知所措。说实话,这样的感觉糟糕极了。我总是拿自己和毛姆笔下的拉里作比较,看吧,大家都一样,都不知道做些什么?直至有一日,我发现自己错了,我和拉里不一样,每个人的选择不同。米兰·昆德拉曾写过一本书《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轻》。他说“人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该要什么,因为人只能活一次”。他还提到过若给你一个选择,你会选择生命之轻还是生命之重?若你从未体验过,你又如何得知呢?对于这个问题,有一个很好地回答,“要么忙着活,要么忙着死”。做什么并不重要,世界上每个人都在历史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所以在这个“流青”时代,更重要的是忙着活着,忙着去体验不同的职业,忙着走过不同纬度的山川,忙着尝一下不同味道的甜品,忙着结交些陌生朋友,忙着做一个黑苹果,生活一定会告诉你得救之道。现在谁也不知道。
_埃及留学笔友,银川马冬梅
远方路途的风景,总是牵动着那些受困于枯燥工作循环往复不得脱身的人,那些令人跃跃欲试的出走与旅行总是三分钟热度的遥不可及,一个人要有多大决心与勇气,才可实现一场从河北保定到重庆的三千里骑行,让我们跟随作者也是骑行者,他笔下文字去感受不同地域的风物与人情,千姿与百态……
成都三毛,黄瑞
骑行吧,怎么说,我也一直有这样的想法,可是一直没有履行这样的诺言,感觉怪遗憾的,希望你能带着我的遗憾一直骑下去,中途肯定有很多的艰难险阻,希望你都可以克服过去,实在挺不下去可以多想想当初为了什么而选择骑行,意义又何在呢?中途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些照片报个平安,让我知道你到了哪里骑行如何,在骑行中肯定能充分享受旅行过程之美。一辆单车,一个背包,即可出行,困难当中体验挑战,在旅途的终点体验成功。你也说了不为别的,只为在路途中体验那些别人体验不到的感觉,那种洒脱,年少的我们就该为了那放荡不羁的想法而去桀骜不驯的活着,加油,我相信你能成功,因为我没想过你会失败或者中途放弃。
信阳,爱穿皮鞋的太子丹
给蚊子不是序的序:
就像你所说的,也是经常提到的。你喜欢去行走,当一个合格的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