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巧莲不屑地说道：“你厉害，那你现在去呗！”
　　 “那又不是我的钱！”
　　 “你就是嘴巴厉害，真的叫你上的时候比谁都怂！”
　　 刚说完话，刘巧莲就听到院子里的狗叫了起来，便探头看向院子，“谁呀，大早上的！”
　　 结果出门一看是李太太便高兴起来，“嬢，你这么快就送钱来了！急什么，家里忙用就先用呗！”
　　 李太太有点忐忑，试探着问道：“小莲妹，肖华的手机？”
　　 刘巧莲一听是这个消息，瞬间便不乐意起来，“咦，老鬼！我还以为你给我送钱来了，搞半天你是来要你儿子的手机来了。”
　　 李太太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说道：“在不在你这里呀，要是在的话你先还给我，等到打钱来了给你买个新的！”
　　 “你家很有钱吗？”刘巧莲抬高了语调，“你有这几个钱还不如先去取出来给我！”
　　 “姑娘打来的钱用完了，现在想打个电话要点钱，才发现手机不见了，你方便的话借你手机给我用用，打个电话，要是实在不行用我自己的卡。”
　　 李太太颤抖的手举起来，示意自己有卡，不花她的钱，考虑到刚刚从肖华的衣兜里拿出来，也不知道坏没坏，便用手指轻轻擦了擦卡面。
　　 刘巧莲掏出手机：“你家肖华的手机不在我这里，我也不知道他输给谁了，不过你就不要费事了，你家肖华自己说了手机欠费了，拿着也是浪费才抵出来的，还说里面有他花好几千块钱买来的小电影，连手机当一千块钱拿出来玩了！你就用我手机打吧，不过话费也是钱啊，这个要记账的！”
　　 李太太一肚子的怨言堵在心里面，但是又害怕刘巧莲不借，便只能堆在心里面，一句也不敢说出来。
　　 手机拨通之后，那头传来女儿熟悉的声音：“您好，您哪位？”
　　 “小凤，我是妈妈！”
　　 肖凤在另一头惊讶地问道：“妈，你换手机号了？”
　　 “没有，这是我借的，你……你那里还有钱吗？”李太太刚说完的一瞬间，眼泪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肖凤听到母亲问钱的事情，便知道钱肯定都让肖华拿走了，怒火便涌上心头，“妈，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你不要再把钱给肖华了，你怎么就不听我的！”
　　 李太太无奈地说道：“他是你亲弟弟啊，难道你要饿死他吗？”
　　 “我给你们打了那么多钱，吃饭会是问题吗？他拿那个钱是去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那他也是你亲弟弟啊！”李太太不停强调着这维系着他们之间的亲情关系，“就算你跟他断绝关系了，可我还在啊，难道你要跟我也断绝关系不成？”
　　 “这不是一回事儿！”另一头的肖凤也哭了出来，“他干的事是一家人能干出来的吗？他自己惹下来的祸带着人跑到我这里来要钱，害得陈刚被打，陈刚他爸心脏病犯了住了好久的医院。关键是他不帮忙，就站在一边说陈刚不给钱就可以一直打，这是个人干的事儿吗？我现在都被逼得离婚了，这些你不知道吗？我自己带一个孩子，还要养你们两个人，你真的当我是银行吗？”
　　 “是，你说的是，可是他还是亲弟弟啊，你舍得把你的儿子丢掉吗？”
　　 肖凤听到这样的话几乎就要崩溃了：“不是，妈，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不想说了，也不想管了，他自己的事情你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不行！不行！”李太太生怕肖凤挂电话，连忙说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你弟弟承受不住都已经疯了……”
　　 “回回都疯了！”肖凤打断李太太的话，“他能不能别每次都这样！”
　　 “这回是真的疯了！我看见的！”
　　 “你就在他的旁边，你哪回看不见？”
　　 “真的，这回是真的没救了，这是最后一回了！”李太太恳求着，“帮帮你弟弟吧，他是你亲……”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肖凤再次打断李太太的话，她已经不想再听到那几个恶心的字眼，“他这回欠了多少钱？”
　　 李太太赶紧向一旁的刘巧莲问道：“肖华差你们多少钱？”
　　 刘巧莲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正要大概说一下，转念一想反正肖华也是疯了，想必也记不起来，就算他是装疯，知道被我们多要了钱也不敢吭声，要不然下次装疯谁还买账，便多说了些，“昨晚肖华至少玩了两万多块吧，要不然能被吓疯了？他现在都这样了，我也帮你们跟他们说一说，两万块钱得了！也不多要你们的！”
　　 李太太便对肖凤说道：“两万块，两万块就够了！”
　　 肖凤担心家里的钱早就被肖华挥霍没了，便问道：“家里还有钱吗？”
　　 李太太强撑着说道：“还有的还有的，两万就够了！”
　　 “好，我今天之内给你们打钱，不过妈，你得跟我到这边来！”
　　 李太太一听肖凤要提这件事便着急了，这要是真的走了，肖华今后的死活谁管呀，便匆匆挂掉了电话，“好了，小凤，这还是人家的电话，我要挂了！”说完便马上挂了。
　　 见李太太挂了电话，刘巧莲便知道事情结束了，上前接过手机说道：“这么快，还是姑娘好，有本事！”
　　 李太太害怕他们今天来闹事便嘱咐道：“钱明天就还了，你们不要算利息，也不要来家里面，肖华已经被你们吓疯了，看看休息一天能不能好！”
　　 刘巧莲知道钱的事有了着落便也不急了，“慢慢还，没事儿，家里着急就家里先用着！”
　　 李太太一边回头一边说道：“不敢不敢，拖不起拖不起！”
　　 刘巧莲突然说道：“等会儿，刚刚说好了打电话也要钱的啊，这么长的时间最少也要十块钱啊！”
　　 李太太脚还没转正，听到刘巧莲的话，心一下子就寒了，“小莲妹，你心怎么这么黑！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吧！”
　　 刘巧莲便开始为自己辩解，“嬢，你说的哪里话，最起码我对你是好的吧，我家哪年打粑我不给你送几块过去，有什么好东西的时候我没想到过你？你看今天是不是我把你扶起来的？电话是不是我借你的？要不然你还我一个手机？怎么用完了就不认人了！再说了，这件事不是针对你，是针对肖华啊，邻里之间关系再好，也要把钱的事情讲清楚才能接着处啊，你说是不是！”
　　 李太太知道自己说不过刘巧莲，只得低头认倒霉，“算了算了，该是我欠你们家的！”
　　 刘巧莲为自己的胜利感到兴奋，不光该得的钱到手了，还多挣了不少，这样的好事几辈子都遇不到，便也为自己的英明感到骄傲。
　　
　　 八
　　 李太太还没回到家中，就看见肖华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搅屎棍，去狗市边上玩牛粪，李太太叹了口气，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去拉他，可是肖华却不理李太太，推开她的手不跟她回去，眼睛却时不时地看着刘巧莲家的方向。
　　 李太太只得说道：“你姐说了今天打钱回来，我跟他们说了，叫他们今天不要到家里来，回去吧，不要怕了，没人会害你！”
　　 肖华就好像听懂了一样，但却不说话，只是嘿嘿笑着点头，跟着李太太傻笑着进家门去了。
　　 “你不要玩你那些东西了知道不？”李太太万般无奈地说道：“你姐姐说了，你再这样她以后就不管我们了！”
　　 肖华刚刚还在傻乐着，听到李太太的话便又哭嚎起来，只是听得到声音见不到泪水罢了。李太太也不想再像哄着小孩一样哄着他，任由他在屋里嚎叫，把麻烦事解决完，自己终于可放慢走路的速度，便慢慢挪步到屋里，从柜子里取出最便宜的止疼药吃了几颗。
　　 肖华似乎意识到哭嚎没什么用，便不再发出声音，又拿起家里的火钩跑到外面去翻垃圾去了。对于这个神经失常的人，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小孩们似乎也愿意逗他玩，从地上捡起被人遗弃的塑料袋，就戴到他的头上去。
　　 张铁匠远远看着肖华追逐小孩们的身影，不屑地吐了一口痰，妻子便开玩笑道：“怎么了，看一眼你吐一口，你当家里是痰盂？”
　　 张铁匠便解释道：“我是瞧不上这种人！”
　　 “人家怎么样那是人家的事，瞧不上有什么用？”
　　 “怎么就没用了？”张铁匠认真起来，“你要让自己孩子知道，你得拿他来教自己的孩子，以后长大千万不要成为这样的人，一有什么事情就装疯，连个人样都没有！”
　　 妻子便接过话来说：“管他的，自己过好就行了！”
　　 张铁匠对妻子的态度视而不见，只想把自己肚子里的话说出来，“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他以前的事情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他以前怎么了？”
　　 张铁匠压低了音调，神秘地说道：“他就是因为装疯才离的婚！”
　　 “真的假的？”果然，经张铁匠这么一渲染，妻子便来了兴趣，甚至感到不可思议，“他还结过婚？”
　　 张铁匠便把自己知道的有关肖华的事儿说了出来，“还不就是因为他喜欢赌钱，赌来赌去把他老婆打工挣来盖房子的钱败光了，还欠了人家好几万块钱，那时候也是还不起了就装疯，他妈把小孩扣在家里面，逼得他老婆从外省回来找钱还了。刚还了没几天，两个人就离婚了，孩子也被带走了！”
　　 妻子听完却觉得理所应当，“这能不离婚吗！搁你身上你愿意跟他过啊！”
　　 张铁匠继续补充道：“前两次也是因为输过了才疯的，所以昨天晚上那几个人才那么试他！”
　　 “有什么好试的，那不就是装的吗？”
　　 “那谁知道，万一真的是受什么刺激了呢？”
　　 ……
　　 张铁匠一家说的话，其实也就是大家各自在家里说的话，有时不光在家里说，一起走在路上遇到“装疯”的肖华时也说，不过终究不是自家人，谁也不会去管这个闲事。
　　
　　 九
　　 肖华玩着玩着，突然一个激灵栽进了牛粪坑里，便赶紧站起身来，惊慌地看着四面，仿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一样，赶紧擦了擦脸上的脏东西跑回家中。
　　 “妈，快烧点水给我洗洗，丢脸丢大了这回。”
　　 李太太便意识道肖华应该是恢复理智了，便焦急地问道：“你昨天究竟玩了什么输了那么多钱？”
　　 肖华从母亲的话里听出了抱怨的意思，心情马上变得浮躁起来，“都现在了你还问这些干什么，有钱没有？有的话先给我把人家钱还了！”
　　 李太太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对肖华的问题也是置之不理，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肖华也懒得啰嗦，直接走进母亲的屋里，反正卡在什么地方自己一清二楚，与其让李太太拿出来还不如自己动手！
　　 李太太伏在门口，尽管知道劝不动他，但还是苦口婆心地说道：“你不要赌了，你姐都说了……”
　　 “她说什么是她的事，你跟我说干什么，她哪回不是说最后一次打钱，哪回不是赶紧打了，再说了我是跟你要钱，又没跟她要钱！难道你还想不管我了？”
　　 李太太见实在劝不动便不再说什么，自言自语地说着：“怪我啊，怪我啊……”
　　 肖华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每次都只会说这句话，我不怪你就是了！我一会儿去取钱，今天不回来了，你自己吃饭吧！”
　　 李太太已经失望到了极点，但其实每次都是这样的，失望过后换来的只是更大的失望罢了。从忙回来之后她已经没有力气生火，就连吃药的热水也是前几天烧的，放在暖壶里面，再倒出来之后还残存着些许温度，现在的脚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也不知道是走多了，还是真的冷。只感觉到头在一阵一阵发痛，呼吸也变得重起来，一股眩晕的感觉似乎在预告着什么，她想叫一声肖华的名字，但紧接而来的头晕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剩下的只有沉重的呼吸。
　　
　　 十
　　 肖华见母亲不动，便随便换了一件衣服，也顾不上冷打了一盆冷水便随意洗起来，反正跟人家玩也没有谁在乎他身上是不是有屎味儿，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取了钱之后他还真的没有回家，朝着梦想之地义无反顾地冲刺。
　　 谭瘸子见到这位贵客，便知道他的疯病已经好了，便嘲笑道：“肖华，这回好的这么快，是钱到账了？”
　　 肖华十分硬气地说道：“我不跟你啰嗦，赶紧叫人！”
　　 谭瘸子便劝道：“算了吧，你把钱还了就行了，我们又不为难你，你又何必自己找苦头！”
　　 肖华听着谭瘸子的话感到十分刺耳，仿佛自己的尊严在这一刹那间受到了无情的践踏，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一般，红着脸叫嚣着要把自己失去的东西全部挣回来。“叫你叫人你就叫人，哪来那么多的废话？是不是不敢？！”
　　 “牛牛牛！”谭瘸子脸上苦笑着，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你是真的牛！叫人，你想玩我们陪你就是了。”
　　 潘西门骑着摩托车率先赶到，刘巧莲也随后赶了过来。潘西门的大嗓门在谭瘸子家里叫起来：“谁这么厉害啊，点名叫我过来玩？”
　　 谭瘸子嘲笑道：“还有谁，肯定是肖老板啊，人家多牛，说是要把我们都输光呢！”
　　 “这么厉害！那我还有点……不敢玩了呢！”潘西门装出十分胆怯的声音，又带着试探性的语气问道：“怎么，今天肖老板钱带够了！”
　　 “嘣嘣嘣！”肖华拍了拍手里装钱的包，十分得意地说道：“昨天就是关键时刻没钱了用白条才开始倒霉的，要不然我会输？来，今天跟你们玩个够！”
　　 刘巧莲赶紧上前制止道：“别，你先别着急，要玩先把钱还了再说。”
　　 “少不了你一个子儿！”肖华威风、得意地说道：“把你们的钱拿走！”
　　 肖华取钱的时候已经把该给谁多少都已经分好，刘巧莲当场便不乐意了，“你就给我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