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我习惯看动物世界(诗歌)
我习惯看动物世界
我一直以为可以是两只虎,一座山头
或者
是许多只虎共享太平
但是,“一山不能容二虎”
只要是虎
就必须要撕咬,必须
咬断另一只虎的脖子
我习惯看动物世界
看这些凶猛的老虎
是如何夜以继日地磨练自己锋利的牙齿
然后
毫不留情地
第一时间扑向自己的同类
这过程,有点像美国选举
这结尾,有点像某国统治
◎寓言
传说拿破仑曾说过这样一句话;
“中国是一头还正在沉睡的雄狮”
因为这句话,昨天上午
我特地跑去动物园转了转
我想去唤醒那些还正在沉睡的雄狮
但我看见它们一个个正惬意地躺在笼子里
安然享用着最后的饕餮大餐
全然不顾外面世界的指指点点
◎孤独
那天,在书房里
一只小小的苍蝇
静静地趴在一本胡乱打开的
诗集上
在这灵魂的世界里
在这小小的陋室里
他是如此地聚精会神
以至于忘了我高高举起的凶器
这个冒昧的造访者
这个思想的小黑点
最后,被我轻描淡写地
谋杀在自由的世界里
然后,手捧一杯香茗,环顾四周
惬意地看着这小小的尸体
忽然无限悲凉--
为这最后一位臭味相投的朋友
◎虎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它
踩着舒缓的脚步,像是
一位退隐江湖,隐居至此的老者
松软的皮毛耷拉着岁月的金黄
在夕阳下
辉映着隐灭了的雄心
它已不再长啸
这个世界已没有它长啸下的山岗
一只习惯了奔跑的兽
在这里
孤独成为它唯一的猎物
但它是虎,它不停地穿梭着
在囚笼里
以一种更加凌厉的目光
沉郁地注视着我们
在这无声无息的社会
被
关押
◎鹰
向往一只鹰
可以在千米之外的高空
以俯冲之势
去捕获那正在奔跑的野兔
合上眼,站在二十八层的阳台上
忽然想如果我以俯冲之势跳下去
捕获的应该是
一具温热的灵魂吧
我相信就在我俯冲的那一刻
我一定就是一只鹰
虽然现在正无望地
藏在我颓废的诗句中苟且偷生
◎在动物园
在动物园
老虎住在虎山里
猩猩散步在林子里
斑马,长颈鹿悠闲地喝起了下午茶
狼也不在去孤独地长啸
羚羊也不在奔跑
野豹不在去磨它的铁爪
狮子也收起了锋利的牙齿
它们都有着各自的领地
丰衣足食,酒足饭饱
自由,权利,民主
在这里,被它们转让给猴子去追求
它们精心地藏好各自的兽性
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轻笑
望着那些上蹿下跳的猴子
◎虎
那是在频临死亡的边缘
我看见它迈着凝神的脚步
一双黑洞似的眼睛
裹着一团金色风暴
慢无声息地踏将过来
四周是无尽的荒凉,无边的瑟瑟
它冷冷地扫过惊恐四散的月色
用一声刺刀般
闪着银色光亮的尖啸
掠过原始的洞穴,呼唤着原始的同类
大地瞬息之间沉寂下来
它迅疾张开血盆大口
阴森地叼起长夜
静静地咀嚼着山川,河流,森林
以及森林更深处--我的孤独
◎乌鸦
我见过的乌鸦是在
北方的旷野,它们
喜欢把自己置身在高高的杨树尖,眺望
一场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
我见过的你,远离炊烟,人群
一个人,一场大雪
一记妩媚的回眸,仿佛是从唐人绝句里
摔出的一尾鱼钩,独钓这尘世的荒凉
我读过最好的诗是爱.伦坡的《乌鸦》
但我每次都只读到一半
起身,推开窗——
我在等一只乌鸦可以从长夜中飞了进来
后来的艾丽塔,后来的你都走了
后来的北方更加北方
后来我把柳宗元介绍给爱.伦坡
后来是一只乌鸦,不厌其烦地在叙述
◎虎
它把自己关在小小的领地之内
用眼角之余光扫过如是之人类
心生无限之悲凉
它再也找不到可以与之匹配之对手
硬生生地把一声长啸咽入体内
然后,伸出柔软的舌头舔着自己的毛发
黄昏下
它仿佛是在用一身闪亮之金黄
抚摸着最后一抹夕阳
我一次又一次地与它对视
忽然感觉那一排铁栅栏就是我的肋骨
我屏住呼吸
我看见它冷峻的目光在铁栅栏上
碰撞出响亮之火花
我倒吸一口冷气
胸中有种奔跑的痛呼啸而来
但我紧咬住钢牙
我怕一张口
会“嗖”地一声
从我的喉间窜出一只
吊睛斑额的猛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