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明当了三年兵，就要转业了。尽管三年当中，文化技术没学到啥，也没提了干，但起码学会了一嘴侉子话（普通话）。部队里的不少战友，在忙着学习开车修车、养殖技术时，他忙着和部队所在地的附近老乡家的女孩，偷着搞对象呢，为此,还让部队领导批评过好几回呢。但二明还是我行我素，搞对象由明着，改到地下了。
　　 那年月，部队好像有一条这样的规定：入伍前，若在地方老家已处了对象，就不能另外再搞了，但部队认同你有对象；如果没在老家搞，那到了部队，是不能和地方姑娘搞象的。
　　 这是纪律！
　　 二明心思费了不少，也对姑娘家夸下海口，处对象的姑娘家，原本指望他能提干呢，最起码转个志愿兵，也行呀！但最终，鸡飞蛋打，一场空，二明就这样，要转业了，没能带走部队的一片云彩。
　　 一路上，二明很是不服，凭啥呀？心里忿忿不平道，“凭啥给他们转，不给我转？”
　　 快到村边时，二明心里的那股气还没出完，脚底下的一块石头绊了他一下，他就使劲地踢这块石头，踢着踢着，不知是石头不听话，还是二明踢得缘故，就踢到了一块地里。
　　 二明抬头一看，地里蹲着个老头，盛夏时节，正蹲着锄地呢。
　　 二明仰着头，气呼呼地用侉子话问，
　　 “老头老头，这红杆绿叶，到底是什么东西？“二明装作不认识地里老头，也装作不认识老头在地里锄是啥作物。
　　 老头一听，正待抬头，一听、一看，这不是自己家的那个败家玩意嘛？之前几天，已收到部队来信，败家玩意要转业呀。连队里一共120人，除了表现不好的10来个人被转业了，其余的都转干或转志愿兵了，而自家的这个混蛋，就是那10来个人其中之一。老头暗自叹息，又无可奈何，就怨家里的老伴从小把他惯的不像样，整天吊儿郎当的。上学，不好好学习，整天三五一伙，吃喝玩乐，打架斗殴，搞对象，不求进取。本指望送到了部队，能被改造的有所出息，但老头还是失望了。
　　 老头本来眼不见为净，结果，这败家玩意，此刻就活生生地戳在眼前，咋办？老头窝了一肚子气，眼皮子也没抬，叹了一口气，继续锄自己的地。
　　 “老头，老头，问你呢？”“这红杆绿叶，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没听着吗？”戳在地里的二明见老头没回音，就继续仰着头，不耐烦地问。
　　 老头急眼了，“这败家玩意，装不认他爹就算了，还满嘴侉子话，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你？！”
　　 老头一手紧紧攥着锄头，猛地站起来，抻着锄头，就往二明脑袋上刨去。
　　 二明猝不及防，突然看他爹抻着锄头，站了起来，赶紧转身，撒丫子就跑，“救命啊！救命啊！荞麦地杀人呢！荞麦地杀人呢！”“爹，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情急之下，二明的口音改了，不再是侉子话，而是妥妥的乡音。
　　 那红杆绿叶的荞麦，被他踩倒不少，让他叫的是那么清晰、准确，“爹”，却叫的那么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