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情浓敬天岭(散文)
离城六七里,绿树掩农家。穿过宽阔的玉滨公路,走过新修的高速公路连接线,沿着缓缓上升的山间公路,我们又一次来到敬天岭,发现它已经焕然一新。
第一次来这里,是三年前的偶然闯入。这里原来是一座废弃的采石场,裸露的岩石削断大山的一条胳膊,惨白的伤疤触目惊心。但这里正在建设,发掘机轰鸣着开辟着道路,将从远处运来的泥土铺在石头上,陡峭的地方被挖出一个个树坑,人们用肩膀将泥土抬上去填进坑里,山坡上两座新修的草亭倒是像模像样。据说,这即将建成一处敬老院。我们望望高高的石壁,尽管心里一阵冷笑,但仍然望了望他们充满信心的眼神。
这次,友人相约到山里看看,说是要到“敬天岭”,来到面前,竟然是它。古朴的木制门楣给人一种年代感,形态各异的花木已经绿树成荫。路旁一处小小的院落,青砖灰瓦,小门上“贤圣府”三个小字,里边是小时村里常见的泥坯房子,马车、碾盘、挂在窗前的一簇玉米,显得别具一格。走进门牌上写着“了凡”、“涤生”的屋子,我们知道它在打造耕读传家的遥远家训。屋里的靠山镜、小炕桌吸引住了我们的目光。另一个院子,俨然是七十年代农村的“大队部”,这里也是一座农村用具展览馆,儿时早已不见的纺车、犁头、玉田泥人、打水竹篓、灶台、风箱、马提灯,应有尽有,还有许多比我们的年龄还大的农具让我们苦思冥想它们的用途。我们在当年的小卖部柜台上拨弄着算盘,我们甩动着赶马的长鞭啪啪作响,感觉自己恢复到了童真。
沿着山路上行,过去的山石被凿成了两条巨龙,一个在山腰,一个在山顶,精致的小木桥,古老的水车,蜿蜒的女儿墙,宽敞的回廊,回廊上张挂的牌匾上书写着敬老格言,我们身仿佛游走在一面面相框里边,一些小树从崖壁间坚强地伸展着枝条,让人感叹它们的生命力的顽强。我们正在感叹这里的惊人变化,前面出现了一片徽派建筑,这就是敬天岭老年公寓了。
一直以来,无论它们的名字如何变化,提到“敬老院”给我的感觉都是苍凉与无奈,老人不到情不得已,谁会想到这步?但这里似乎没有这种感觉:舒适的接待大厅,有图书、有台球、有健身器材,却没有老人们病痛中的呻吟。已经有十几位老人穿行在走廊里,衣着整洁,面色红润,听口音还有几位外地人。正在疑惑间,工作人员告诉我们:传统的养老,不仅仅是没有自理能力的老人在这里接受照顾,度过余生,现代意义的养老是对老人一种生活方式的尊重,健康的老人,也同样可以把这里当作家园。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让老人们认领菜园,参加歌咏比赛,参加劳作,享受收获的乐趣,这才是对他们人格的最大尊重。“敬德天成”,正是敬天岭这个名字的由来,又昭示我们要把尊老敬老当成天,把优秀传统文化当成天,要对自然规律有一颗敬畏之心。望着老人们自信的面孔,我们忽然看到了这座小山的未来。
沿着上升的山道往前走,走过采摘园,山顶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战备洞,被开发成了一处新景点,这也应该是一种创意吧。站在清凉宜人的洞前,这座崭新的山谷尽收眼底,山上的森林覆盖率已经达到了90%,不时有五彩的山鸡倏地窜到对面,据说山上已经有了多种小动物,到了晚上漫天飞舞的萤火虫是一道独特的风景。前面就是著名的麻山种玉处,我仿佛看见一个身影行蹒跚走在山路上,肩上挑着清凉的泉水,在山脚下停下来想歇一会,却忽然涌来几位饥渴的难民,苍老的双眼无奈地望着他,于是他毫不犹豫将水逐个倒入难民的碗中,直到自己一滴不剩。他就是传说为父母守孝而来的阳伯庸,每天都是这样,如是三年,终于感动神仙,送他石子,引他种下,收获美玉。视线模糊中,伯庸已远去,我们却忽然懂得了“敬天”这两个字的浓浓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