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点】石桥镇上一家人(小说)
这天又是拿伍运丰的话说,就是他们要到乡下老娘那:“过农家乐!”所以夫妻俩手牵手踏着积雪又去市场买菜。
何为“农家乐?”即是在星期天那天,由伍运丰夫妇买一桌子或二桌子菜,然后到乡下那里。以老娘为第一代人;后面有伍家诸姐弟为第二代人;诸姐弟的儿女为第三代人;诸儿女的儿女为第四代人,每逢“农家乐”这天,陆秀英的后人们只要有空都赶着来乐。
伍运丰此举自然是能让老娘安度晚年。
入赘秦家的伍运德常会带着妻子也来乐。
当然,伍运功很少有机会参加这种“农家乐!”他常在打电话时听到老娘“格格格”的笑声。
不过,每逢陆秀英生日,伍运功肯定会每年必来“农家乐!”
今年冬里下了两场大雪。人冷得就像是在冰箱里过日子。伍运功只要晚上有空就会给娘打电话。这天大家正在“农家乐”时,伍运功又来电话了:“老娘,乡下肯定特别冷,你晚上会不会冷?”
陆秀英说:“老二呀,你尽管放心。老娘我不会冷的,家中有空调取暖器,我怎么会冷?娘过意不去的是,老四夫妻俩为了让我睡在大床上,他们夫妻俩一直睡在地铺上!有几夜我睡在床上还要做噩梦,是老四媳妇翠竹搂着我睡的。所以,老二你只管放心,老娘我好得很!这时,大家笑得前仰后合。伍运德说:“娘,你也不害羞,还要搂着睡!”陆秀英说:“真的,反正我与老四夫妻俩说,娘现在就是一付膏药,贴在你们身上了!”伍运功拿着电话,怔怔地发呆。心里说:“今年这春节我无论如何都要回乡下老家过了……”
八
在到处都是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日子里。伍家老宅的大门上也张灯结彩。
伍家的女人们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呵。大姐运莲、大嫂卓立群负责今天中午的饭菜。这日是大年初二,伍家的“农家乐”里乐的人比往常有点多。聚在一起要超三大圆桌。更主要的是,老二伍运功那个“洋鬼子”媳妇也回乡下老家了。
“洋鬼子”媳妇人蛮漂亮,说起洋文来“叽哩哇啦!”娘与一帮乡下女人听着她和老二运功的对话,常常弄得云里雾里!因此背后戏称她为“洋鬼子!”“洋鬼子”到乡下来也没派头,直夸大姐炒的青菜好吃,喜的大姐挑了好多青菜,拣选得只剩菜心,心里是想让老二夫妻晚上回去时带上。
大姐大嫂还有厨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忙得脸上红扑扑!
这时,大姐夫拿着菜刀在切着各种菜。这个从部队里练出来的大姐夫,拿老娘的话说:“顶呱呱!”
且不说厨房间里一片繁忙。只说外面忽然来了一辆汽车,汽车在伍家宅的大场心里停了下来。从车里走出一位气质高雅、穿着富贵的中年妇人;另外一个身着羽绒服和二个身穿黑色皮夹克的男人。这几个人径直往陆秀英住的大房间走进去。他们推开陆秀英的房门,探头一望,心里不禁一乐——
原来一屋子人正围着一张桌子,陆秀英身上穿戴齐整,她在一张藤椅上面南而坐,她的左边是大儿伍运丰;右边是三儿伍运伟与三儿媳张红;伍运功面对老娘而坐,身旁坐着“洋鬼子”。原来母子四人正在玩“斗地主”!老娘手里还有四张牌,翠竹朝伍运功伸了三个指头,伍运功发了个“小五”三个,大哥伍运丰要不了,轮老娘出,老娘发“A”三个,三个儿子都要不出。
“好!又跑掉!”陆秀英大笑。抢过翠竹手里粘着胶水的红纸条,往三个儿子脸上贴,三个儿子脸上都被贴上了红纸条!当然,陆秀英脸上也有几根红纸条。
屋里屋外人俱都哈哈大笑,“洋鬼子”第一个发现了屋外之人,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问:“请问您们是?”话未完,伍运功瞥了眼来人,心里想:“这些人在哪里见过的?”
伍运丰扭头一看,忙不迭说:“喔哟哟,是天宇公司赵总大经理!”一边忙着撕了脸上红纸条。
这伍运功也回过神来,原来这是本市建筑业巨头蒋飞之妻赵紫霞,在电视上看到过,而且在市的好几个路口的巨大广告牌上有其艳照。
这边二弟兄忙着让座,早有人飞奔厨房间报讯。卓立群将饭单套袖速速退去,并迅速安排人送上茶水。
陆秀英早让翠竹撕掉了脸上红纸条,欲让翠竹扶着站起来。岂知那赵总说:“大妈,您别走!”赵总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条红围巾,并示意翠竹帮陆秀英系上。
“大妈,您今年高寿?”
“老太婆虚度九十三!”这陆秀英也见过些世面,用词文绉绉的。
“大妈好福气!”赵总又说,跟来的那几个男人也附和着。
“福气是好,主要是儿女们孝顺啊。”陆秀英边说边在藤椅上撑起身子,“您们谈,我还是到隔壁睡会儿!”
众人挪椅腾地,翠竹和伍运功搀扶着老太太走了出去。不一会,伍运功走进屋来,老大伍运丰说:“二弟,你快给赵总讲讲那香港大法师给咱妈施法救人的事!因为蒋董事长患了肝癌,快不行了!”
伍运功一听,抓耳挠腮不好意思起来,问:“您们怎么知道此事的?”
赵紫霞说:“外面都在传说,说石桥镇的伍家宅上有个二公子伍运功,伍二公子请来个香港来的大仙师,本来伍家大妈只有八十八的寿命,经过大仙师作法竟逃过一劫,至今还健在!”赵紫霞说着也难为情起来:“本来我也不相信这些无稽之谈。但现在我们蒋飞这样,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看吧!但知道要见您岂是容易事?也是趁着春节,想来碰碰运气。这不,还真让我们碰上了!”
伍运功这下明显尴尬起来,赵紫霞以为他难为情说这种迷信之事,于是说:“伍总,我们听了保证不外传。”
伍运功说:“唉!说出来也没什么。问题是这件事其实根本就是假的!那个仙师是我从广东寺庙里找的一个相貌端正脑子特好使的和尚而己。”
“啊?”连伍运丰也掩口惊呼。
伍运功这才讲清事情原委:原来就在老爷子周年祭那天,伍运功就觉得老母亲讲的几乎夜夜梦见老父亲,运功觉得老娘这些话里明显有心理上的问题,继而发觉一向硬朗的母亲在父亲周年祭那天走路磕磕绊绊,虽然面带微笑招呼客人,但眼角泪花闪闪,伍运功当天就非常担心母亲的状况!及至听到大哥在电话中说了母亲病危的症状后,妻子也说:“老妈的病心理问题居多!”经过一番商讨,我们都觉得母亲应该试试心理疗法。所以,我连忙从附近寺庙里找了个机灵的修行人。并且拟定了让那“香港大师”如何作法等事,当时也是抱着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试试看的!哪想到母亲真的恢复过来了!”
伍运丰说:“那当时我们跪求地藏王菩萨之事怎么讲?”
伍运功笑说:“这心理疗法讲究的就是心结得解。我这样做的同时,为的是让老姐弟弟她们格外虔诚些,让姐弟们陪在母亲房里防止烛光熄灭,自然他们会格外小心和尽心,而半夜子时时分其实最是老妈害怕孤独之时,我们哥姐弟轮流呼唤母亲,作用有二点,一是为了让母亲觉得不孤单;二是唤醒母亲宠爱我们哥姐弟几个的责任心。果然,母亲醒来后见到我们几个人,她的精神头日益好起来!”伍运功又说:“后来众姐弟将父亲的骨灰安放到烈士陵园,更是让母亲不再心心念念在思念中悲伤度日;还有就是四弟夫妇将母亲接到他家去居住,众姐弟又日日探视母亲。母亲才得以安度晚年!”
众人听到这里,恍然大悟。
只有赵紫霞脸上一片迷茫,但是迷茫之中绝望的表情更突出,这让伍运功懊悔自己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望着赵紫霞一行人的汽车远去,伍运丰伍运功俩兄弟心里竟都在想:千万不能让老妈知道了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