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一颗核桃(散文)
核桃,在我们生活中随处可见,但文玩核桃,在过去的年代里,是不多见的,只有贵族才玩得起。
我第一次见文玩核桃,还是在七十年代初我的少年时代。那年我八岁,弟弟才六岁,由于母亲求学,父亲在县城上班,我们姊妹三人便寄养在外婆家。
记得一个深夜,忙碌了一天的外婆,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又开始为家人纳鞋底。无意从包裹里拿出了一只花核桃仔细揣摩、拿捏,两道慈祥的目光中露出无限的爱怜。我当时非常好奇,从外婆手中抢过核桃仔细瞧。只见核桃为竖条纹,规则有序,纹理非常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核桃。便问:“奶奶,这是什么东西?”外婆随口说:“是颗核桃。”油灯下的外婆手拿核桃凝视着,淡淡地说:“这是你外太太给我留下的物件”。说完小心翼翼的用手绢包裹起来放到了柜子里面。那时小,不懂人情世故,只是心想,核桃蛮漂亮的,肯定非常好吃。
那时候,西化镇称西化公社,为数不多的几个农业合作社经营着日用品,成为农家人采购的集聚点。十里八乡的农家人采购日用品都要跑几里路或者几十里的路程到公社去购买。记得一次,家里没食盐和调料,外婆收拾完家务准备去采购,临出门告诉我们乖乖在家里待着,别乱跑。那时候,除了舅舅年长我两岁外,其余两个小姨都比我小。那时,连肚子都填不抱,别说什么玩具。我便带着他们在家玩捉迷藏,玩着玩着没意思了,突然看到外婆忘记锁那只褐色的三八柜。不觉那只核桃又活生生浮现眼前。我告诉小姨:“外奶奶柜子里有只花核桃,我们拿出来看看可以吗?”小姨也很好奇,便拿来一只小凳子踩在上面,两只小手终于在黑糊糊的柜子里摸到了一个包裹。打开一看,核桃果真在里面。我和小姨舅舅仿佛得到了一件宝贝你争我抢,互不相让。看腻了,我说:“这核桃这么好看,不如我们把它砸开吃了。”说完,我便找来一个斧头,将核桃放到木板上,一斧头下去,核桃碎了,里面却什么也没有,只是干瘪的一些皮。我们失望极了,我喃喃说:“光看着漂亮,一点用处都没有”。看到这七零八落的核桃,我们犯愁了,外婆回来该怎么交代。
下午,外婆披一身疲惫回到了家里。我们几个吓得不敢吱声,怯怯的望着外婆。外婆看我们这样,似乎明白我们做了错事便问:“咋了?今天你们几个今天咋这么乖,是不是干啥坏事了”,我们不敢看外婆,个个低下头无语。突然,外婆看到未上锁的柜子和地下的核桃残骸,似乎明白了什么,忙走到柜子旁边用受拿出包裹,一看那只核桃不见了,便声色俱厉的问我们几个:“说,核桃哪里去了?”。小姨手指着我说:“是晓琴让我拿出来的,核桃也是她砸碎的”外婆一听,铁青着脸吼道:”去,拿棍子来,我要好好教训你们这些冤家“。外婆平时很善良,一直都是外公给她发火,她从来就是逆来顺受,没有发过这样大的火,看来,今天外婆果真是生气了。我们干错了事儿,只有等着受惩罚。小姨很听话,蹬蹬蹬跑到院子里,提来一根木棍交到外婆手里。外婆指着我和小姨严厉地说:”你们俩个把手伸出来“。我和小姨不敢争辩,乖乖的将手伸了过去,外婆抬起棍子,一人一下,将我和小姨教训了一顿,虽然棍子抬的很高,落下却没有力度,看来,外婆不是真要打我们,而是给我们点颜色。但我和小姨还是装着很委屈的样子哇哇大哭,而弟弟却在一旁嘿嘿嘿的笑。晚上,外婆看我睡着了,轻手抚摸着我的头轻声地说:”傻孩子,你把外婆对你太太的最后一点念想砸碎了“。从那时起,那只核桃,就像一只恒星储存在我心里五十年。
而今,核桃已经成为一种文玩被人们宠爱。通过百度,我也弄清楚了核桃的来龙去脉。
”文玩核桃,最初是”手捏核桃“,也叫”健身核桃“,又称”掌珠“,起源于汉隋,盛行于明清。核桃分两种:文玩和雅玩。雅玩是文玩的最高境界。当时,玩者认为:核桃最少也得盘上五年十年,核桃包浆完美,碰撞之声如骨如牙,色泽鲜艳如玉,才能称得上”玩意儿“。核桃在两千年的历史长河中经久不衰,形成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文化“。原来,核桃文化这么深邃啊。
怪不得外婆将这只核桃视为宝物,原来,外婆出生在地主之家,后家道破败,金银财宝被洗劫一空,唯有这只核桃,记录着外婆家的盛世繁华。这只核桃是一个家族的历史,也是外婆对先辈的一个纪念。这只核桃这在外婆心里举足轻重,却被我砸碎,也砸碎了外婆对家的牵念。
如今,每天都能遇到形形色色的玩核桃之人,或涅槃,或健身,彼此交流玩捏之道,无不为一种时尚,丰富着我们的生活,每当看到这些,我就想到了外婆和那只被我砸碎的核桃,内心越发内疚不安,越发思念九泉之下的外婆。
流年碎影里,外婆的影子再次浮现,想念总是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