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好时光,坏时光(散文)
三伏去了两伏,暑气那股劲儿只留在尾巴尖抖动着,作最后的挣扎,而秋天的景象日渐隆盛。天空越来越空,蓝天越来越蓝,几朵细云像是被甩干了水的丝绵,轻飘飘的散落在湛蓝的空中,似有似无,似梦似幻。暑假已近尾声,而夏天也正在这天高云淡中落寞地退场。
暑假虽然漫长,可越到临末却越觉得短促,猛然回过头去才发觉两个月的时间似乎也就是转眼间的事儿。其实,一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去年暑假恍在眼前,今年暑假竟又倏然而逝。时间这东西,你若不去关心她,她总是无穷无尽的,你也总是无忧无虑的;若你突然间想起了她,她就显得吝啬而不近人情,你便惶惶然而不可终日。时间本身就是矛盾的存在,说短即短说长即长,说慢即慢说快即快,既平凡又珍贵,极易忽视又令人后悔。就像这暑假,假前如何的渴盼呀,似乎假期一到,人生便有了大的意义一般,然而待到真正拥有了大把大把的时间,你却不知所以然了,每天总要寻找许多借口将这一个个日子过得贫瘠而又荒凉。于是原先的渴盼便成了痛苦的煎熬!可是就在要熬出了头的时候,忽然就见了她的好,想极力挽留住她,却又无从挽留,内心只有几多遗憾,几多不甘。
这,就是时间;这,就是时间给我们的惩罚。
记得自己身在夏天的时候,总是觉得夏天的不遂人意。今天谩骂毒辣的日头要燃尽万物的生机,明天诅咒暴戾的风雨要浇灭人世的繁华,偏不愿心平气和的承认四季轮回的正常和夏之为夏的合理。在一波高过一波的气温下,在一浪紧似一浪的暑气中,因这浮躁,我们总喜欢把时间归零,不给自己启动的机会,于是整整一个夏季我们每天只会抬眼望天,以脚探地,期盼太阳南徙高温退烧。所以,当秋天的消息在一片落叶上露出一丝丝征兆的时候,竟有那么多人奔走相告,传递喜讯。
不过,秋天和夏天一样,只是一个季节。
如果,你不去关注时间的流逝,而只是关心冷暖,关心声色,关心生活的枝枝节节,那么你的每一个日子都会一样填满牢骚和哀怨,后悔和遗憾。
时间永远是公正的,一年里给每个人的都是三百六十五个日子。这日子,不仅仅只是繁花似锦的春和果实累累的秋,还有寒冬,有酷暑,有风有雨,有暗黑的夜以及夜的深处那发人深省的沙漏踅音。日子就摆在那儿,怎么使用却是你自个的事儿。
每个人都向往春天,迷恋春天的眉眼,深谙春天的真谛,似乎春天才是大有一番作为的起点,春天是赐给她力量的希瑞。可是真等到了春天呢?你不是留连时时舞的戏蝶恰恰啼的娇莺,在烟霞般的桃花里吟唱春风十里不如你,在迷离的杏花雨里茫然等待着燕子的归期,就是站在春天的面前抛一个媚眼,送一道秋波,甚至睡在春天的怀抱里,将一枝出墙的红杏揽在胸前或是看着某一处院内荡动的秋千呆呆地发神。那短短的春光是架不住你几次折腾的,春花易谢,春水无情,在春天的短脖子上你很难有所作为。如果你真的熟稔“一年之计在于春”的箴言,就不该忘记那“花不语,水空流,年年拼得为花愁,明朝万一西风动,争耐朱颜不耐秋”的警示呀。
春且如此,秋又如何?若你只贪恋春之灼灼其华,又怎能得秋之累累硕果!若一味偏信春华之后必有秋实,又怎么解释华而不实,怎么理解“空悲切,白了少年头”。万物入秋,生命已过了大半,已至强弩之末明日黄花之境。此时,“庭前落尽梧桐,水边开彻芙蓉”,盛世早成了过眼烟云,只剩下满目苍然。“冉冉秋光留不住,满阶红叶暮”,到处一片衰败的颓势。秋,只是一个适合悲伤的季节。秋之为状,其色惨淡,其容清明,其气栗冽,其意萧条,哪一点适合你奋发向上大展宏图。炎炎夏日,汗如泉涌,总是期盼秋天跑得快点,冷却焦躁,调整思绪,轻装上阵,好弥补损失。但秋天一到,难免又发出“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的感叹,于是人生又陷进另一个泥沼。
人生总是如此,遇到好时光便一味地贪念,迟迟不肯走脱,荒废了青春;遇到坏时光只顾着满腹怨念,得过求过,不愿再过,同样荒废了青春。我们人生的许多时光就在这样的反反复复中付之流水一去不返。指缝很宽,时间太瘦,满捧满捧的时间就是从这指缝间滑落进泥土或飘飞至空中。入了泥土,时间成了埋葬你的坟墓;飘零空中,时间化作你空荡荡的灵魂。
于是,你,一无所有。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世人大都如此。茫茫人世中,走这一回,与不走这一回,一样。
不敬畏时间的人,时间于他无所予;漠视时间的人,时间弃他如敝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