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瘦金体(散文)
喜欢一种字体——瘦金体。
精致中泛着婀娜,富贵里透着悲怆。
有没有一座城市,以瘦为美呢?我猜大概是扬州吧!扬州的“瘦”是出了名的。走在扬州的街头,飘然而过的美女,总是婷婷的、靓靓的。婀娜的身姿,好似风摆荷叶,让你分了神、迷了眼,不禁想起“烟花三月下扬州”的诗句来。
瘦,在这个城市是扎了根的。譬如说湖吧!扬州最有名的湖就是瘦西湖了。一个“瘦”字,风韵起来了,仙气也有了,立马变得生动无比。仿佛窈窕西子,霓裳当舞。这里的西湖不同于杭州的西湖,没有特别大的湖面,而是依城就势、曲折迂回。湖里的桥特别地多,大虹桥、五亭桥、二十四桥等,如虹、如月、如弓,仿佛笔在宣纸上游走,看似随意,实则精心,一涂一抹,一弯一钩,都充满了诗意。这里山瘦水清,可以独立成景,又彼此水脉相连。
扬州,这个江南城市,花红柳绿,景色宜人。但底色是金色的。这个“金”字,是皇家的底色。据说隋炀帝为了能看到扬州盛开的琼花,不惜下令开凿了大运河。
“金”,在这里代表着稀有、高贵和专注。随着运河的开通,在扬州,诞生了一个菜系——淮扬菜。
淮扬菜有不少是皇家的菜品。金,在这里,幻化成“精”,具体到做菜上,体现的是刀工细腻,格调高雅。我点了一份清炖狮子头,一盘烫干丝,外加一笼汤包。狮子头颇像我们常见的四喜丸子,却又不同,肉圆是由细小的猪肉丁捶打、搓揉而成,附上青菜、枸杞,肉浓汤清,色泽诱人。烫干丝体现的是淮扬菜的刀功,通过厨师的横削竖切,瞬间可将一大块豆腐干变成了千万条细丝,干丝叠在盘中,开水淋上三四遍,沥干水分,浇上卤汁、麻油即可。汤包,颇具江南特色,又有皇家的气派,做工考究,馅美汁浓,价格也相应贵一些。
“瘦金体”是宋徽宗所创。这个伟大才子,对书画太热爱了,以致到了痴迷的状态。从而荒废朝政,结果沦为了金兵俘虏。
“瘦金体”,一下子从最高处跌落都尘埃。人们不禁要问,宋徽宗迷恋书画,“为伊消得人憔悴”,值得吗?这里的“金”,不再是他书法上的金钩银捺,也不再是他画中的“金粉施彩”,而成了冰冷冷加在脖子上的刀剑。
扬州不是,这座城市,在外敌入侵的时候,挺起了铮铮铁骨,在中国的民族抗争史上留下了重重的一笔。
真金不怕火炼。知道史可法吗?在大厦将倾的时候,史可法坐镇扬州,誓与大明共存亡。面对清军统帅多铎的劝降,史可法不为所动,看都不看,就将送去的劝降书扔进了护城河。
城破被俘,史可法没有考虑自己的生死,而是对多铎说:“与扬州城共存亡,是我早已决定好的事。哪怕碎尸万段,我也心甘情愿。但是扬州百万生灵,你们不能杀戮。”
可他没有想到,敌人怎么会有怜悯之心。多铎因为攻城伤亡惨重,下达了惨无人道地屠城命令,大屠杀整整持续了十天,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大惨案——“扬州十日”。
扬州的百姓,用忠贞和鲜血,与他们的英雄史可法葬在了一起。
“瘦金体”,笔画刚劲,法度森严。其实,这只是表象,其骨子里是孱弱不堪的。就像宋徽宗,失去了皇权,也失去了“金”的光泽;在被俘的岁月里,“瘦金体”成了他打发日子的工具。
扬州,烟花浪漫,繁华富丽;以“瘦”为美,以“金”为傲;其实,这是表象,真正支起扬州脊梁的是内在的血性与刚强。
读懂扬州,也许来一次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