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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文采】御 史 断 案(小说)


作者:陈兵 秀才,1637.91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102发表时间:2018-12-16 11:16:56
摘要:江西赣州陈御史为官清廉,秉公执法,处理案件时重视事实,亲自查访,依法办案,从而避免了两起错案的发生。


   门公传话进去,说:“鲁公子在外要见,是让他进来,还是叫他走?”
   孟夫人听说鲁公子又来,吃了一惊,心想,他前天刚走,怎么又来?她叫管家婆出去,问他有什么事。
   管家婆出来瞧了一瞧,慌忙转身进去对老夫人说:“这公子是假的,不是前天夜里来的那一个。前天那个是胖胖的,黑黑的;今天这一个是白白的,瘦瘦的。”
   夫人不信:“有这样的事?”亲到后堂,从帘内观看,果然不是。孟夫人心里纳闷,叫管家婆出去再仔细盘问一下。
   管家婆就出去盘问,回来按公子的话照实禀报说:“前天老园公传话叫我,我因有事滞留乡间,今早才回来拜见,晚来了还请老夫人原谅。这是公子的原话。”
   夫人一听,果然这一个是真的了,却不知前天夜里那个冒充的冤家又是哪里来的?
   她吩咐管家婆把人叫进来,慌忙转身进房,和女儿细说缘由,又说道:“这都是你爹不顾天理害了你,如今悔之不及!幸亏没人知道。现在女婿在外,是我特地请来的,又没东西给他了,这可怎么办呢?”
   阿秀听罢呆了半天,前天夜里,刚把那人当作丈夫给他弄过了,心中滋味还没忘去,又听这么一说,真是又羞又恼又恨。好在她志气过人,早有了三分主意,便说:“母亲且与他相见,我自有道理。”
   孟夫人依女儿之言,出厅来见鲁公子。
   公子说:“请岳母大人上坐,待小婿鲁某拜见。”
   孟夫人谦让一下,受了两拜,叫管家婆扶起请坐。
   公子说:“我因家贫,有失礼数。蒙岳母大人不弃,此恩生死不忘。”
   夫人自觉惶愧,无言可答,叫管家婆把厅门关上,请小姐出来相见。
   阿秀站在帘内不肯出来,只叫管家婆传话说:“公子不该在乡间耽搁,辜负了我母女一片美意。”
   公子说:“我因患病乡间,无法前来赴约,怎么就说辜负?”
   阿秀在帘内说道:“三天以前,此身是公子之身;今晚了三天,今非昔比,恐有辱清门,就是金帛之类,也不能相助了。现有金钗两个,金钿一对,聊表寸意。劝公子另选良姻,不要以我为念。”
   管家婆将首饰递给公子。公子怀疑是小姐悔亲,哪里肯收。阿秀又说:“公子只管留下,以后自然知晓。公子请快转身回去,在此无益!”说罢,只听得哽哽咽咽的哭着回去了。
   公子愈加疑惑,向夫人发作道:“小婿虽贫,也不会为这两件首饰而来。看来小姐似有绝别之意。老夫人为何不出一言?既如此相待,又为何叫鲁某前来?”
   夫人说:“我母子并无异心,只为公子来迟,不以婚事为重,所以小女心中怨愤,公子不要多疑。”
   公子仍是不信,更加埋怨说:“家父在时何等亲密,如今情景不同了,一死一生,一贫一富,就忍心改变了?鲁某只听岳母一人做主,绝无退悔之心!”
   孟夫人有口难辨,被公子缠住不好脱身。
   忽然,丫环慌慌张张跑来报道:“奶奶,不好了!快来救小姐!”孟夫人大惊失色,站立不稳,由管家婆扶着来到绣阁,只见女儿用一幅罗帕缢死在床上。众人急忙上前解救时,气已绝了,再也叫不醒。满房的人都哭起来。孟夫人忍痛传话请公子进来。
   公子来到绣阁,只见牙床锦被上,直挺挺躺着小姐。
   夫人哭道:“贤婿,你今天认一认妻子吧。”
   公子如万箭攒心,放声大哭。
   夫人说:“贤婿,此处不是你久留之地,惹出是非连累不小,快请回吧。”叫管家婆将两件首饰装在公子袖中,送他出去。鲁公子无可奈何,只得洒泪出门去了。
   这里孟夫人一面安排入殓,一面叫人到东庄去叫顾佥事回来。听说女儿不愿退婚,自缢身死,顾佥事懊悔不已,也哭了一场。
  
   鲁公子回家看了金钗钿,哭一回,叹一回,疑一回,想不清什么缘故,只怪自己命薄。
   过了一晚,次日把借来的衣服鞋袜依旧包好,亲到姑妈家去送还。梁尚宾听说公子要来,先躲了出去。公子见了姑妈,说起小姐自缢身死之事,姑妈连声感叹。
   鲁公子走后,梁尚宾回来问道:“刚才表弟来,说他到顾家去的事了吗?”梁妈妈说:“昨天去的,不知什么缘故,那小姐怪他晚去了三天,自缢而死了。”
   梁尚宾不觉失口叫道:“哎呀,可惜那么好一个漂亮的小姐!”
   梁妈妈问:“你难道见过那个小姐?”
   梁尚宾见遮掩不住,只得把自己前天冒充鲁公子与小姐相会的事说了一遍。梁妈妈大惊,骂道:“你个没天理的禽兽,做出这样的事!你自己这房亲事还是你母舅做成的,如今你却恩将仇报,反去破坏了你兄弟的婚姻,又害了顾小姐一命,你安的是什么心?”
   梁妈妈千禽兽万禽兽,骂得梁尚宾开口不得。走到自己房时,妻子田氏又关了房门,在里面骂道:“你这样的不义之人,以后自有天报,休想得到善终!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别再来理我!”
   梁尚宾一肚子气正没出处,又被老婆数落,更加忿恨,一脚踢开房门,揪了老婆头发就打。又是梁妈妈走来,把儿子喝斥出去。
   田氏捶胸大哭,要死要活。梁妈妈解劝不住,叫来个轿子抬回娘家去了。
   梁妈妈又气又恨,受了惊,又害怕事情败露,一夜不曾入睡,继而发寒发热,连病七天,竟一命归西了!
   田氏听说婆婆死了,特来奔丧戴孝。梁尚宾旧恨未消又添新恨,骂道:“贼泼妇!你在娘家住一辈子算了,还回来干什么?”
   田氏回骂道:“你干了亏心的事,气死了老娘,还来骂我!要不是婆婆死了,我永远不回来见你!”
   梁尚宾说:“还怕断了老婆种?要你这泼妇见我!今天我就休了你,别再上门!”
   田氏说:“我宁可终身守寡,也不愿跟随你这样的不义之徒。休了更好,我回去还要庆贺一番呢!”
   梁尚宾当场就写了休书,按了手印,交给田氏。田氏拜别婆婆灵位,哭了一场,出门而去。
  
   这边孟夫人思念女儿,天天哭泣不止。这天忽然想起,召鲁公子的口信是老园公送去的,那个冒充公子的黑胖汉子,又是他领来的,如果不是他们通同作弊,就是那老园公把消息泄漏出去了。夫人想到这里,利用丈夫出门拜客的机会,把老园公叫到中堂讯问。
   老园公不知夫人何意,说他不曾泄漏消息,并且一口咬定前后两次来的是同一个人。夫人大怒,叫人把他按倒在地打了三十大板,打得皮开肉绽。
   一天顾佥事偶尔来到园中,叫老园公扫地,却听说被夫人打坏,动掸不得。叫人扶着他过来,问其缘故。老园公便把夫人差去约鲁公子来家,以及夜间房中相会之事说了。顾佥事大怒道:“原来是这样!”他心生一计,立刻叫来轿子,亲自去到县衙,把这件事与知县说了,要把鲁学曾抓来给女儿偿命。
   知县就差人把鲁学曾抓了过来,当堂审问。
   鲁公子把实情细细说了一遍,并把钗钿也拿出来说:“现有金钗钿两件,是小姐所赠,后园私会之事,其实没有。”
   知县叫老园公对证。老园公两眼模糊,前番黑夜里假公子的面庞他根本就没认清,今天家主又给他作了交代,便咬定来的是鲁公子,再不改口。
   知县事先已受了顾佥事的贿赂,也不加细问,便对鲁公子用刑拷打。鲁公子吃苦不过,屈打成招。知县录了口供,将鲁公子发在死囚牢里,写好文书申报上司。
  
   上司陈御史正在江西巡查。顾佥事听说他要来本地,在他还未来到之前,就先把礼物送上去,并将此事托付给他。陈御史知道顾僉事行贿的用意,嘴上答应,心下不以为然。
   来到赣州后,各县将犯人押解上来。审到鲁学曾一案,陈御史看了卷宗,又把金钗钿看了,叫来鲁学曾问道:
   “这金钗钿是初次给你的吗?”
   鲁学曾说:“我只去过一次,并没有第二次。”
   御史问:“案卷上说三天以后你又去了,是怎么回事?”
   鲁学曾口称冤枉:“我父亲生前定下了这门亲事。父亲是个清官,死后家道贫穷,我无力行聘。岳父顾佥事要退亲,是岳母不肯,私下差老园公来叫我过去,赠我金帛,让我娶妻成婚。我因事滞留乡下,三天以后才去,那天只见了岳母,并不曾见小姐之面,这奸情是屈招的。”
   御史问:“既不曾见小姐,这金钗钿是谁给你的?”
   鲁学曾说:“小姐站在帘内,责备我晚来误事,别说婚姻,连金帛也不能相赠了,只有这金钗钿权且留个意念。我还认为这是退亲的话,与岳母争辨;没想到小姐就在房中自缢,我至今不知其中缘故。”
   御史问:“这么说,当天夜里你不曾到后园去了?”
   鲁学曾说:“是的,真的没去。”
   御史心想,如特地叫他去,就不会仅仅为了送他钗钿两个物件。根据阿秀抱怨的口气,在他之前必然先有人去过,冒领了他的金帛,甚至连骗奸的事都是有的,以致小姐羞愤而死。
   御史叫老园公来问道:“你到鲁家时,看见鲁学曾了吗?”
   老园公说:“没看见。”
   御史问:“既没看见,夜间来的那个人你怎么就认得是他?”
   老园公说:“他自称鲁公子,是来赴约的。我奉主母之命,领他进见的。”
   御史问:“相见以后,什么时候走的?”
   老园公说:“听见里面夫人留下喝酒,又赠他许多东西,五更时走的。”
   鲁学曾在旁边叫屈起来,被御史喝住了。
   御史又问老园公:“那鲁学曾第二次来,是不是你领进的?”
   老园公说:“他第二次是从前门来的,我并不知道。”
   御史问:“他第一次来为什么不走前门,却到后园来找你?”
   老园公说:“我家奶奶叫我送信,就是叫他到后园来的。”
   御史向鲁学曾问道:“你岳母原叫你到后园来,你为什么往前门去了?”
   鲁学曾说:“她虽然是叫我,可我还不知是真是假,就怕园中旷野之处,被人暗算,所以直奔前门去了,不曾到过后园。”
   御史指着鲁学曾问老园公:“那后园来的是不是这个人,你还认得吗?”
   老园公说:“黑暗中我看得不十分真切,像是这个脸面。”
   御史问:“鲁学曾当时不在家,你的信是送给什么人的?”
   老园公说:“他家有个白发老婆婆,我对她说的,此外再没有别的人。”
   御史沉吟半晌,又问鲁学曾:“你说你在乡下,离城多远?口信是什么时候送到的?”
   鲁学曾说:“离北门外约十里,口信是当天得到的。”
   御史拍案喝道:“鲁学曾,你说你三天后才到顾家,看来是假的了。当天既得了此信,又是这样的好事,路又不远,怎么会迟延三天?理上也说不过去!”
   鲁学曾说:“老爷息怒,听我慢慢说。我因家穷,上乡间姑妈家借米。得了此信便要进城。可是身上的破衣烂衫,自己觉得难为情,就向表兄借件衣服遮丑。他本答应我了,可这天他有事出去,直到第二天才回来。我在那里等衣服,所以才晚了两天。”
   御史问:“你表兄知道你借衣服的原因吗?”
   鲁学曾说:“知道。”
   御史问:“你表兄是谁?叫什么名字?”
   鲁学曾答道:“名叫梁尚宾,现住城北门外。”
   御史听罢,说道:“今天到此为止,下次再审。”
  
   梁尚宾在家听说鲁公子被问成死罪,心下宽慰了几分。
   这天忽听门前喧嚷,只见一个卖布的客人,头上戴一顶新孝头巾,身穿旧白布道袍,操着江西口音,说是南昌府人,来这里贩卖布疋。因家中老父身亡,要赶紧回去,剩下的几百匹布,急切要找个主儿卖出去。如有人愿意买,情愿降价出手。围观的人中有要一匹的,有要两匹三匹的。客人都不肯卖,说:“这么零星卖法,我什么时候才能卖完回去?如有哪个财主一次买去,就是多让些价钱我也情愿。”
   梁尚宾听了便走出门来问道:“你这客人还有多少布?共值多少钱?”
   客人说:“有四百馀匹,值钱二百两。”
   梁尚宾问:“如果全都买下,你给打折多少?”
   客人说:“折个十来两也是可以的,只要快当,出手了我好走路。”
   梁尚宾看了布样,又到布船上去反复细看,连说:“好布,好布!”
   客人说:“你又不买,乱翻什么?耽搁了我的生意。”
   梁尚宾问:“你怎么知道我不买?”
   客人说:“我看你不像是有这么多银子的。”
   梁尚宾说:“你要能再多打点折,我给你八十两银子,就可替你出手一半。”
   客人说:“你这不是废话!做生意的,哪能经得起这么打折?况且只买一半,剩下这一半我又卖给谁?所以我说你不像个要买的!我看这北门外这么多人家,也没个财主,四百匹布都买不起!我还是走吧。”
   梁尚宾听说心中不忿,又觉价钱相当,贩出去还能赚钱,便说:“你这客人真瞧不起人!我今天还就要都买了你的,怎么样?”
   客人说:“你要真想都买,我就让你二十两。”
   梁尚宾要折四十两,客人不肯。众人劝道:“客人,你既要赶紧脱手,这位梁大官人又不肯多出,依我们看,就一百七十两成交算了。”
   客人初时也不肯,经不住众人劝说,便说:“罢!这十两银子,就算奉承列位面上了。快把银子给我,我还要连夜赶路。”
   梁尚宾问:“银子一时凑不来这么多,有几件首饰拿来顶帐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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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小说通过“金孝拾金遭污赖”和“学曾婚事大蒙冤”这两则故事的精彩讲述,既表明了陈御史为官清廉,断案如神的高贵品质,又充分表达了“坏人难逃法网,好人因祸得福”这一人世间美好希冀。语言流畅,讲述清楚,能在多变的情节中,塑造人物,使各色人物纷纷登场,从而使故事更曲折更耐读。但美中不足的是有些细节描写,不够周密,逻辑不通。比如在第一则故事中:当金孝在茅厕发现了丢钱失主,问他丢了多少银两时,对方回答说:“四五十两。”这是失主尚未萌生骗财之心而说的话,应为实话。可是,对簿公堂时,经御史找人过称验证,实则只有30两,另外20两哪去了?这是前后矛盾之一。随后,当失主污赖之心油然而生后,他对御史肯定地说,包里有50两白银,还说金孝将一半私藏。一半即25两,又与实际30两相矛盾。在第二个故事中,陈御史何以想到用假扮布商之计诱使梁尚宾入彀?他又是从何人口中得知梁尚宾得了顾佥事之女相赠的贵重聘礼?这一部分有缺失,致使陈御史断案如神,显得过于草率和突兀。但小说主旨明确,以宏扬正能量为己任,还是值得称道的。若还是改写,应注明出处为佳。【编辑:纪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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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陈兵        2019-04-15 15:48:16
  本篇(改写自《喻世明言》)
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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