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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流年】失去的伊甸园 (短篇小说)


作者:何焕洲 白丁,0.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119发表时间:2019-01-08 22:16:27

【流年】失去的伊甸园  (短篇小说) 暑假闲暇无聊的我突然心血来潮,想要整理一下我那庞大而略显凌乱的书橱。闷热的夏天吝啬的连一丝丝风也不给;稠乎乎的空气好像整个被凝固了似的,再和着窗外那恼人的“嘶呀嘶呀”的蝉鸣,真的是让人感到有一种天地间好像再也没有了凉爽。
   “……在冰雪过后我找到了你那冻僵的身怀,你的怀中放着为我病中所采下的红雪莲,我知道了这是你对我最后的表白。”我一边悠然地哼着现时最流行并且也是我最喜欢的“红雪莲”这首歌,一边漫不经心将我那众多心爱的书籍重新归类。
   突然我的双眸被眼前的一红色叶片所深深吸引,定睛一瞧只见一片纹理和颜色都非常好看的红叶。一片来自北京香山的红叶,从一本已经泛黄了的日记本中像一美丽的红衣少女悄然飘落而下。这片红叶的出现让我仿佛突然被注射了一支兴奋剂,顿时整个人的中枢神经系统都不由自主的活跃了起来。
   当我默默地注视着这片不同寻常的红叶;当我再重温日记本中枫那耐人寻味的留言时,苦涩且酸楚的泪水就如那泉水再也控制不住的顺着我那已略有些黄土高原沟壑的脸颊流了下来。这片珍贵的红叶还是在我读初三时有一次和同学们在一起谈及杨朔那篇《香山红叶》散文的时候,我感概地说了一句:“要是我能得到一片来自香山的红叶,那我一定会感觉我就是世间最幸福的人了。”谁曾料想这句不经意的话被我的同班同学也是好朋友枫给听到了。真像人们常说的那样,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呀。枫通过他爸爸在北京的战友专门跑到香山挑选了一片红叶,并经过特殊的处理然后夹在一本书里通过邮局给寄了过来,当枫把这片红叶递到我手上的时候泪水和着喜悦就如那天上的紫霞笼罩着我的全身。就在那一刻,我真的是陶醉在我就是天底下最最幸福女孩的感觉之中。
   没想到今天却因这片小小红叶的出现把我的思绪带回到二十五年前那让我痛苦,让我心碎的夏天;那个甚至让我感觉在这世间好像再也没有了爱情似的令人窒息的夏天。
   那年的夏天也是这样的闷热,这也许是南方气候所特有的吧。那天我正伏案绞尽脑汁地写一篇关于如何运用新思维引导学生学好数学的论文,这篇论文可以说既是我教学的一点体会,同时也是在为我将来晋升高级教师做铺垫。
   “叮铃铃……”一阵电话铃声将我从论文的思路中拉了出来。心想,唉,谁这么不识时务呀,把人家好好的思路给打断了,讨厌!
   “喂,请找一下小叶好吗?”对方很有礼貌的说道。
   “喂,你是谁呀?”我略显不快地问道。
   “叶,是我,难道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我是小枫呀。”从对方传来的声音可以想像对方那兴奋的表情。
   “哦,是枫呀。你近来好吧?好久没你的消息了,我还以为你把我这片不起眼的叶子给忘了呢。”我假装嗔怪的说道。
   “哦,怎么会把你给忘了呢,就算是忘了我自己也不会忘却你这片小红叶呀。唉,只是去年我刚从军校毕业后分配到一个炮团当参谋长,没曾想一到团里就随部队参加了一个华北地区大型的军事演习。演习回来以后又有很多经验教训要总结,还要尽快的熟悉新的环境。说句不好听的话,我连睡觉的时候都常常梦见工作。叶,你还好吧。嘿嘿,不会还是那样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吧。”枫那帕瓦罗蒂似的男高音总是像磁铁那样能深深地吸引受听者,特别是女孩子。
   “哦,请你放心我一切都挺好的。嗯,至于你问我是否开始食人间烟火了,瞧你说的,我又不是在修仙炼道,干嘛不食人间烟火。”我假装不高兴地说道。
   只听枫哈哈地笑道:“嗯,那我就放心了,我可不愿看到将来尼姑庵里的花名册上有你小叶的名字啊”
   我听完他的这句话便怀着一种不祥的预感且带着一颗好奇心小心翼翼地问道:“哦,枫,能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哦,没事,有什么你就尽管问吧,当然前提是要我知道的啊。”这就是枫的性格,做事总是给人爽快的感觉。
   “枫,你……你现在也该有女朋友了吧?”我用一种期望对方能用否定的语言来回答我的这个问题的心情忐忑不安的问道。
   谁知只听枫爽朗的答道:“哦,小叶呀,我今天打电话就是要告诉你我准备今年国庆节结婚这件事的,希望到时能听到你这片来自香山红叶的祝福哟。”
   枫的此言一出令我仿佛感觉自己好像从滚热的温泉一下掉进了寒冷的冰窖里,全身透心的凉。柔弱的眼泪也不听使唤的涌了出来,甚至我能听到那泪珠儿掉在地板上嘀达嘀达的声音。
   我还是不十分相信自己的耳朵,其实是不愿相信。待尽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和声音以便不让枫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以后才小声的再问了一次:“不,不会吧?是真的吗?能告诉我她、她是谁吗?”
   “哦,她可是你的老熟人,曾经还和你在一个锅里吃过饭的战友呢,你应该猜得出来的。”看得出枫全然没听出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一听此言心里就猜到了八九不离十,但此时的我还是不愿往那个人身上去想,不愿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我只好假装糊涂的催促道:“枫,求你不要再卖关子了好不好,谁让你以前总爱说我是个傻丫头的嘛。”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未来的嫂子是谁吧。她就是当初知青们公认的“三八红旗手”小虹呀。”枫显然想像出我着急的样子。
   “小虹?哇,你让我真好像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那样的惊讶。在农村的时候我可从没发现你对她动过情呀,我只知道她一直在暗暗的恋着你。你、你什么时候爱上她的?能告诉我她哪一点让你爱上了她并要娶她为妻?”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那激动的情绪惊讶的声音一下就宛如提高了八度并像连珠炮似地问道。
   军人特有的敏感也许让枫察觉出我的异常情绪,略过了一会他便怀着复杂的心情说道:“在农村的时候我确确实实没爱过虹,我一直只是把虹当做小妹妹看待,这你应该是很清楚的。可她却一直深深的爱着我,默默的等我,这其实我也是早有察觉。她那对爱永不放弃的精神;她那令人敬佩的惊人的自信心;她那真诚而善良的心深深地打动了我。特别是她能放弃在省城工作的机会到那偏远山区的小县城任教,把青春和激情献给那些渴望知识和爱的孩子们。你说,对于这样一个对爱永远不言败的优秀女孩的爱我有什么理由再去拒绝她呢?”
   我再也难以掩饰心中那份沉积多年的感情问道:“枫,那你怎样看待你曾经的感情付出?曾经的那份爱呢?”
   枫略顿了一会继续深情地说道:“在她之前我曾经是深深地爱过一个女孩,她是我最美好的人生初恋,我永远都不会后悔我曾经的但没任何结果的爱。可我一直深爱着的人对我又是怎样的回应呢?总是一副不冷不热让人难以捉摸的表情。每当我稍有一点对她表示爱意的言语或行为她就总是不高兴地说我欺负她,当我有一次趁她不注意时在她背后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头发,谁曾想她转过身用那哀怒的眼光足足盯了我有一分钟,让当时的我是那样的无地自容恨不能一下撞墙而死。她知道我是个孝顺的孩子就总是动不动就用告我爷爷奶奶来威协我。我一颗炽热的心就这样被她用那无形的冰水给慢慢的浇冷了,直到最后把它给浇灭了,浇的再也没有了一丁点火星。请问,我为什么要死死地去追求那让我看不到任何一丝希望的爱呢?叶,你要知道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随时都在转换的,爱和不爱同样也会因某种原因和时间而自觉不自觉地在转换。”这时候我能明显的感觉到枫那异常激动中夹杂着发泄之情绪的语气。
   “可、可也许你所深爱的人她有她的难言之隐,也许她也是出于为了你的前途考虑才拒绝你的爱呢?”我极力想为我当初无可奈何的拒绝解释点什么,甚至期待枫能从我的话里能明白点什么。
   但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只听见电话的那一端枫那激动异常的声音:“一个人如果总喜欢拿各种冠冕堂皇的话来解释自己为什么拒绝对方的爱,那我宁愿没有这样的爱存在。我可以为了爱舍弃所谓的前途,我愿意为了爱而和我所爱的人共同去迎接任何苦难甚至下地狱。如果一个男人允许他所爱的女人去为他的前途牺牲,那这样的男人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就是活在这个世上也没有什么真正的价值。叶,在这我想送你一首小诗,这首诗也可说是我的人生准则和人生态度。仕途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爱情故,二者皆可抛。”
   我感觉得出他是在流着泪说完这些话的,我真的是被枫的一席话噎得不知说什么好。内心犹如五味瓶打翻了似的,酸甜苦辣样样皆有。
   可谁又知道我心中的苦楚呢?谁又了解我心中的难言之隐呢?我心中的委屈又向谁去倾诉呢?我唯一能怨的就是那个是非颠倒的年代;那个扭曲人性的年代;那个不知葬送了多少年青人的激情和爱的年代;那个所谓祖国山河一片红的年代。
   七十年代的仲春,我和枫、虹一起被毛泽东他老人家的两句:“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搞的是热血沸腾。并怀着一颗改天换地的雄心壮志来到了一个地处偏远山区叫红旗公社战斗大队的地方插队落户,成了一个特殊时期的新型农民,那时我们的具体身份就是知青。
   枫和我是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虹则只是我和枫高中时期的同学。
   枫,一米七五的个子,结实的身材且多才多艺,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任何女孩见了都会喜欢甚至于心动的阳光男孩。
   虹,则是个外表清秀,内心刚强的像个男生,并且是个非常有主见非常能干且能吃苦的女孩。
   同学们都称为芙蓉仙子的我,在当时也算得上是学校的校花吧。但我是个性格内向,不善言表的女生,没事就喜欢一个人抱着书躲在清静的地方贪婪地吞食着书里的宝贝,当然这种性格也许和我的家庭背景有一定关联。
   我那倒霉且可怜的父亲原是银行里的一个科长,文革前因在一次党员生活会上对他所在单位的领导提了点意见,结果组织上怕我父亲“感冒”就送我父亲一顶右派分子的帽子,随后就是发配到新疆去进行劳动改造。
   由于我有一个令我永远抬不起头的反革命右派的父亲,所以无论我在学校的学习成绩是如何的优秀,各方面表现的是如何的出色,但学校的一切本该属于我的荣誉都与我无缘。我属于那种被荣誉和关爱遗忘的角落,只有歧视、冷落和孤独与我为伴,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就和那些根红苗正的同龄人筑起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虽说是到了广阔的新天地,但对于像我这样黑五类的孩子来说命运并没有因此而好转,地狱之门永远是为黑五类的孩子们开着的。当时我们这些黑五类的孩子就连想参加大队文艺宣传队跳跳“忠”字舞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无产阶级先锋队的人认为像我们这些黑五类的后代是不可能去从心里歌颂无产阶级的政党、赞美无产阶级的领袖。
   枫因出身于革命军人家庭且能写会画口才也不错,所以只在生产队劳动了半年就被公社抽去搞政治运动了,那时的政治运动就像走马灯似的频繁。结果一去就是一年半,直到去当兵才结束了他那“政治运动员”的生涯。
   虹由于是教师子女,也是在生产队没干多久的农活就借到大队的小学校去做了一名拿钱买工分的代课老师,在第二年的夏天就被选送进了省城的一所有名的师范大学读书。因为在那个极左的年代上大学不是凭你的学习成绩优劣来定,而是凭你的家庭成份。也就是只有工农兵并且还要是被剥削阶级的后代才有资格,而黑五类的子女(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子、右派)则想都不敢想,所以那时期的大学生通称为工农兵大学生。
   而我则是在农村和那里的贫下中农们实实在在的战天斗地了四年。我们的生产队长待人挺不错,他考虑我是城里人又是个女孩子干不了重活,所以就安排我在集体养猪场当了四年的“猪”总司令,直到恢复高考以后我才离开了那对于知青特别是对于像我们这些黑五类的孩子来说真如地狱般的生活。
   虹在大队小学代课,由于离生产队不远因此天天下午放学后她就会回到生产队侍弄她、我和枫的自留地。虽说她很少在生产队做饭吃,但她还是喜欢回来做点农活,用她的话说出点汗对改造自己的世界观以及身体都有好处。说句公正的话虹真的是个很能干并很能吃苦的女孩,她和那土生土长的农民的孩子没什么区别,要说有区别的话那就是她比他们有文化有修养,并且待人也很大度。反正她总是个闲不住的女孩,所以当时我们知青里就给她取了个绰号叫“三八红旗手”。
   枫虽说没在生产队干活了,但他只要一有空就会回来帮我们劈些柴或往缸里担满水,看见我们的米吃完了还会帮我们背些谷子走十来里的山路去碾成米将米缸装满。我心里非常清楚他这样做的原因,那是在他的心里有一片挥之不去的红叶,有一个他所深深爱着的人。
   那时我们知青每个月能享受国家供应的半斤肉,枫总是把他的半斤肉从公社的集市上割回来合着芽菜一起剁碎炒好放在瓶里让我吃。当我拒绝的时候他总是以大哥哥的口吻说他在外面吃得着,而我天天在生产队劳动是那样的辛苦,就凭一个月那半斤肉是满足不了一个身体正处于发育阶段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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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往事如烟,不堪回首的岁月里,让两个真心相爱的年轻人,没能如愿以偿的结下良缘。帅气的枫那么的喜欢叶,叶也从心里爱枫,而叶因为家庭出身是被压制的“黑五类”分子的家庭,怕影响到枫的前途她不得不拒绝枫的屡次求爱。枫因多次向叶表白,叶都是躲躲闪闪,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枫与高中同学虹为亲。但枫仍心不甘,继续找叶,叶再一次夜里逃脱造反派头头苟的魔掌后,孤身一人来到青河水库边,痛苦万分。这时枫发现大半夜的叶还没有回宿舍,就到平时一起嬉戏的青河边找她,结果被叶气愤地将枫推到了河里。从此枫彻底地离开了叶,离开了他曾经战天斗地的小山村。一篇催人泪下的作品,生动感人,阅后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什么都不怪,要怪只能怪那个时代了,如今一切都已走上正轨,愿主人公安好。推荐共赏。【编辑:江上渔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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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江上渔夫        2019-01-08 22:21:58
  感谢作者赐稿流年,故事生动感人,心潮激荡,久久难平。祝老师笔丰体健,心情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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