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蒋这几日心里非常不爽，每次下班回到家里，妻子总是一个劲地嘟囔没完没了。
　　 “王副校长的老婆有病，听说学校里的老师都去看了，给你说了好几次，咋就无动于衷呢？”
　　 听妻子又提起这事，老蒋瞪着牛一样的眼睛，脖颈挺得笔直，倔强地说道：“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看老蒋如此倔强的态度，妻子勃然大怒，脸涨得就像正下蛋的母鸡，“怪不得人家都喊你老犟，你真的就是一头犟驴！”
　　 看妻子发了火，老蒋扶了抚眼镜小声说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妻子听了一愣，“什么？因为我？”
　　 老蒋提高了声音：“你忘了上次你有病做手术，学校里大部分同事都来看望，唯独姓王的没来。”
　　 妻子听后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因为这啊？不过咱们是小老百姓，人家可是官娘子啊！”
　　 “常言道有来有往，这是一个基本原则，我才不管他是什么官娘子，我有我的原则！”
　　 “我还不是为了你？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妻子抹起了眼泪。
　　 “你看看，整个学校像你这把年纪的，还有几个没评上职称的？不就你和老李他们那几个老实人吗？别人想巴结领导都找不着借口呢，你还硬着头皮不去，我看你把他得罪了有什么好果子吃！”
　　 妻子的一番话，像一把利剑直戳到了老蒋的痛处。他长叹了一声，推开房门抬脚迈了出去。
　　 “你不吃晚饭了？”妻子带着哭腔问道。
　　 “不吃了，没胃口！”他又叹了一口气，径直向校园里走去。
　　 今天是周末，校园里静悄悄的，枯黄的树叶被深秋的风吹着，在地上打着旋儿，秋虫在泛黄的草地上悲悲戚戚地呢喃着，两只乌鸦蹲在秃了半个头的杨树上喳喳叫着。他忽然感到一股凉意在身体内蔓延着，情绪一下子降落到了极点。
　　 三十年前他师范专科毕业来到这所学校，那时的学校很简陋，生活很艰苦，一起分配来的同学大都削尖脑袋挤进了城里，唯有他按兵不动，“哪里教学不是教？农村的孩子更需要我们！”这是他常挂在嘴边的话。
　　 教学中他是出了名的老黄牛，教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可是他获得的荣誉和成绩并不成正比，直接影响了他的职称评定。
　　 有一次他在县调研考试中成绩优异，可在发教学成绩奖时却给了排名在后面的人，他莫名其妙，忍不住找领导询问，得到的答复是：县里有县里的排名，学校有学校的算法。听到这样说他无可奈何，只有一声长叹。
　　 他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逛游着，回想往事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任凭秋风吹落一地的思绪。
　　 学校的几个老师家属坐在路边拉闲呱，看他走了过来，热心肠的李大嫂高声喊道：“老蒋，王校长那里你去了吗？学校里的老师都去了，连那个最不会来事儿的王老五都去了呢！”李大嫂话音未落，人群里便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他冰冷地说道：“不去！”边说边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头犟驴！”
　　 “难怪办不着好事儿！”
　　 一阵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被吹散在越来越紧的秋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