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致女书(随笔)
大概在你出生的两周前,爸爸妈妈种的格桑花冒出了第一朵花。在你出生的时候,花开进入最茂盛的时候。在你满月时,花期快过了。在你42天时,奶奶将已经枯萎的植株拔掉了。而在春节过后,种子又冒出了新芽。
枯荣是自然的常态,人生也如此,这是爸爸希望你能体会到的第一个道理。
其实在你出生之前,爸爸妈妈一直觉得你是个男孩,因为你四维彩超图片上的模样同爸爸小时候太像了。在你出生的前一天晚上,爸爸做了一个梦:我在海边看日出时,忽然身边出现一个裸身小女孩,不哭不闹,面朝大海远眺。隔天的晚上,你就来到这个世界了。这或是巧合,或是另有玄机,不得而知。也许在你的将来,科学更发达后,对梦境会有更深的解释。
对你的到来,爸爸本已经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在产房外,听到第一声哭声,还是全身一颤。
你出生之后,相对其他小朋友来说,历经了几个小考验。借用《天龙八部》中枯荣大师的一句话:少年多磨难未必是坏事。爸爸也认为所经历的都是收获,但并不认同苦难修行,所以希望你的人生是以快乐为导向的。
下面同你说的一切,离你能看懂的年纪还远,却是爸爸最接近你能看懂的年龄。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在你出生的时候,整个社会已经是互联网时代,价值观和世界观容易被同化,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好事,价值观和世界观趋同能有效减少冲突。但当有一天你对你身处的一切感到迷茫和不适时,这时候你就要明白,保持独立的可贵,你需要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不受外物和自己得失的影响,保持你的从容和平静。你是可以输在起跑线上的,人生是最长的长跑,出发早几公里和出发迟几公里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你是可以认输的,当然爸爸并非是鼓励你轻易放弃,是希望你能明白在力不能及之时,在失败已成定局之时,坦然认输和祝贺对手是难能可贵的,也不需要有过多的心理负担,毕竟胜败乃兵家常事。你是可以坚持使用笨方法的,在整体快节奏的社会环境下,取巧和用简是生存,用笨是生活。
新学问应能包容旧学问,新思想应能包容旧思想。将来在你的读书生涯,肯定会听到一个词——崇尚科学。在爸爸看来,科学特别是自然科学至少有这样的特点:一是科学的本质是错误的,科学的发展是一个新的错误代替一个旧的错误;二是科学是讲究活在当下,经世致用的。举个例子,亚里士多德认为重物较轻物下坠快的观点在其年代是适用的;在伽利略和牛顿的年代对其提出了质疑,因为这样的观点已经不够应付17世纪的问题;在爱因斯坦的年代,当时科学家涉及到的新领域,伽利略和牛顿的理论已经有点摇摇欲坠了;后来,霍金又对相对论提出了新的质疑。在爸爸读书的年代,这些都是已经发生的了,但多数的情况下,我们仍然使用的是万有引力理论,即使我们已经知道用广义相对论计算出来的结果会更加准确,那是因为万有引力理论更加简单、好用,而我们涉及的领域,不必为了追求更高的精确度而使用过于艰深的广义相对论。在一个时代取得的成就,在下一个时代就会被证明是错误的,以新的错误代替旧的错误就是社会的进步。在一个时代,我们仍然使用已经被证明的错误,是因为它可以解决当下的问题而且成本更加低廉,这叫活在当下。爸爸之所以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知道终有一天,你会发现父母是愚昧的,这是好事,说明社会在进步。你能站在父母的年代看待这种愚昧,而不产生羞耻、厌恶的情绪,就叫包容。
人类文明最根本最核心的一点在于束缚,束缚可以解释为约束、规则、法律。在你将来的叛逆期,可能会尤其反感这种束缚。但是希望你明白,正是这种束缚,将文明和野蛮区分开来,纵观历史:凡是存在约定俗成的束缚的时期就是治世,凡是束缚被破坏的时期就是乱世。可能你最先感到束缚就是上学读书,这个束缚将持续很多年,在你未能看明白这些的时候就开始了,也正是这个束缚才能让你看懂这封信。所以,无论如何,我是希望你多读书的,因为你是能在读书中,找到同这种束缚和解的办法的。
在过去的十多年里,爸爸曾尝试过很多的事情,多数都以失败告终,也因为冲动尝尽各种酸甜苦辣。但回头再看,这无一不丰富了爸爸的人生经历,连过去的伤口都觉得是花花绿绿的,好看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