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囚笼(微小说·家园)
我渴望自由。
但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囚禁在一户人家。男主人喜欢作诗,女主人称他为诗人。那时,我还是只不会啄食的稚鸟。于是,诗人便将“鸟食”用水泡开,用修长的拇指与食指捏住一小团,伸到我嘴边,我张开嘴,顺从地咽了下去……
他把我关在笼子里,一个圆型的冰冷的铁笼子。他不关,我也飞不了。我的羽毛还没长成。晚饭后,他坐在电脑前,将我放在他的脚边,时常用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摇头晃脑地吟诵着一首诗:“尔在樊笼住,悠然莫自伤。杯粮能裹腹,何必去翱翔。”
然后,指着我说:“这是为你作的五绝,你懂么?”
我盯着他,鸣叫两声。他便得意地继续吟着他的诗。
五月,浅夏。空气里弥漫着油菜花的馨香。诗人将笼子挂在阳台上,明媚的阳光照进笼子里,我浑身暖阳阳的。
窗台上,时不时地飞进一两只小麻雀,它们左瞧右看,确定家里没人时,便渐渐靠近铁笼子,啄着我仅有的一点口粮。我想轰它们走,可它们吱吱喳喳地嘲笑我。它们扇动着翅膀,忽儿飞起,忽儿又落到铁笼子上,啄着我的口粮,还喝着我的水。
我瞪着它们,希望自己哪一天也能飞出去,在天空自由自在地飞翔。
夕阳西下,诗人回家后,将门窗都关严,然后拎了笼子,到客厅中,打开笼子。我退缩着,不敢迈出笼子。诗人伸手将我抓了出去。我在他的手心里紧缩着,瑟着。
他将我转到他另一只手心里,紧紧地盯着我,喃喃自语,“尔在樊笼住,悠然莫自伤……”
离开了笼子,我得到了片刻的自由。
我飞离了他的掌心,沿着墙壁飞了起来。一圈后,我有点累。停在他身后的桌子上,痛快地拉了一泡。
“你这八哥,不懂事,让你飞一会,你还到处拉。”诗人妻子嘟囔起来。
我扑扑翅膀又飞了一圈,这次我停在了吊扇上。
诗人手高举着,想抓住我,可是还差一截。“来抓我呀,来抓我呀。”我兴奋地叫喊了起来。
诗人高兴起来:“会开口了,会开口了。”
我胡乱地飞了起来,到处拉一泡。我扑进卫生间里,飞到浴缸边上,静静地梳理着羽毛。我很高兴,我已经是一只羽毛丰盈的雄鸟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诗人站在卫生间的门口,笑眯眯地看着我。他不进来,我也不出去。他饿了,转到厨房里吃饭了。
我也饿了。我小心地飞到诗人的胳膊上,他弯曲起胳膊,将我慢慢拉近桌前。他用手捏了一小团饭粒伸向我。我啄着,他眯眼笑着。
晚餐后,他将我送进了笼子。
可我骨子里想着天空,想着飞翔。
诗人下班回家就关严窗房,将我放出来。我就像囚人得到“放风”。我有些感激他,让我得到片刻的自由。
我甚至喜欢立在他头上傲视人间的感觉。
那天,他对我说了句:“你好”,我学着他的样子,回了句:“你好。”
他笑了。
我与诗人越来越熟……
那天,北风呼呼响,大雪满天飘。我被挂在阳台上,任风刮着。不知诗人怎么想的,我被冻得簌簌发抖。
我不停地在笼子里飞上飞下。我无趣地啄着笼子上的钢丝,有几根竟然松动了。我玩起那松动的几根,看着它上下移动,谁曾想,那几根钢丝被移上去了,笼子出现了一个大豁口。
我将头伸出笼子外面,确定没有危险,便飞了出去。站到笼子的上端四下瞧着,阳台的窗户大开着。我什么都不想了,扑棱着翅膀冲出了阳台。
阳台外,有棵高大的树。树上没剩下多少叶子了,空荡荡的。连积雪也不愿意多呆着。
我要飞走,飞远些。
不远处,几只麻雀在招呼着我。也罢,暂时与它们为伍,否则我找不到方向。
我飞进麻雀堆里,顾不上与它们闲聊,回头寻找着诗人的房子。我记不清了。火柴盒一样的房子,表面上都一样的。
冬天的夜色,来得好早。天渐渐地暗了下来。
“八哥,八哥”,飞舞的夜雪中,传来了诗人的呼喊。
可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到那个“牢笼”里。
我跟随着麻雀向村外飞去。逃出来的感觉真好。可惜这冬天里,绿叶早已凋零,树木已成秃头。
天,越来越黑。
我已经偏离了麻雀群,飞到了一片田野上,那里有一片片参天大树。
正好是我的栖身之地。
风一阵紧一阵,雪渐渐停了。我紧缩着,将头伸进了翅膀里,暂且对付一夜,明天再作打算。
冬天的夜,静谧,寒冷。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肚子早饿了。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可是,我没有找到虫子。
我在“囚笼”里呆的时间长了,已经没有多少觅食的能力了。我只能吃了几颗“香樟树”的果子。这种黑黑的果子,虽然能裹腹,但是难以消化。
我突然想念那个虽然没有自由却可以不必餐风露宿、衣食无忧的家。想念诗人客厅里温暖的灯光!
不再犹豫。我向着高楼大厦努力飞去。
可是,哪个火柴盒是诗人的呢?相同的阳台。冰冷的积雪刺疼了我的眼。
“八哥,八哥……”
我听到了诗人的喊声。我兴奋地向着那个“囚笼”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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