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薇奶奶 (散文)
下午,薇奶奶来看宝宝了。薇奶奶是奶奶读小学时的同班同学,用羞答答扭捏捏腔儿唠呢,就该是闺蜜吧。值其“正当浪头上”季节时,俺首见之,见到一个丰满高挑凸凹有致描眉打鬓香气四溢的薇奶奶。此次再见,顿让俺感到岁月不饶人是何等的可怕。只六十出头的她走路竟蹒跚、脸蛋儿竟嘟噜,浮肿中还隐隐飘着青灰。视力下降,非五百度花镜不能辨认。听力尤其下降,非大声吵吵不能明白。判若两人,这哪是当年在五爱市场占有一号、好美好戴好穿好吃好交好说的、数钱数到手发软的撩人老板娘哟,或争取显得年轻些、让人看着舒服些,薇奶奶浑身上下都一丝不将就地加大了对自己的投入。浅粉色的遮阳大草帽下,是一副镀金宽边的大墨镜。后是,浅粉薄纱砍袖的半大截子、再接高弹白底儿蓝条体形裤。腰间则使藕荷超短屁股帘儿围着,脚蹬桔红碎花高跟平底的布鞋。只一眼相对,好家伙,即让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起来,差一差就要笑出声儿来。唉,自古穿衣戴帽各好一套,自个儿以为好那就是最合适的好啊。俗话了:有钱难买我愿意嘛。然不得不质疑:这书啊、不是白念了么?
碍礼节简单问候。面自以为是的薇奶奶,引去了满街筒子的奉天大妈们。满街筒子的柳叶眉儿、满街筒子的大花被单子,满街筒子忽闪着的短屁股帘儿们;引去了“父精母血岂可弃也”的一败涂地;引去了“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曾经高傲;引去了“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的一堆到底。同当年把一声法国故意读作四声法国一样儿,今将小女玩伴换作闺蜜来称呼、将大老的女子换作女生来称呼,在俺认为并非是极具文化造诣的标明。反是,文化上的盲从、文化迷失的败露。当年,曾贻笑大方过的“不管多大肚一码体型裤”的历史经验理当汲取才对。谁知,竟又被一码的柳叶眉儿、屁股帘儿、大花被单子们来重蹈、来取代。爱美没有错,但终归要因地制宜因人而异。当姥姥当奶奶的欲跟女儿孙女们舞舞炫炫同台竞秀,那是多余的呀。霜叶因霜才美哟。倘没了霜色岂不成了老妖精。咱这一茬子虽遗恨许多,但也要顺其自然、也要洁身自好。莫忘了言传身教、莫忘了内外兼修、莫忘了任重道远,那才是最该打扮的比拼的美呢。染的再花哨、戴的再张扬,穿的再招摇于抢方向盘、霸抢座位、乱扔钢镚、抢占绿地、带头迷信下,其丑无比还不说,贻害无穷最是可恶呀。唉,愿邢燕子们仍能保持出淤泥而不染的晚节。
得知,薇奶奶多病缠身只怪一个钱。所谓“男人有钱就学坏、女人学坏就有钱。”于当今国情,虽不尽然但也普遍。有钱后的夫君便开始了不着调,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些彩旗来玩飘飘。打也打腻了、离又离不起。气得她喝了两回药呢。有钱后的一个女儿呢,同样是净惹气不省心。在读书上、在早婚上、离家出走上、娘俩关系上,也不知道为之哭了多少回呀、连眼泪都哭没了呀。落下的除了一身病,什么也没有了。“嗐,一个钱字毁了多少人那。”薇奶奶哭丧着脸儿说。薇奶奶,现住在离城三十多公里远的一个叫大营子的地儿。从老农手里租了一个塑料大棚,与老头子种点菜、养点鸡鸭什么的。不尽心意,也还凑合。此次,起大早的、大老远的特意赶来,就是为了给宝宝送些个自家养的鸡蛋来,珍贵的绿色鸡蛋来。绿不绿色的先不说,先要说的是薇奶奶那股子火辣辣的先人后己劲头儿。本身就是病歪歪的,更需要常吃些鸡蛋牛奶啦、鱼肉啦,来争强体能。反倒,口挪肚攒的节省下来绿色鸡蛋给俺家小玩闹吃,足见喝浑河水长大的沈阳闺蜜该有多么的敞亮。大大咧咧的外表之下,藏得却是一颗舍得付出的心那。
宝宝醒了。见到薇奶奶,只微微的笑了一笑显得生疏。“许是不习惯薇奶奶五颜六色的扮相吧”俺想。薇奶奶伸出手来想抱抱宝宝。一向通情达理的小玩闹却不给面子了,自顾自的玩着。小东西隔路得很那。忙抱起宝宝对薇奶奶说:你俩先唠着,俺带宝宝出去转转。外头,尘霾依旧。预报说是重度的么。宝宝似乎也适应了咱这一亩三分地的五颜六色五花八门,不奢望绿不绿色了,乐呵呵坐爷爷怀里打着秋千。宝宝啊,你也看出绿色鸡蛋们,在今日,于自家讲来不过是自己糊弄自己;于公家讲来不过是炒作是戏耍是欺世盗名的把戏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哟,宝宝也是俊杰哟。一个深知,打酱缸里爬出来的都是蛆、打天上人间出来的都是嫖客的俊杰哟。很简单:天不是绿色的、地不是绿色的、水不是绿色的、人不是绿色的、鸡鸭猫狗能是绿色的嘛/那么,绿色鸡蛋们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