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枫】老鱼塘(散文)
老鱼塘活在我们大坟村每个人的心里,老鱼塘的鱼,是我们村里人最喜欢的、也认为是最美味的鱼,似乎老鱼塘孕育的鱼,带着全村的气运,只有在全年中最重要的日子,才能吃上老鱼塘的鱼。
听村里的老人说,这个鱼塘他们小时候就是这样了,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年代,这是祖辈传下的宝物。吃了老鱼塘的鱼,会走一年的好运,每年重要节日,都会每家每户派出人来,享受这老鱼塘里面的珍馐。
鱼塘不大,周边生长着翠绿的植物,现今我也叫不出这些植物的种类,它们比我们任何人都古老,伴随着我们村里,一代又一代的人。鱼塘泛着绿光,深不见底。没人在这里仔细的摸索,这里是村里最神圣的地方,容忍不得一丝破坏。每天都有人巡逻,说是巡逻,倒像是大家之间的相互监督,谁都怕巡逻的偷偷抓了几条鱼品尝。每天大家吃剩的饭菜,都是拿来喂养塘里的鱼,有了油水的滋润,那些鱼越发强壮。在那没有粮食的年代,村里的人也不会亏待这鱼塘的鱼,似乎这些鱼,与村里人的生命已经连接在一起,与它们同吃同眠。
村里的老人也总是有要离开的时候,离开之前,总是要用这鱼塘的水洗一遍,算是与这个世界最后的告别,他们生前用的床板,也会丢在这个鱼塘里。外出的人回来,发现鱼塘里多了床板,就会知道又有老人离去了。不知为何,鱼塘里的床板总会在一段时间后突然消失,有的人说,这是去度死去的人了,也有的人说,是家属偷偷捞起来了、也有的人说,是被鱼塘的鱼吃了。我想,应该是下沉到鱼塘底下了吧。这些老人,死后也在维护者这个村子,他(她)们终于和敬奉的鱼生活在一起,照顾着一代代的鱼子鱼孙。塘底一块一块床板,搭建成这些肥硕动物的窝,在这里,它们就是上帝,是全村人的神佛。那些死去的人,成为了它们的奴隶,谁也不知道,这个塘底下活着许多古老的生物,它们与我们的祖先同在,甚至比我们的祖先更加古老。床板禁不住时间的腐蚀,终究会腐烂、分解,成为了这些鱼的养分、成为了食物。每天这些鱼在塘里翻滚着它们肥硕的身躯,似乎像跟村里的昭示,它们才是村里的王,啃着先祖的血肉,成为它们身上的肥肉。恰恰是这些肥肉,是它们向我们炫耀的资本。因为它们的肉体里,蕴含着曾经村里死去的人的精魄,这些鱼似乎都具有人性,把先祖精魄凝聚在身上的肥肉,然后再献送给村里如饥似渴的人,仿佛是那些死去的人生命得到了重生,在村里一个个人的身体上孕育。
而我们,吃着老鱼塘的鱼,食用着先祖的精魄,视为珍馐。先祖的精魄,在我们身体孕育,得到了重生,我们为自己活着,也为先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