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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菊韵】人间正道是沧桑(小说)


作者:青涩治愈 布衣,453.5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040发表时间:2020-02-03 12:45:18


   建国被村民选上了村长,这小子才干得欢。他一上台就直奔种温室大棚,投资两千拉块,一茬冬季辣椒番茄就拉回了成本。后来好几家子跟他学,不到一年,这冬天种大棚蔬菜就出现了十几户。
   良民确实是个老实人,掏力干活是没说的,想个猴点挣个快钱总干不上来。自打他家添下叫秋强的后生,超生被罚了款,孩子得了一次重型肺炎感染,住十几天的院花七八百块,家里抽斗里的钱早己底朝天了。到后来还是秦贤桦回娘家借几百块堵上该医院的那个窟窿。
   秋强的病算是好了,出院了,这一折腾,秦贤桦却回了奶,乳汁没有了。秋强饿得嗷嗷直叫,喂他面饭总是吃得不顺当。买袋藕粉吧,一喂,这孩子倒是能行,一瓶驱成的奶一饮子都咕嘟咕嘟喝个精光。孩子是要喂的,天天买藕粉,良民家可负不起这个。得钱。怎么办?
   一天,良民在外头干活,听人说挨着西边X县城里有管抽血卖血的,去去一点也不费事,胳膊一伸,抽个三二百毫升的血一点问题也没有,多的一次都能弄个一二百块钱,到回到在家弄点好吃的补补营养,听说能喝点盐水,四五天以后还能再去第二趟。那人说,这人的血就跟压水小井一样,你越压得很,到时候水越清越好。人吗,新陈代谢得快,血抽得越多,身体越健康,那么,钱来得越快。
   良民开头还不大相信,后来真信上了,就偷偷跟人家跑一趟,很顺利地捏回二百来块。钱到手里,这什么事都好办了。他一下子都给孩子买十包奶粉,还买回来味精十三香什么的。秦贤桦没多在意良民怎么会有钱买这些东西。等到良民第二趟第三趟,秦贤桦就觉得不对劲起来。这突然间怎么良民往家带回这么多钱呢?
   她问了他,他开始还不乐意告诉给秦贤桦,只是在心里偷偷地乐,可是经不住秦贤桦一再追问得很,良民才和盘托出给秦贤桦透露给个清楚明白。
   “那要不我下次也跟你跑一趟?”秦贤桦说。
   “那可不行,我一个人干这个,挣的都够我们花的了,我可不能让你去。”
   “我怎么就不能?我年轻轻的,还怕这个。”看样子秦贤桦是王八吃秤拖,可真铁了心了。
   “那好吧,下次我带你,我们一起去。”
   那天夜晚,两口子高兴得一夜都没睡好觉。
   一晃春天过去,良民两口子也没数去了有十几趟,反正手下没有攒钱,大人孩子衣裳全换了一遍新。秦贤桦还特意提出给公婆各自买了身好的外衣。秦贤桦很体量公婆这几年老两口子没少给她家操心,除了给自家娘家爸妈买了件新衣,还特意花贵价钱给公婆买了件上衣。婆婆穿在身上摇摇道道月摆了一个庄子,夸自家儿媳妇好,孝顺懂事。这年的春晌一大家子人都过得挺开心。大半年来,良民两口子都一直坚持下来去X县卖血,钱也确实没少换回夹。
   又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到了,一天良民光感觉自己头有些晕,脸色也比以前开始黄瘦,嘴唇上也起了一些小泡泡。秦贤桦问良民是怎么回事,良民也说不清楚,认为反正是小毛病,没大碍的。
   又过了两个礼拜,秦贤桦也感觉自己身上不舒服,也同样出现了跟良民一样的感觉来。“得上医院检查检查,看看怎么了?”秦贤桦这样建议着。
   第二天,良民就骑自行车带着秦贤桦去县医院看病了。化验单出来了,两人上面都注明的是艾滋病毒呈阳性,良民两个加号,秦贤桦一个加号。
   秦贤桦问了问医生什么叫艾滋病,开头医生还不愿意说,秦贤桦问得紧,医生才告诉秦贤桦两人得的都是性病。
   性病秦贤桦还是听说了点的,艾滋病不就是梅毒吗?将来往后下体可要烂掉的。凭着自己的判断,得性病的人大多是跟别人家发生了性关系,说不定就是被别人给传染上了。
   秦贤桦再想想自己,自己守贞得很呀!自己从来没有勾引过野男人,自己绝对不会被感染上这孬病的,莫非是良民有钱了,在外搞了野女人,说不定他得上了孬病又传给自己呢?这可是个不好治的病。
   “良民,我看看你天天老实得跟个鳖籽上,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在外边学会采花盗柳啦,今天我们坐下来,你得好好说个明白。”憋了几天委屈的话,秦贤桦终于骂了出来,这还是她平生第一次骂人。
   “看你胡扯的都是些什么呀?我怎么能干那种见不得人的事?”
   “你要没干那丑事,你说我们俩这病是怎么得的?”秦贤桦气得一抹屁股站起来指着良民的脑额指责着。看样秦贤桦今天可真来火了,“今天,你要是不说个明白,以后我们一天的日子也过不成!”
   “我可真的不会干那缺德的事!”良民尽情地向秦贤桦保证着,“我要是能在外干那事,到时候出头门当场就被车压死!”说看他开始赌起咒来。
   她说:“你赌咒管哪样筋,你得了那病,把我也害苦了,以后这俩不懂事的孩子啷个养啊?我是一天也不想和你过了……呜……呜……要不我们离婚!”
   他说:“离就离!反正我是沒那事!”
   秦贤桦接下也没回应什么,抽噎了一阵子,像是情绪缓和了一些说:“要是真离婚,我也不怕,我怕我们孩子小,没谁来养活,就是离了,这病到身上,我们也布拉不下来呀。”
   “秦贤桦我们也不能光往这上想,是什么引起的病,怎么治,我看我们还是找那个医生问问去。”
   第二天,两人又见了那医生,那医生告诉良民,说原因是几方面的,除性交外传染,血液传染也很重要,得上病慢慢治还是会好的。医生给开了两个疗程的药,良民俩人带回家吃着,气比以前减少多了。
  
  
   时间过得还真快,说着说着几十天过去了,可不时间就挨到今这个闷热的晚上。
   几十天对正常人说很快,可是对良民两口子来说是再也难煎熬不过了。吃了好些天抗艾的药,效果也没见好转,两人从低热转为中烧。天黑时,两口子打算带孩子到外面凉快凉快,可是身子一懒,往床前一靠就不想动了。秦贤桦拿扇子给床上的两个孩孑扇着蚊孑,对眼瞅了瞅良民:“这病一直治不好的话,以后怎么办?”
   “那我们是不是吃错了药?”良民反问着。
   “谁知道呢。我听说花刘得的也是这病,吃吃药就好多了。”秦贤桦想起在一起看病拿药的花刘来。
   良民接道:“花刘得病跟我们不一样,他是在广州做生意,去几次洗脚城,跟小姐睡了才得上这病的,医生说,那病潜伏期长,头几年症状不大,十拉年后才发作呢,说不定到时候也会死的。”
   “我们得这病,医生是怎么说的?”
   “医生没直接说,从话音里听出我们这是血液传染,恐怕就比那得法不好治。”
   “卖血吧,卖什么个血,倒落下这个难治的病。医生说将来能治好吗?”秦贤桦瞪大眼睛问。
   良民没接话。秦贤桦一直追问这句话,良民才不好意地说出了嘴:“不好治,恐怕说离死不远了。”良民赶紧想收回这句话,可是己经晚了。良民想再改嘴说点什么,只见秦贤桦一下瞪了眼睛,口吐白沫,斜歪在床沿上。良民赶紧叫、拍打着秦贤桦,用右手拇指掐了几下秦贤桦的人中,秦贤桦这才透过气来,可是她己极度伤感。
   “怎么办呢?我的妈哎!”秦贤桦开始哭了,看了看睡觉的孩子,还是没敢大声哭出来。良民也跟着吟泣着。两人不再说什么了。屋子里除嗫泣声,蚊鸣声,再也没别的声音,什么时候外面劈雷火闪下大雨,两人也没理会,权当外面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村上的鸡开始啼鸣了,良民半斜靠着床背躺着,觉得心里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感觉,矇眬中她觉得秦贤桦走出去一趟,可能秦贤桦去便解了,并未在意心上。
   十几分钟过去了,仍不见秦贤桦回里屋来,忽又猛听到咕咚一声,良民赶紧起身下床到当门间一看,秦贤桦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抽搐,嘴里冒着白沫儿。良民闻了闻空间的空气,怪哪样气的,他一下子明白过来,刚才秦贤桦不是出外便解,而是找出农药喝下半瓶自杀了。 这突如其来的霹雳比刚才电闪雷鸣的疾风暴雨要厉害得多。苍天哪!多不公平,偏要捉弄着良民这一家子人?
   良民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眼瞅着己失去动弹的秦贤桦,那哀伤的感情如同涛涛滚动的黄河浪潮无法控制。他往四下里瞅也没瞅一眼,伸手夺过从秦贤桦右手里握着还剩下的半瓶农药,一饮而尽全倾倒进自己的肚子里。
  
   拂晓,东方出现鱼肚白,天际慢慢染上红光,那是朝霞,红彤彤的。一刹那红霞布满大半个天空,天地间亮了起来。
   雨后晴朗的早晨是清新的,万物被夜雨冲刷,尘埃己荡然无存。草丛上挂满了晶莹的露珠,掠过几只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飞进枝繁叶茂的树林里。
   和平乡的人们跟往常一样,开始了新的一天。有进城务工经商的,有赶早去单位上班的,还有好多小孩子三五成群去外村校院练晨读的,更多的还是那脚踩黄土背朝天的农家人到自家责任田里去,看夜雨把庄稼淋灌得怎么样,该移苗的移苗,该补种的补种了。
   良民他爹下地路过良民家门的时候,见良民家大门未开,隔门缝朝里望了望,屋门也紧敝着,他故作大声咳嗽了几声,也没听到屋里人的动静。他隔院墙喊了几声“良民”,还是没有声响。他叫来正在下地的后生明儿翻墙进去看看。明儿进院没大会儿就嗷地一声冲向头门,打开门栓跑出院外。
   “怎么了,明儿?”
   “坏了……坏了……可把我吓死了!……”明儿扑抱住一棵大树气喘吁吁惊呼着。
   张老汉不敢怠慢,三步并成两步冲进院屋内一看,一下子就吓了眼。他不知所措,稍清醒一下眼神,真的,是儿子儿媳死了。
   张老汉头晕目眩,天昏地暗,一头栽在尸体的一边。
   一会儿,村子里人向良民家跑了来。地里正在干活的人听到这不幸的消息,也飞一般地跑进了良民家的院子。
   不得了啦,庄子里能出这么大的事儿,一会还不炸了锅。哭声,喊声,惊呼声,叹息声乱作一团。霎时间,和平乡天地间充满了恐怖和悲哀的气氛。
   “多可怜人啊!多好的两口子,说走都走啦,两个人这不叫老鸹叼走了吗?”有人在议论着。
   “孩子才多小哇?这两孩子以后如何让人去操大呀?”也有的这样数落着。
   ……
   屋子里好多人在张罗着这料想不到的丧事,院子里院墙外三五个两三个地聚在一起,一直不停地评说着这事儿。
   “光说这死了人,算完事吗?他两口子不摊为卖血,怎么能得上这病呢?”
   “这是俩人怕受罪一赌气喝药死了,就是不喝药死,只要得了这个病,早晚也得病死在这上面。”
   “得这病的我听说有好些人呢,有的得上了不想让人家知道。你看看怎么能得这个病?”有个中年人重复着同样的话题,“要说得这病的人都是干不好的事才得的,叫我说这种人得上孬病,叫他去死,活该!说人家良民两口子得这病,不是家里穷才走这条路死了人,多亏这两条命啊!”
   “叫我说卖血是被逼的,缺钱花又没别的哪样好法子去挣,当官的,好家子人家再不卖血得这病呢?”有人与世不公地责怨说。
   “收血的老板不少赚这黑心钱,他养肥了,可坑害了这卖血的人。”
   “我听说老板早都跑了,后来叫上边公安局的给抓住了。”
   “抓住了又能怎么办?卖血的也不是一家两家,到时候都死了人,杀了老板他也包不起这么多条人命啊。”
   “这么只有政府出面来照顾了。”
   天,虽然下了场夜雨,到了晌午的时候,太阳依旧晒得人身发躁心里难受,不料又赶上这件摊子事,没一个人在地里干活;一时间,人们不是围在树荫下,就是聚在墙影下,都是不停地评说着村上死人的事。
   那是一个凄凉的夏夜,闷热的空气笼罩着整个村庄,蒙着紫气的月亮慢慢升起,朦胧的月光照着村庄两侧弯弯曲曲的小路,夜空中突然有流星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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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篇让人惊骇的悲剧故事。因贫穷而卖血,因卖血而染病,因无钱医治而自尽。虽改革开放了,贫穷已渐行渐远,然计划生育仍在进行。农村妇女因为延续香火而生二胎,因生二胎而被罚,因无钱交罚教而被洗劫一空。为生活下去两口子双双卖血。不幸的事由此发生,不治之症击垮了两人的生活勇气,双双服毒,撇下了幼子与父母。这一血淋淋的人间悲剧,责任该谁承担?作品提出了一个严肃的社会问卷。作者思想深邃构思严谨,行文舒缓前后呼应,场景描写逼真,白描的手法使作品的画面感很强。语言朴实接地气。悲剧的美学价值是唤醒人们的怜悯与反思,而本文的现实意义正在于此。很有力度的一篇小说。推荐欣赏!【责编:刘银科】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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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刘银科        2020-02-03 12:49:49
  因计划生育酿成的一个悲剧故事,读后让人心情沉重。作品的艺术感染力很强。感谢赐稿,期待更多佳作!
回复1 楼        文友:青涩治愈        2020-02-03 18:22:03
  感谢刘老辛苦编按,奉茶问好安琪,祝福安康!
2 楼        文友:黄金山        2020-02-03 17:04:10
  学习,好小说 点赞!
活到老学到老
回复2 楼        文友:青涩治愈        2020-02-03 18:22:39
  感谢黄老师赏读,祝福新春愉快!
3 楼        文友:远近        2020-02-03 20:25:41
  欣赏佳作,新春愉快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回复3 楼        文友:青涩治愈        2020-02-03 20:53:23
  感谢姐姐赏读鼓励!祝您生活愉快,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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