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我的家乡(散文·家园)
家乡,是一首唱不完的歌,唱着唱着便进入了梦乡;家乡,是一壶喝不完的酒,喝着喝着就沉醉不醒了;家乡,是一弯皎洁朗照的月亮,望着望着就甜蜜地笑出声了;家乡,是一条涓流潺潺的小溪,流着流着就流进了我的心田。
一、大山深处是我家
我的家乡坐落在陕西和四川交界的一个小县城——宁强县。这是个偏远的小县城,在2008年“5.12”汶川大地震后才逐渐走进人们视野。宁强县除了青山绿水外,没有什么资源。这里没什么名胜古迹,也没出过特别有名的大人物,以前一直很贫穷。汶川大地震时我们也是灾区之一,许多老房子都被震塌了。灾后,在国家政策的大力扶持下,在国内一些发达城市的鼎力帮助下,宁强县搞起了灾后重建工作。于是,这个不起眼的国家级贫困县才逐渐被人熟知。
宁强以前不叫宁强,而是叫做羌州,后来名字改为宁羌,再后来才叫成“宁强”。根据宁强县志记载,以前生活在这里的居民大都是羌族。我们县城里的路,现在还有的叫羌州南路、羌州北路。在很多乡镇依旧保留着羌族人的生活习俗,例如:不管男女,到了三十岁以后,每个人头上都盘着一根黑色的丝织长巾,俗名叫“丝帕”;下地干活时,有的人就将丝帕取下,把婴儿绑起来背在自己的背上;男女老少都有自己的民族服饰;下地干活时人人背上都有一只背篓。这里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用来烧柴取暖的火坑,在火坑的上方有一根从房梁上吊下来的铁钩子,上面挂着一口铁锅,我们叫它“鼎锅”。这些传统习俗,在我县的“羌州文化艺术博物馆”里都有陈列和记载。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千好万好不如自己的家好!”我的家乡虽然贫穷,但在我眼里,她永远都是最美的。一日三餐,早晨的油条、豆浆、油饼,中午的热面皮、豆花面、菜豆腐稀饭、肉夹馍,下午的各种小炒、鸡汤包子,晚上的麻辣鸡、米线、麻辣粉、根面角、炒凉粉等等,这些都是我味蕾的最爱。
我的老家不在县城,而在大山深处,那里四季分明、风景如画,它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巴山镇。
出了县城沿着国道一路向东南,穿过两个不很长的隧道就快到分岔路口了。一条是国道,沿着这条国道再往前几十米就是四川省广元市的地界了。另一条乡村公路就是我回家的路,曲曲折折的乡村路在山林间蜿蜒。顺着这条路翻过两座大山会看见一个小镇,那就是生我养我的故土家园。
两座连绵不断的大山,中间夹着一条自西向东、日夜流淌的大河。天空很窄,蓝天白云仿佛一条绵长的带子随着山势飘向远方。从大河两侧的两条公路分别通往另外两个乡镇。沿着左边的公路,再跨过一座大桥,我家就住在大概半公里的公路上方。我生在那、长在那里,在那里度过了美好的童年。
二、家乡的春天
家乡的春天好像比别处来得早一些。最先带来春天消息的,应该是那最不起眼的兰花。大课间时,同学们都喜欢跑到学校旁边的树林里寻找惠兰,然后淘气地将她拦腰折断,带回教室装在蓝墨水瓶子里。看谁采得多、谁的花长得最美、开得最艳。等一节课下后,大家会把插在蓝墨水瓶子里的兰花集中到一起,比比谁的花更蓝(洁白的兰花吸入蓝墨水后会变成蓝色)。一天的学业在朗朗的读书声和无忧无虑的欢歌笑语声中结束了。
放学回家的路上,调皮的我们总会不顾危险爬上岩石,攀折几株含苞待放的山桃花,回家后插在用啤酒瓶做成的“花瓶”里,放在卧室的窗台上静等她开放。不过,十有八九都等不到她开放。因为打扫卫生时,妈妈会把花瓶带花一起扔进垃圾桶,然后拿着扫把喊我的乳名:“再把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弄回家,害得我不停收拾房间,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每当这时,我都会背起地上的背篓落荒而逃,还不忘回应妈妈一句“我扯猪草去呀!”然后跑到离家不远的地里跟早就约好的小伙伴们玩“抓子”(一种用石子玩的游戏)。玩着玩着,就忘记了时间。一不留神,太阳就落山了。看看自己的背篓里还空空如也,赶紧胡乱扯一些猪草装进去。可背篓还是不太满,这时“聪明”的我就会教其他小伙伴把猪草都倒出来,在背篓中间横放几根树枝,再把猪草装进背篓。这会儿背篓看起来就满了,我们一个个赶在夜幕降临之前急匆匆的回家了。不出半小时,小玩伴们家里就传出了跟我家一样的叫骂声、喊打声、哭闹声,唉!我的“小聪明”被大人识破了,这真是害人害己呀!
没过几天,又一波报春使者被春风唤醒:漫山遍野的山桃花开得酣畅淋漓,遍布山岗的映山红更是娇艳似火,田野里的油菜花金黄灿烂无与伦比,院子里的桃花、梨花、苹果花更是让人如痴如醉……
这时候,我们去摘映山红。将花朵去掉花蕊,串在一根树枝上,串得满满的。然后再一层一层地放到嘴里慢慢地咀嚼着,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人回味无穷。吃着吃着大家互相看看对方伸出的舌头,都蓝了。我们还会钻进油菜花田里,闻着甜润的花香,听着头顶蜜蜂嗡嗡的声响,感受着这迷人的山野风光。可我最喜欢的还是跑到邻居大妈家的梨树下,躺在草垛上,梨花的幽香沁人心脾。微风飘过,花瓣从树上飘落下来,落在我的衣服上、脸颊上……那一刻,仿佛身处仙境,周围的一切都跟我没关系了。真的好希望时间就此驻足,将我们永远定格在无忧无虑的童年啊!
“春雨贵如油”,几场春雨的浇灌,大山的恩赐就会接踵而来。树林里的野竹笋、野蘑菇到处都是。大人们将采摘回家的野竹笋皮用清水浸泡,除掉麻味,和腊肉一起炒;将采回来的野蘑菇用清水冲洗干净后或清炒、或炖汤。只要有这两道菜上桌,别的菜肴就黯然失色。
椿树的枝芽也长出来了,我们爬上树采摘下来,跟鸡蛋一起炒,真是一道可口的美味。我们每次都会采很多嫩芽,吃不完就用盐腌制,晾干后储藏,可以放很长时间。什么时候想吃再拿出来,用温水浸泡,可以直接凉拌做菜吃,也可以和肉一起清炒,那味道美得让人流口水。
再过几天,就到了“插小秧”的季节。稻谷的种子已经育成秧苗了,保留适当的行间距,一根一根插在提前平整好的秧母田里,泥土平坦且柔软,是秧苗最舒服的家。再用薄膜盖住,它很快就长大。秧苗长到半尺高时,就到了插大秧的时节了。收完油菜籽,家乡人又将田地平整好,蓄上适量的水,再把半尺高的秧苗从秧母田里连根拔起,分株插到稻田里,施肥、杀虫,稻子抽穗、开花、结果,直到稻谷成熟被收割。
花开了,花谢了,树也渐渐绿了。
春耕也告一段落了。
三、清凉的夏季
随着枝繁叶茂,随着几声蝉鸣,夏天悄然而至。春天的身影渐渐远去。
山坡上、田埂上,到处都是“泡儿”——那是野生草莓,味道比大棚里种植的草莓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只是个头小了些。一根根暗红色、细细的枝杆上长着一颗颗白色的果实,上面嵌着暗红色的比芝麻还小的颗粒,芳香诱人。吃到嘴里,那口感、那香味,感觉能让时光倒流。只觉得: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吃?人们拿着碗、盆、桶,齐去采摘。我是属于好吃懒做的那种,每次都是等姐姐们摘回来享用,难免会遭到姐姐们的白眼。
虽然好吃懒做,但我还是会感恩的,比如帮家里人挑水。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在姐姐的陪伴下,在明月高挂的夜晚去水井挑水。这个时候,会同时看见四个月亮:一个在天上、一个在井里、另外两个在两只装满水的水桶里。扁担在肩上有节奏的颤动,我感觉自己挑的不是两桶水,而是挑着两个月亮。在这种心境促使下,我从不会觉得累。在和姐姐的欢声笑语中不知不觉就到家了。
水井就在我家下方不远处,是一孔天然的泉眼。泉水冬暖夏凉,水温总是随季节变化刚刚适度。冬天泉水冒着热气,我们就直接用它来洗脸、洗手。冬季和春季水位线不高、水流不大,泉水流得懒洋洋的。可一到夏天,因为之前那几场春雨的蓄力,清澈的泉水就会冲刺般地从地下、石缝里涌出来。生机勃勃、哗啦啦地流向不远处的河流。喝一口富含矿物质的山泉水,清冽甘甜,让人回味无穷。一口咽下去,能一直流进我的心田。偶尔有上山赶庙会的游客路过,他们甘愿将自己带的大桶饮料倒掉,然后灌上满满的一桶泉水带走。儿时的我不能理解,心想这城里人真会玩,花钱买的饮料还不如这到处都有的山泉水?若干年后我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泉眼的右下方是一片沼泽地,那里有捉不尽的螃蟹。每到周末或者假期,我都会去那里捉螃蟹。每次都捉半盆子的螃蟹,顾不得自己浑身是泥,连头发尖上也糊满泥巴。回家后免不了挨一顿打:“每次都逮那么多螃蟹回来,吃又不弄着吃,最后都跑到稻田里了。把田钻得到处都是窟窿,蓄在田里的水都漏完了!”妈妈的这几句话就是我挨打的理由。
盛夏时分,是捉黄鳝的好时节。在稻田的边上找个有洞的地方,然后用手指伸进洞里做活塞运动。不一会儿,不远处的另一个洞口就会有一条黄鳝的尾巴慢慢的伸出来。重复手上的动作后,黄鳝就会慢慢游出来了。洞口的大小和黄鳝是成正比的,抓住一条大黄鳝是很惊喜的。我把它放进笼子带回家,如果不及时吃掉的话,又会是逮螃蟹的下场!
午后是一天中最炎热的时候。树叶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蝉也躲在浓荫里忘了唱歌。我一伸手就抓住它了,然后回家用细线将它们绑在一起。任凭它们在眼前飞,但它们根本飞不远。因为它们飞的方向不一样,飞一会儿就搅成一团掉在地上了!这时远处传来了几声熟悉的鸟叫声——那是小伙伴们联系的暗语,他们叫我下河游泳呢!趁大人不注意,我快步蹿出家门,一溜烟就不见踪影了。几个小伙伴来到河边,边跑边迫不及待的脱下衣服、裤子,光屁股一头扎进凉爽的河水里,狗刨式、蛙式,各种潜水,酣畅淋漓直游到精疲力尽才肯爬上岸。找一块被太阳晒得发烫的大石头,躺在上面,惬意地熟睡,任凭火辣辣的太阳将脊背晒得黝黑。
有时,我们会围着河中央的一块大石头,摸几条鱼。上岸后,用几块小石头垒成一个半圆,上面盖一块薄薄的石板。找来干树枝在简易的炉灶里生火,将逮到的鱼开堂破肚,洗干净后放在烧得滚烫的石板上烤熟,伙伴们一个个吃得津津有味!吃饱了,我们又一头扎进河里,泡到嘴唇发紫。不一会儿就听见爸爸们的喊叫声:“还不上岸回家,等我的棍子呢!”我们惊慌失措地爬上岸,三下两下地穿上裤子、提着鞋子,拿上衣服往各自的家跑去。
随着暑假的结束,夏天的脚步渐渐远去了。
四、秋天的田野
夏日听蝉鸣,秋夜蛐蛐声。随着夜晚蛐蛐的鸣叫越来越热闹,秋天来了。满山的翠绿在秋风吹过之后,渐渐变成金黄。田野里、山坡上一片黄澄澄,丰收的景象美不胜收,令人心旷神怡。人们脸上挂着的喜悦之情,冲淡了收获的辛劳。
收获的季节,学校常常会放“忙假”。我们会回家帮家里人干活,收大豆、收稻谷。我最头疼就是帮爸爸妈妈掰玉米。还没完全干黄掉的玉米叶会扎得人胳膊上满是血口子,满满的一背篓玉米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爸妈总不舍得我太用劲,怕压得我不长个,每次只给我装半背篓玉米。可我宁愿一次多背一点,然后少跑一趟。妈妈就会骂我:“勤人跑三道,懒人压断腰!”把玉米背回家后才吃晚饭,太累了,我会趁这段时间睡一会儿。吃了晚饭还要再剥玉米,一大堆玉米啥时能剥完啊?我就申请给我分一堆,干完我就睡觉。分给我的任务干完了,看着爸妈仍然在忙活,我也不忍心一个人去睡觉。再干一会儿吧,干着干着就倒在玉米壳上睡着了。在睡梦中,我又被拉起来赶回床上。
忙假结束了,我们又回到了课堂,语文老师出的作文题目是“丰收”。那时的我害怕写作文,真是不知道从哪下手啊。憋了半天,最后写一篇“流水账”式的作文完成任务,难免会被老师数落一番。正愁没办法下台,放学铃响了,又会忧心会不会被老师留下罚站。还好,老师今儿大发慈悲,我背上书包屁颠屁颠的往家的方向跑去。村子里飘起熟悉的炊烟味,肚子早就咕咕叫上了。感觉没有力气走到家了,不知不觉来到了家门口的柿子树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放下书包,猴子似的怕上去摘几个最红最艳的、汁甜味美的柿子放在嘴里。顾不上咀嚼就咽下去了,那种感觉真是美得让人无法忘记啊!
田野上,庄稼收光了;山林里,树叶也掉光了,留下一枝枝光秃秃的树干。只有那一棵棵苍松翠柏,还有我家附近的几片竹林依然绿得那么安详,全然不知冬天的脚步已经逼近……
五、冬天的记忆
某个清晨,伴随着村子里传来的几声撕心裂肺的猪的哀嚎,一个民间习俗——“杀年猪”开始了。在那个生活水平不高的年代,杀年猪是每家每户,不论大人还是小孩都期盼的日子。当然,我家也不例外。爸爸妈妈在凌晨四点左右就会起床,然后挑水、劈柴、烧汤猪水,在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杀猪匠和其他帮忙的人也都陆续来齐了。这会儿大伙儿就一齐动手,将猪从猪圈里连拉带拽地拖到提前准备好的场地,那儿放着一张小四方桌(也有人会用高一点的长板凳。因为我家的年猪比较大,一般都在三百斤以上,所以要用桌子。同时村里人也都会比较,谁家杀的年猪大,就代表这家人的日子过得更好)。一个洗干净的洗菜用的木盆,木盆上扎着杀猪匠的杀猪刀,然后所有帮忙的人就会将猪抬上桌。这时候,我父亲就会在院子的正中央燃三柱香、焚几张草纸,表示对上天的敬意和感恩,同时也算是对猪灵魂的超度吧。然后就见杀猪匠撸起袖子,一把封住正在哀嚎的猪的下颌,朝着猪的咽喉顺势就是一刀,鲜红的猪血顺着刀口流出。随着杀猪匠将刀从猪的咽喉上抽出,血流得更猛烈了,这时猪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一会儿功夫就没气了。这时大家会把烧开的汤猪水用水桶从锅里提来倒进提前准备好的一个“猪腰子”型的大木桶里,然后把杀掉的猪抬起来放进大木桶。杀猪匠拉着在死猪鼻子上穿的一根藤条。另一个帮忙的拉着猪尾巴,有节奏的将猪在滚水里来回蠕动、翻滚。其余人拿着木棒在猪的腋下、软肋处一阵乱戳,然后捞起褪毛、上吊开破。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吧。先前还活蹦乱跳的一头猪就变成了一堆让人看着都有食欲的猪肉了!那会儿我最喜欢做两件事:一件事是将猪的尿泡(膀胱)取下来,用一根通气的竹筒吹得大大的,然后用细绳绑结实,和小伙伴们一起“玩气球”;另一件事就是将死猪体内的夷子油(后来知道那是淋巴结)取出来,和一点猪瘦肉,用杀猪刀一起剁碎,放上盐、辣子面、花椒面,用芭蕉叶包好,放在滚烫的火坑里烧,烧熟后剥开叶子,那香味扑鼻而来,那色泽看着都让人馋涎欲滴!你不亲自尝过,根本不知道世间还有如此美味!
文章写了宁强巴山镇的春夏秋冬,夹杂着幼时自己的记忆和生活,淳朴的味道,家的味道。
我好奇的是;猪尿泡可以吹成气球?螃蟹会在稻田打洞?真有趣。
我去过宁强铁锁关,暑假去的,很好玩。那里有一条山渠。核桃酥很有名,还有蕨菜干也很多。赶过山集,可惜那个集太小。那时候我还在西安上学,也不会在集上买东西。同学家在那里。^_^
祝您生活愉快!佳作不断!^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