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所，我错了！”没等老杨说话，林安便抢先说道，说完，林安便一点一点地蹭进了办公室。老杨此时坐在办公桌前，眼睛始终盯着林安，这个刚入警没多久的小伙子是同王震一起被分到新城路派出所的，从社区管理到接处警，再到如今，林安和王震一直是是老杨心中最为得意的门生，时间长了，三个人的关系便如同家人一般。就如同派出所里的其他人一样，久居职场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千万别拿单位当家，但如果你来到公安系统，你就会明白，很多职场的道理在这里是行不通的，因为，那些每天和你在一起的同事，或许某一天，都会成为你的战友。
　　 “知道错在哪里了吗？”老杨假装严肃地问道。然而此时林安并没有注意老杨脸上那些细微的变化，想了一会儿，林安才小声说道：“不该乱插话！”
　　 “还有呢？”老杨接着问道。
　　 “还有……还有……还有不该……”林安结结巴巴地说着，紧张此时早已贯穿了林安每一个毛孔，看着此时如此紧张的林安，老杨慢慢站了起来，走到林安身边，老杨用手猛地拍在林安的肩膀上，毫无察觉的林安一个踉跄差点没坐到地上，老杨一把扶住了他。
　　 “干得好！”老杨笑着说道。
　　 “啊？”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林安一脸懵圈的问道？
　　 “我没打算怪你，看你紧张的！”说到这，老杨再也忍不住了，大笑起来。
　　 “哦”林安应了一声，“哎不对啊！”林安这才反应过来，然而此时老杨早已一溜烟儿地跑没影了，只留下此时哭笑不得的林安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里郁闷地傻笑着。
　　 “您好，杨先生吧，您的外卖到了！”此时派出所门口，老杨接过送餐小哥手中的外卖，目送着外卖小哥远去，老杨丢掉了手中的香烟。回到办公室，老杨将手中的外卖放在办公桌上，看着此时依旧满脸黑线的林安，老杨噗嗤一下又笑了出来。
　　 “别别，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向你赔礼道歉行了吧！”此时办公室里，林安拿着一碗皮蛋瘦肉粥正满办公室的追着老杨，誓要把这碗粥灌进老杨的脖子里泄愤，最后，经过一番角力，被逼到墙角的老杨退无可退，只得举手投降。
　　 “错哪了？”林安气愤地问道。
　　 “哪都错了？”老杨笑着答道。
　　 “哪都错了，都是哪错了？”林安又问道。
　　 “哪都错了就是哪都错了嘛，你这说绕口令呐！”老杨笑着说道。
　　 “嘿我这暴脾气！”林安笑着又往前进了一步，手中的粥慢慢举了起来。
　　 “不是不是，别闹了，先吃饭吧，一会儿都凉了！”自知大事不妙的老杨赶忙按住了林安的手。
　　 “嗯！态度还是蛮好的，就原谅你这一次了！”感觉心满意足的林安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粥，老杨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先吃饭吧，吃完了你去医院看一眼，要是方婷还没醒，就让王震回来吧，我再找个人去医院盯着。他都看了一天，顺便把这份外卖也给他带上。”老杨说道。
　　 此时讯问室里，惊魂未定的马国立坐在讯问椅上，刚才的一幕幕此时就像过电影一般在马国立的脑海中回荡着，如果不是自己手上戴着手铐，马国立真想撕烂自己这张多事的嘴，然而一想到这，马国立愤怒的抬起头，看向老杨之前做的那个位置，如果不是自己手上戴着手铐，如果不是自己因为吸毒被抓了个现行，如果自己没有为了那一点钱而参与这些见不得人的脏事儿，如果……
　　 吃饱喝足后，林安开上警车，二十分钟后，林安提着外卖，走进了天佑医院。站在住院部三楼方婷的病房门前，林安透过玻璃看到，此时早已人困马乏的王震就靠在病房的沙发上睡着了，而一只手被拷在病床上的方婷此时依旧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王震，王震！”林安悄悄地推开病房的门，虽然林安的脚步很轻，但还是被机警的王震察觉到了，一看是林安，王震刚想发作，林安立刻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并用手指了指此时还在昏睡的方婷。随后俩人便一前一后，悄悄的走出了病房。
　　 “她怎么样了？”病房外，被王震一顿“海扁”的林安问道。
　　 “嗨，中间又折腾了几次，护士也没办法，只好又用镇静剂让她安静下来，毕竟她也是病人，护士也不太敢用太大的剂量。”王震说道。
　　 “她说什么了吗？”林安问道。
　　 “都是些疯话，具体的我也记不太清了。”王震说道。
　　 林安想了想问道：“她有没有提到过马三儿这个名字？”
　　 王震想了想说：“好像没有吧，我记得她就是一直乱喊，还说什么你们都是魔鬼，你们拿人命当作筹码，还有丧尽天良什么的。”
　　 “拿人命当筹码？人命？筹码？”林安若有所思地自语着。此时一旁的王震吃光了餐盒里最后的一点饭，将餐盒放在一边，顺手拿起手边的一瓶可乐，拧开盖子，一口便喝下小半瓶。
　　 “嗝！爽！”吃饱喝足的王震说道。
　　 “哎王震，你刚才说方婷曾经大喊过，拿人命当筹码？”林安问道。
　　 “对啊，哎呀，一个疯女人说得疯话，你瞎琢磨什么劲儿啊，兴许就是她呼乱喊得也说不定！”王震说道。
　　 林安想了想说道：“不对，这个女人一定知道什么，而有人想让她彻底闭嘴。”说到这，林安又问王震，“她还说什么没有？”
　　 见林安的表情严肃起来，王震挠了挠头说道：“还说什么？好像也没说什么了吧，哎对了，她好像还说了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对，就是这句！”
　　 “这样对我？”林安想了想，“拿人命当筹码，这样对我？”林安一时也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在林安的心底，一种不好的预感渐渐浮现出来。
　　 回派出所的路上，在和一个疯子斗智斗勇了一天后，王震此时早已坐在车里呼呼大睡，林安开着车，脑子里回想着王震刚才说的话。“为什么这样对我？这个疯女人的意思，难道是有人故意将她变成这个样子的吗？可拿人命当筹码是什么意思？用人命当筹码……”
　　 一路上，林安心里一直想着这句话，如果从字面上理解的话，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用人的生命来当作赌博的筹码，一般用来形容那些输红了眼的赌徒，甚至不惜用生命来做赌注。可这样一句连正常人一时半刻都不见得能想明白的话，居然从方婷这样一个疯女人的嘴里说了出来，而且还被方婷不断的重复，可见这句话对方婷来说十分地重要。想到这，林安加快了速度，朝派出所的方向快速驶去。
　　 此时，天佑医院的病房中，方婷满满睁开了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方婷使劲眨了眨眼睛。
　　 “我在哪？我是谁？”
　　
　　 六
　　 2019年3月12日上午10时，天佑医院住院部三楼301。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病房里，老杨和林安坐在方婷的病床前，方婷今天很安静，就好像是做了很久都没有醒过来的梦一样，无论老杨怎么询问，方婷都只是安静地看着老杨，和前几天相比，方婷今天的气色好了很多，十分钟前，来给方婷做检查的冷小涵蹑手蹑脚地走进病房，一见方婷醒了，冷小涵吓得立马就跑，却正好和来医院探视方婷的老杨和林安撞了个满怀。
　　 “我……我……”方婷皱着眉头使劲地想着。
　　 “你还记得你离开家那一天的事儿吗？”老杨问道。
　　 “我……我记得……那天……我和父母吵了一架，然后我就跑出去了……然后……我在大街上走……走到一条巷子里……然后……啊！”方婷一声惨叫，双手止不住的捶打头部，见势不妙，老杨和林安赶忙按住方婷，一旁的冷小涵赶忙从拿过一直镇静剂，然而没等冷小涵上前，方婷并再一次昏睡了过去。
　　 “她还记得当天发生的一些事情，但一说到小巷子，她就不行了，看来那个马国立果然有问题！”病房外的走廊中，林安气愤地说道。
　　 老杨没有说话，既然方婷还能记得自己离开家时的情形，那么那天在那条小胡同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十几分钟后，方婷慢慢苏醒过来，老杨见方婷醒了，便起身去叫护士，然而刚走到门口，只听身后的方婷说道：“是我杀了莱明昊！”
　　 “什么！”老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过身来看着方婷，此时方婷慢慢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吃力地抬起双手说：“你逮捕我吧，这场游戏该结束了！”
　　 老杨此时依旧愣在原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老杨此时早已超负荷运转的大脑彻底宕机了，对老杨来说，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难道自己从一开始就想错了吗？
　　 看着老杨，方婷轻轻地笑了起来，将自己手慢慢放下说：“杨警官，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有些混乱，但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请你一定要仔细听好。”
　　 “你为什么说是你杀了莱明昊，难道你之前的种种都是装出来的吗？”老杨问道。
　　 “我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我只是……参与了一场游戏。”方婷安静地说道。
　　 “什么游戏？”老杨问道。
　　 方婷没有理会老杨的问话，继续说道：“我，还有你们说得那个叫莱明昊的，我们都是这场游戏的参与者。”
　　 老杨想了想说道：“你为什么要开车撞死莱明昊？”
　　 “因为我收到了信号。”方婷说道。
　　 “信号？是什么？”老杨问道。
　　 “危险。”方婷说道。
　　 “危险？什么危险？”老杨不解地问道。
　　 “那就是信号，这场游戏的第一条规则，参与者在规定时间内不能说出信号，如果说了，另一个参与者就会死。”方婷说道。
　　 “你的意思是，莱明昊当时说了这两个字吗？”老杨问道。
　　 方婷摇了摇头，说道：“他不过是这场游戏的第一个牺牲者而已，而他的死亡就预示着这场游戏的开始。”
　　 “你的目的是什么？”老杨问道。
　　 “为了成为筹码，然后安详地死去。”方婷平静地说道。
　　 “成为谁的筹码？”老杨一时不知该如何理解方婷的话，不解地问道。
　　 方婷的叹了口气，说道：“你见过筹码吗？”
　　 老杨点了点头。
　　 “但你见过用以标识人命的筹码吗？”方婷平静地说道。
　　 “什么意思？”老杨问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一代表一条人命，十代表十条人命，以此类推。”方婷说道。
　　 老杨没再说话，方婷的这些话所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老杨一时难以接受，见老杨若有所思的样子，方婷接着说道：“我参加了一场游戏，在这场游戏里，输了的人不用担心倾家荡产，更不用四处躲债或者被人追杀，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支付与之相等的人命就可以了。”
　　 “这是什么游戏？你到底参加了什么游戏？”老杨愤怒地问道。
　　 “和这一次一样，曾经有一个人想要杀我，但我逃脱了，所以我就输了，这场游戏中，如果杀人者在收到信号后没有杀掉目标的话，那么这场赌局双方都会背判定为输家，每人都需要向主办者交纳这场赌局的全部赌资。”方婷说道。
　　 “你为什么会逃脱？”老杨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
　　 “那个人想趁我睡觉时用毒气将我熏死，但他不知道，这个计划已经被我知晓，所以我随便个借口逃离了那里。”方婷说道。
　　 “你是说……”老杨吃惊道。
　　 方婷笑了笑说道：“是的，就是我的父母，他们也是这场游戏参与者，而他们的目标是我！”
　　 “为什么？”此时，提着两瓶水的林安走了进来，方婷的话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我离开家以后，就躲在南新西路那条胡同里，谁曾想不知道是谁用板砖将我一下子打晕了，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一个男人将我压在墙上，想要和我干那个。”说到这，方婷的脸上显出意思厌恶。
　　 “你不认识他吗？”林安问道。
　　 方婷摇了摇头说道：“我拼命反抗，一脚踢到他的那一根上，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我抓起衣服就跑了。”
　　 “你后来去哪了？”老杨问道。
　　 “那个男人后来在附近找了一圈，发现没找到我以后，那个男人就走了，我躲在那座老宅附近的一个杂物堆里，见那个男人走了，我穿好衣服，刚想离开，却发现那个杂物堆里面有一个碎了一角的井盖，我用手机往里面照了照，发现有一个梯子能下去，我当时心想，即便我现在跑出去，那个男人说不定还在附近等着我出去，后来我试着抬了一下那个井盖，没想到很轻松就抬起来了，于是我就钻了进去。”方婷说道。
　　 “你后来去哪了？”老杨问道。
　　 “那口井不是很深，我顺着梯子爬下去后，一路走了很远，后来看见一扇没上锁的铁门，我刚一打开铁门，一个声音叫住了我，仔细一看我才知道，原来是一个下水道里的流浪汉。”方婷说道。
　　 “这么你获救了？”老杨问道。
　　 “我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没想到那个老混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趁我不备将我打晕，然后拖到他的住处，绑住我的手脚，然后……”方婷说着，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那你是怎么逃脱的？”老杨问道。
　　 “后来他玩累了，我趁他睡觉的时候，挣断了绳子，然后我将一节绳子套在那个流浪汉的脖子上，就那么勒死了他。杀了他以后，我翻遍了流浪汉的住处也找不到我的衣服和手机，最后只找到一件女士睡衣。”方婷说道。
　　 “你是怎么进到那辆奔驰车里的？”老杨接着问道。
　　 从流浪汉那跑出来后，我摸着黑走了一段路，然后我在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紧急出口的标识牌，顺着那个标识牌指引的方向，我最终发现了一扇没有上锁的铁门，走进铁门，我顺着楼梯上了两层，这才发现这是一间小型地下车库，里面停放着两辆一模一样的黑色奔驰车，这个时候我发现有脚步声，于是赶紧躲了起来，后来我看见一个男人走进车库，将皮箱放进后备箱里，随后那个男人急匆匆地钻进汽车里，我注意到他没有关后备箱，于是趁那个男人发动汽车的时候，我便悄悄地钻进后备箱里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