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恋】广场上(散文)
村子里有一个小广场,建在大队门口处。广场东边有一个大主席台,南北两边是住宅,西边是一条大约五六米宽的路,路西边是广阔的庄稼地。虽然广场不是很大,但够开阔。
夏悄无声息地来了,没有带来闪电雷鸣,大雨滂沱,却带来了多年未有的干旱。眼看着庄稼卷缩在土里根本不长,其实保住命就算不错了,有不抗旱的沙土地庄稼已经干枯死。一些栽树的地方,看树木的面貌,原本六月天应该是葱茏茂密的,但现实是树叶稀落,片片黄叶夹杂其中,一阵风吹过,树叶被风无情的哗哗地吹落。“是夏似秋,似秋非秋”,全民实施抗旱工作,能“够上水”的用机器浇地,够不上水的用车拉水,路不够宽的用电动车带水,“咚咚咚当当当”忙得不亦乐乎。
就这样人们也不辜负对生活的美好,依然热情洋溢。一到天擦黑,村长从大队里搬出音响放好,只要音乐一响,那就是召唤,三三两两的人陆续赶来,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只要是爱看爱跳的都不会错过。孩子们在台子上嬉戏,你追我赶“炸天呼地(大声呼喊)”,好不热闹。三五个老爷们和不会跳广场舞的坐在广场周遭,看热闹、扯闲篇。爱跳广场舞的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小媳妇,一步一扭地舞起来,噔擦擦,噔擦擦,前四步后四步,左四步右四步,来,跟着跳起来。舞得参差不齐,没有什么观赏价值,更没有一点技术含量,也就图个开心健身。值得一提的是,有几位近八十的老太太对跳广场舞非常的热爱,虽然动作生硬,舞姿笨拙,但跳得很投入且开心,这让我敬佩不已。观众席上有的只是看热闹,而有的跃跃欲试,想跳又害羞,在那里纠结,就如我。
说来惭愧,本来我以为很简单,看上三四遍就能跟着她们跳起来。没想到当我舞起来的时候才发现,顾手顾不了脚,顾脚顾不了手,跟不上拍,一点儿也不在点上。以前知道自己笨,没想到我原来是这么的笨,自己跳着跳着笑起来。旁边的二嫂边跳边说:“没事,慢慢来,多跳几遍你就会了。”围观的人也很给力,没有人笑话你。
村子里电影文化也是在广场上进行的。不论冬夏,看电影的稀稀落落地就那么几个人,而且多数是老年人,年轻人看电视,电脑,手机,谁还会对电影感兴趣,偶尔来几个年轻妇女,绝对不是看电影,是领着孩子来玩的,电影对他们来说不管他们的事,与他们无关。
想想我们年轻那会儿,能看场电影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太阳还老高,那些半大孩子就早早地抱着板凳去占地方,提前占个好地方还经常被人抢坐,因此打架的也不在少数,天刚擦黑,来看电影的就做了“黑压压”(形容人多)的一大片,大人找孩子,孩子找大人,“咋咋呼呼”挨挨挤挤,这个你踩我脚了,那个你碰着我了,叽叽歪歪,声音嘈杂,就像有人捅了“马蜂窝”一样乱嗡嗡一片。只要一开始放电影,厂子里一片寂静。不管电影好看与否,哪怕是影片出现故障,也得等着看完,就像娘说我,哪怕是演两只狗打架你也得看完。确实,那时没有什么可让你娱乐的,电影是唯一让你兴奋开心的事。最让人头疼的是如果你中间想方便的话,你要是在边缘地段还行,要是再中间就麻烦了,想出去那叫一个难,黑压压一大片,想出去的话得用往外挤的办法,一点儿一点儿小心翼翼地还是会踩上别人的脚,抱怨声一片。
其实,对待现在的老年人看电影我也不懂,干嘛放着舒服不舒服,不看电视非看电影。冬天挨冻,夏天蚊虫叮咬,还看得那么带劲。我想或许他们不只是看电影,也许看的是一种情怀,又或许他们想打捞曾经的记忆。
村子里开大会、选举也是在广场上进行的。每到这个时候,一般人自己不会愿意来,都是“人托人脸托脸”被三番两次邀请不得已才来的,为什么?选举一般是甲方与乙方竞争,得罪人啊。都是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选谁不选谁。说句实话,选谁不选谁都无所谓,没有几个真心实意为老百姓着想办事的,无非就是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的腰包鼓起来得更快。这是很多人的议论,但也算是个提醒,大家并非弃权。说到选举,还有这么一个笑话,我们村有一个傻子,叫二厂,每当选举他都会得那么几票,无非就是村民不满闹的恶作剧,以至于成为我们村的笑谈。也常常因为选举被暗箱操作不沾光的一方不满,把上边领导扣留讨个说法,闹得“人仰马翻”,以至于现在选举,得有派出所维持秩序,方才进行顺利。总之我们村是多事之村,在市里是挂了号的。
广场上,冬天是老太太们晒太阳聊天的好地方,一般在午饭过后,家里没什么事,都到这里玩。一般来的时候都不“空着手”,你端着“一簸箕花生,我“挎着一圆子”(提着带提系的篮子),还有“纳鞋垫的”,随手携个小马扎,坐在那里三三两两“脸对着脸”剥着花生拉着呱。
你听吧,这就是个“新闻广场”。这位,“你听说了吗?谁家的媳妇上网上得被人家拐走了。”那位,“可不是吗,这就是上网的好处。”这位,“谁家娘俩又开火了(吵架)”,打得不可开交,天昏地暗的,真是地,有什么话不好好说,犯余(多余)吵的这样,唉!”那位,“现在的婆媳真成了“天敌”,东风吹,战鼓擂,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啊,难说啊,各说各有理,对说对有词,不好过呀,唉!”在这里,“嚼舌根”的也总有那么几个人,无事生非,把没的说成有的,黑的说成白的,最可笑的是,把一个大活人硬生生地非说人家“死了”,让这个被说的人听到后脑屈(委屈)的不得了,抱怨说有什么深仇大恨,好好一个大活人非说人家死了,睁着眼说瞎话。这是对质可以看得见的,那看不见的就成了“牺牲品”,唉!哪个庙里也有“冤死的小鬼”,贴在你身上了算你倒霉。总之,东家长,西家短,品头论足是她们的长项。其实,这些也并非恶意,只是想在平淡里找点乐子,大家都承受得了,于是形成了这样的神聊,真的是锻炼了人的韧性,遇到个挑事的,真的就不干了,也算是心理压力测试。
广场上是元宵节最热闹的地方,在我们这里不出十五还是“年”,过十五“闹元宵”要比过年还要热闹,每到大年初十左右开始,在大队人员的带领下,把广场开始装扮起来,扯上几道彩灯,挂上几个大红灯笼,把尘封了一年的家伙什亮出来,锣鼓敲起来,闹元宵的序幕就算拉开了。闹元宵在我们这里叫“玩故事”
广场上锣鼓喧天,不管男女老少陆陆续续向这里赶来,不论村东边还是村西边,只要碰面,先相互打招呼问好,大家都说着过年的话,啦着过年的呱,寒暄过后,扭秧歌的扭秧歌,看热闹的看热闹。这时候不再有什么拘束,没有叔公公、大伯哥,没大没小都是平等的,不管扭得好与否,没人论长短,热闹就是过大年,每个人脸上高兴的像绽放着的一朵花一样美。
到了元宵节这两天,“玩故事”什么都可没有,唯独不能没有龙,龙是主题,希望他来年能给人带来好运,挑龙的是清一色的男子汉。玩故事之前,先拿上贡菜,带上纸钱和香火,去大河里请龙。请完龙回来,在广场中央变着花式地奔跑,龙头神速地向龙尾冲去,龙尾敏捷地从龙肚子底下匆匆穿过,龙头时而左摇,时而右摆,拧着花,翻着滚地在广场中央来回穿梭,活脱脱就是一条龙,人们拍手称赞叫好。扭秧歌的换上统一色彩的服装,手拿大红手绢,在厂子一边扭起来,扭的那叫一个欢实,像打了鸡血一样,竟想和龙争风头。几个半大小子扮上大头哇哇,围着厂子转圈“踩场子”(因为人多让中间的空场要大一点),还有一个七品芝麻官带着几个衙役,七品芝麻官是个跳梁小丑,和衙役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引的看热闹的人也哈哈大笑。为了热闹,每年都会找两个能说会道的两个j人,扮上“葫芦爹葫芦娘”,男的在后背上塞上点衣服当罗锅,女的画的满脸是麻子,再弄点衣服塞在肚子上当孕妇,这两个人脸对着脸就像鸡斗似地扭秧歌,打情骂俏,荤段子叠荤段子,逗的人笑的“人仰马翻”。
每天晚上,开始在广场上玩三四个小时,再走街串巷,把村子里犄角旮旯都转到,老封建说锣鼓可以震街,可以去除牛鬼蛇神,收场在广场上再玩两三个小时收场。每每收场都到零点以后。
你听,广场上的音乐又响起来了,出发了,我也去凑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