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原创小说-优秀文学](/images/top_bg.jpg)
【流年】山村家常(中篇小说)
齐雁鸣说:“关键要正月同意,正月是这一切的中心,离开正月,啥也做不成。”
黄获说:“那个瓜娃同不同意不打紧,他能翻起什么大浪?这件事情,我同意啥都解决了。”
齐雁鸣说:“黄书记你怎么不明白,正月是这里的灵魂,没有他,这里的一切就没有生命,就没有发展前途。”
但是,正月就是找不着,一连几天都找不着。他像一缕空气,突然就在人间蒸发了。齐雁鸣的项目可行性大,前途看好。这事板桥乡也知道了,乡政府从扶贫款中拨专款到黄圪崂村专项扶持项目推进。但是,做为项目推进的主体负责人齐雁鸣坚持要等到正月表态,她才会拿出钱开展项目。
黄获的鼻子都气歪了。张口就骂:“狗日的正月,你日能就不要回家,黄圪崂村等着你呐,你莫要让我见到你,见到你老子不打断你的狗腿咱就不是个人。”
正月到哪达去了?
大家都在寻正月,端午在哪达?
端午来到了澽水河边。就像是约定了一样,她莫名地就来到澽水河边。河水像丝绸,依偎着韩城县县城逶迤漫流,汩汩响着,向着遥远、古老、神秘的地方不急不慢地流淌着。临近县城的河床,都被人为地用水泥或者铁栅栏束缚住,河岸少了许多自然长成的树,却多了许许多多人造的风景,倒也是好看。端午顺着河边慢慢走着,越往前走,人为的景点就越少。随着河边的景色越来越野,河水也慢慢变得湍急了,有的地方,河水变成了河滩,水面一下变大了,能看清楚河底下的乱石,那河水,也就涌堆起数不清的,雪白的水浪,流水响彻天地,自然共鸣起一种势不可挡的气浪,空气里的水点点能把人的脸打湿。再往前,河水一下缓慢了,这是因为河深了,河深了水就稳当了。但是,越稳当的河水,越让人害怕,水太深了嘛。但是,端午现在是啥也不怕了。过去有正月在身边陪着,害怕了他在,啥也不用操心了。现在正月寻不着了,再害怕了谁管你呢?因此上,端午决定啥也不怕了。她今天去韩城办事,回来路过澽水河时,忽然就觉得这个澽水河和正月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
是啥牵连,她说不清楚。也许是她一向太任性了吧,她觉得这个澽水河与正月有牵连,那么,就是有牵连。所以,她迫不及待地就走到了河边并且一直顺着河水一直走下去。河水一路流淌,她一路坚定地走着,她深信,顺着澽水河一直走下去,就能寻到正月。正月一定就在澽水河的下游某一个地方开荒、挖窑洞呢。那个地方很远,远到了黄获寻不着他。他在那个地方又开始挖窑洞,开荒种田。那个地方,再也不会有人打搅他,泼烦他了。并且,这个瓜娃还做梦想到他会遇见织女,就像牛郎织女一样开始过日子了……
走了多少时间,多少日子,这些都莫操心了。过日子嘛,啥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个哈欠,也许一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要不咋说,日子飞快呢?所有的快乐或是难怅,都像这澽水河的流水,流着流着啥事情也就都不是个事咧。就说这澽水河,它流淌了多少千年谁也莫算过,就是一代人一代人莫有啥感觉地看着河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流淌,流着流着,就有人说,莫觉得,这达咋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是的,人间的沧桑变化本来莫啥惊人之处,只要你稍稍儿留点神,啥事情也就不突兀了。这时候的端午,认定了这条路莫有错,只要跟随着河水流淌的方向走下去,就一定能够找到正月。这是因为河水和日子一样,都是流走了一天又一天,所有的一切,都像河水一样,流走了,流走了……最后,啥也明白了。时间就是河,河就是时间。许多年后,就有人说,端午是和正月约定好了的,约好了的一起私奔了。也有其它说词。不管咋样,当时的端午真正儿是义无反顾地根顺这流水一路向下走去。
这个端午呀,自己也说不清自己走了多少路,跨过了多少滩。澽水河越来越野,前边的路常常出现断崖,断崖上青石裸露,石门大开,两岸陡峭,树木苍翠,有苍鹰怪唳一声,直冲霄汉。断崖下,惊涛拍岸,激流飞溅。脚下,已经完全莫有路了。端午并不慌张,她的眼前,在水声巨大的轰鸣中,一个木筏拴在岸上,木筏上,横搭着一根长篙。端午跳上木筏,解开绳子,把那长篙往岸上青石上一笃,木筏就离开青石交错的河岸,摇摇摆摆晃悠到河中心,一声响亮,木筏早已顺着流水向下游漂去。水势很野,河面上,清风撩起端午额前柔黑的刘海,便把她一双清亮的眸子完全展露出来。她微微蹙着眉,撑篙之间,偶尔扬起头,把满头的青丝,迎着扑面而来的河风,全部散打在她的脸上,这让她倔强的神色与河水的激流岸边的野树还有飞流转瞬的白云融为一体。她顺流而下,长长的篙点着河石,在澽水河上漂荡。站在断壁上向下看,惟见一痕嫩红顺势飞流,端午,跟随着澽水河的流水或者说是跟随着日子的天天流淌,向着她认定的地方走呀走……
齐雁鸣在黄圪崂村的项目因为正月寻不着,搁浅了。黄获说:“莫有这个愣娃咱还不办事了?齐老师你为啥吗?现在乡政府都扶持咱们,这个项目咋做都是赚钱的,你为啥不往下办了?”
齐雁鸣说:“没有正月也就罢了,现在端午又找不到了。再做下去,黄圪崂村也兴许找不到了。”
不管找得到找不到,澽水河却是流淌了好多个几千年了。那么,端午的木筏追随着日子的流淌,究竟是去哪达了?齐雁鸣说:“兴许,正月就是牛郎转世。端午也正是天上的织女。他们去了哪,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黄获说:“端午根本就没有在澽水河上撑木筏,她和正月早合计好了,俩人一起私奔到广州打工去了。”
黄获的话有莫有道理,也难说。其实,也莫几天吧,黄圪崂村的年轻娃们,越来越多地进城打工了,老年人莫力气打理老房子,渐渐地,雨淋霜杀,这家坍了西墙,那家垮了灶房。到了最后,老年人老死了也罢,跟着儿孙进城了也好。总之,黄圪崂村渐渐莫了生气。像这样的乡村土房坍塌的又何止黄圪崂村一个村。你去乡下看一下,哪里还有一座像样子的村庄。
话说象山上的黄圪崂村已经是蓬蒿没人,野雉展尾。满坡的野枣树张开了蛮荒的枝干,铺天盖地地洒落着野枣子。野猪在这达产崽,还有狐狸在这达成精……象山,也真正地回归到了它最初的蛮荒之地。
就有这么一对年轻男娃女娃莫事干,来这里闲浪,进得荒村,心里就不踏实了。女娃靠紧了男娃,战战兢兢地往村子的深处走去,蓦然眼前一亮,却看见荒败坍塌的废墟里,却有一条干净的土道,井水泼街,篱笆掩绿。一道柴门,内有秋菊蟹黄,鸡婆咕咕。俩个娃不由心喜,上前轻推柴门,可见堂屋幽亮的一团茶黄色里,有一女子在作画。看见他们,微笑着迎出来。
女子说:“俩个年轻娃,你们到这达寻啥来咧?”
男娃说:“这是咱的老家,咱和对象回老家来了。”
女子微微一笑,说:“老家就是故乡,对吧?但是,如今早已经看不见老家了,所以,咱们再也莫有故乡了。故乡这个词汇呀,应该从字典里抹去了……”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期待再次来稿,顺祝创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