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雅香】三赏碧洲(散文)
岁月如河水,容易流逝;往事似烟云,容易消散;记忆像小草,容易衰萎。但对于游赏碧洲的记忆,在岁月的河流中没有流逝,在往事的烟云中没有消散,在记忆的衰萎中没有淡忘。
初赏碧洲:荒芜的孤洲
我今年70岁了,记忆力明显地每况愈下了,但仍清晰地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给我说过的湖南湘乡碧洲的传说故事。
那是一个炎热而有月光的夏夜,我和父亲坐在地坪里的竹凉凳上乘凉。每当这种时候,我常常会缠着父亲给我讲故事。
父亲说,湘乡县城有一条河,叫涟水河。河中有一个好大的沙洲,叫碧洲,又叫孤洲。孤洲四周都是河水,洲上长满了杂草树木和水竹芦苇,一年四季都是绿油油的。洲上没有住人,所以没有房屋人烟,没有田土庄稼,显得神秘荒凉。
听说,那个洲原来叫金鸭洲。因为在那个洲的洲头洲尾,有一对金鸭子,它们神力通天,从洲头和洲尾把整个孤洲驮起来,每逢涨大水的时候,两只金鸭便会随水浮起来。于是孤洲也会往上浮;每当大水退了,孤洲就往下落了。无论水怎么涨,怎么也淹不上孤洲。这两只金鸭是一公一母,它们在没发大水的季节,碧绿的涟水温柔地悠悠流淌的时候,它们便会乘着月圆之夜出来游玩,在河中纵情游泳,好像天河中一对相亲相爱金光闪闪的鸳鸯交颈相戏,它们搅得涟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涟漪圈圈。有一次,一个贪婪的扬帆驾船的人看到了这情景,他便把船停在洲头,准备了一张大渔网,躲在金鸭戏水的暗处,但金鸭很快就不见了。于是他夜夜守候。终于在一个月光皎洁的夜里,金鸭又双双出来游玩,那人便一网撒去,捞走了金鸭婆。从此金鸭公不再露面。没有金鸭婆的驮负,洲头便塌陷了,于是大水淹上了半个孤洲,把半个孤舟的沙土全推走了,所以现在的孤洲只有原来的一半大了……
从此,孤洲,碧洲,金鸭婆,杂草树木……便深深地留在我童年的脑海里,常常令我想象着那是一个怎样神奇美丽而荒无人烟的地方。
第一次横渡涟水登上心中的碧洲,是在1963年9月的一天。
1963年8月底,我从虞唐的一个偏僻山村里走出来,负箧步行60多里,来到湘乡一中报到,开始我的高中学习生涯。入学后的第一个星期天,我没有去云门寺膜拜全国第二大千手千眼的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也没有去塔子山上观赏巍然耸立峰顶的神奇宝塔,而是邀了睡在我上床的同学去看碧洲。我想起父亲的故事,有金鸭驼起的沙洲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那时去碧洲没有桥,只有湘乡县城的东城门——望春门的河边有一个渡船码头,后来才知道,那个渡船码头是湘乡八景之一——碧洲芳渡。我们来到码头,只见几叶扁舟往来横渡,由满脸沧桑的老艄公撑着长长的竹篙,或划着木桨,往来于涟水河上,把县城和东山两岸来往的行人和货物,一趟又一趟地往返运送。如果有要到碧洲的人,渡船便会在碧洲洲尾的一处码头(只是上岛的一条小路口)停靠。那时,县城里偶然会有人去碧洲,或去游玩探奇,或去采摘野菜竹笋,或去捕鱼打猎,或去寻找草药……
我和我的同学登上摇摇晃晃的渡船,怀着好奇之心登上了碧洲。哇,好大一个洲呀!只觉得它是那么长,那么宽(后来才知道长700多米,宽200来米,面积10多万平方米,合170亩左右),那么平坦,那么肥沃,那么美丽。有许多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遮天蔽日;虽是秋天,仍然芳草萋萋,到处绽放着金黄的野菊花,芳香扑鼻;沿着洲的河边一带,多是如烟古柳,绿条低垂,在微风中飘拂;洲上还生长着翠绿的斑竹芦苇,摇曳发声;整个洲上,茂林修竹,花黄柳绿,涟水河中水绿如碧,在阳光下波光粼粼,金星闪闪。但因为洲上没有人家,到处有蒺藜、荆棘、野藤和杂草等丛生;没有大路,只有一条被人踩踏出来的弯曲小径,铺满落叶,长着杂草。我们踩着杂草,拨开横在路上的荆棘、蒺藜或树枝,好奇地沿着小径艰难而恐惧地朝前走着。我们生怕遇到野兽或强盗,故意大声地尖叫着。我们好不容易来到了洲头的大沙滩上,我想寻找金鸭的身影,盼望金鸭的出现。突然,远处水边有白鹭在水中啄鱼,也许金鸭变成了白鹭吧?
我们来到沙滩的水边,我脱掉胶鞋,走进清沏的河水里,看见好多好多的漂亮卵石和贝壳,我撸起衣袖在水中捡着,丢给我的同学。那同学不知怎么害怕起来,急着把我催上岸来。我把最漂亮的卵石和贝壳装在衣裤袋里。手里拿着几个把玩着。我们从洲的另一边往回走。也不知花了多久的时间,我们终于将碧洲绕了一圈。
神奇的碧洲,这是我第一次来到你的怀抱,目睹你的芳姿。你确实好美好神,但你却是一个没有人烟的荒芜的孤洲。
不知什么原因,从那次以后,我常会来到涟水河边,遥望河中的美丽荒芜的碧洲,总会产生一个梦想:要是修一座桥,把碧洲建成公园,随时可以到上面去玩,那该多好啊!
我想,这不只是我的梦想,至少应该是湘乡城区和东山一带两岸人民的梦想吧!
再赏碧洲:美丽的公园
想不到,我的梦想变成了现实。
1987年3月6日,是湘乡人民难以忘怀的大喜日子,那一天湘乡正式改县建市,从此湘乡人都会骄傲地说:我是湘乡市的!
说来也巧,那一年我从湘乡五中调到湘乡二中教书。到二中后,我便打听到了,从1984年开始,湘乡市委、市政府决定对荒芜的碧洲进行开发,把她建成一个综合性的休闲娱乐的景观公园。于是在1984年到1985年期间,在碧洲芳渡的望春门选址,建了一座拦河坝,抬高涟水水位,这样,涟水河一年四季如湖水般碧波荡漾,水光潋滟,碧洲就像浮在湖中的绿岛,一艘停泊在湖中的绿色巨轮,一幅绝版的山水画卷。同时在拦河坝上建了一座大约4米多宽的钢筋水泥便桥,直通宽阔平坦的碧洲洲尾。(靠东山那边的涟水河上,则建起了一座浮桥。这样,除了东山大桥,城区到东山又多了一条通道。)于是,结束了碧洲亿万年来无桥的历史。便桥建成后,接着便对碧洲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造,到1985年9月,碧洲公园暨湘乡市园林管理处正式挂牌成立。于是孤洲从洪荒中唤醒了,变成了令人向往和流连的美丽的碧洲公园,变成了湘乡人民休闲娱乐的河中美洲。
有一个星期天,我和老婆决定丢开杂务,去游碧洲公园。
我们来到便桥,桥上人流来往如潮。随着人流,来到公园大门。大门古香古色,大气壮观,大门上方牌匾上写着“碧洲公园”四个大字,遒劲有力。一看这公园门的气派,令人游兴顿生。我们购票进入公园,里面游人如流,热闹非常。我们在新修的宽阔的林荫游道上散步,观赏参天的古树,如烟飘浮的垂柳,到处都有的奇花异草。
我们来到儿童娱乐场,这里彩旗飘舞,令人眼花缭乱,最是热闹。游龙船、碰碰车、跳跳床等等吸引了数不清的家长带着小孩在纵情玩耍,叫声、欢呼声、机器声等交织在一起,震人耳膜。我们喜不自胜地来到动物园。动物园不乏奇珍异兽,东北虎、黑熊、大蟒、孔雀、滑鼠、猴群等等。园内设施充满人文关怀,到处有适合老年人散步聊天的草坪,茶馆,林间小道和石凳石椅等。
当然,公园挂牌开放还不久,公园还只是建成了一部分,还有好多地方正在施工改造。可以肯定,碧洲会越来越美好。
从此,美丽的碧洲公园留在我的记忆里。隔不了多久,我就会到公园里去散步,游玩,看风景。
三赏碧洲:人文的胜地
1993年,我调到了湘潭。2007年退休后,定居在株洲。
2017年丹桂飘香大地丰收的季节,我怀着久别24年的思念,来到了一直系情于心的碧洲公园。
令我惊喜不已的是,这里已经不叫碧洲公园,而是叫“曾国藩诗文岛”了。这里成为了湘乡旅游的著名的人文与自然的珠联璧合的景观,令人流连忘返的免费开放的景区了。
我刚一踏到岛上,就顿觉心旷神怡,不仅自然风光美不胜收,而且儒风雅韵的人文气息扑面而来。
且不说“百花园”中芳草萋萋,奇葩绽放,芳香四溢,也不说那些“小游园”里大树参天,花草遍地,石凳木椅让人休憩;且不说游乐场里的大人小孩正在玩摩天环车、豪华群奔马、自控飞机等几十个游乐项目,给岛上带来的热闹与快乐,也不说几个大气漂亮的广场(芳渡广场、曾公广场、公略广场、新太阳广场)上人气旺盛,老年妇女们的广场舞舞姿和音乐之艳美,络绎不绝的游人的悠闲散步和谈笑风生;只说说凸显岛上文化氛围的令人心灵升华的人文景观——曾国藩诗文岛。我首先看到了一块原生态巨型麻石上刻着“曾国藩诗文岛”六个红色大字,是那样亲切而新奇。接着来到“曾公广场”。广场典雅而大气,令人神清气爽。广场正前方有一个高大平台,平台中央是曾国藩的半身塑像,塑像安放在正方形的大理石座上,高大的石座正面雕刻着曾国藩的手迹“八本”的名言:“读书以训诂为本,诗文以声调为本,事亲以得欢心为本,养生以少恼怒为本,立身以不妄语为本,居家以不宴起为本,居官以不要钱为本,行军以不扰民为本。”读着这深含人生哲理的名言,好像聆听到了曾公的深情教诲,令我顿生敬意和感悟。
我沿着右边的环岛游道往前走,便看见一块高大醒目的导游指示牌——“曾国藩诗文岛步行系统”。“步行系统”下面分别用箭头指示着前方的四个具体的景点——“理政篇主题雕塑”“治军篇主题雕塑”“咏怀篇主题雕塑”“后记篇主题雕塑”。每一处主题雕塑,独具匠心,精选曾国藩的名言佳句,或刻于巨大原生态的大理石上;或刻于一本打开的又厚又大的大理石书本上;或刻于圆镜状或椭圆镜状的大理石上;或刻于雕成树叶状的大理石上;同时还配以曾国藩经历的典型场景的雕塑。这些雕塑巧妙地遍布岛上,令游人大饱眼福,提升文化品味,得到精神上的愉悦享受和熏陶。
我来到岛的左边,也看到了四个主题雕塑——“励志篇主题雕塑”“修身篇主题雕塑”“为学篇主题雕塑”“齐家篇主题雕塑”。
我品味着一本石书上的“不为圣贤,便为禽兽;不问收获,但问耕耘”的名言:我思考着“修身篇主题雕塑”园中大麻石上的“细思古人之工夫,效之尤著者,约有四端:曰慎独则心泰,曰主敬则身强,曰求仁则人悦,曰思诚则神钦”的道理;我体会着“齐家篇主题雕塑”园中大麻石上刻着的“孝致祥,勤致祥,恕致祥”的话语……
曾国藩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实现了“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的杰出代表,同时又是晚清诗文大家。曾国藩诗文岛的诗文从《曾国藩全集》中选录诗文九十五则,用多种大理石的造型雕刻展览,让游人赏析传承,从中获取精神营养。由于曾国藩诗文岛的提质改造,使这个美丽的绿岛——湘乡市区的“绿心”“绿肺”,不仅凸显出“文化、旅游”的主题,而且兼具“休闲、健身”功能,真正成了旅游、休闲、健身的人文胜地。
据了解,2009年7月,为了使碧洲公园的生态环境进一步优化,文化内涵进一步深化,游人容量进一步增大,配套设施进一步完善,湘乡市委、市政府经过考察学习、民主讨论、科学决策,决定投资1200万元对碧洲公园实施提质改造。改造包括碧洲公园洲头、洲尾的改造,游道,亮化,绿化、文化景观建设及配套设施建设等项目。依照总体规划,公园内将增设“曾国藩诗文”文化旅游项目,公园建成后将成为一个以自然风光为主体,以“生态、文化、休闲、健身”为主题,生态环境优美,功能布局合理,设施配套的市域都市综合性公园。2010年国庆节,岛上彩旗飘舞,游人如潮,碧洲公园便以“曾国藩诗文岛”的崭新面貌喜迎国庆,喜迎游人。
曾国藩一直是我心目中的偶像,我去参观过荷叶塘他的故居三次,去参观过他就读过的湘乡涟滨书院里的“曾国藩生平研究馆”,读过并收藏了作家唐浩明写的长篇历史小说——《曾国藩》,读过并收藏了《曾国藩全书》。曾国藩是中国历史上最有影响的人物之一,有人进行了归纳,他在“中国古代十大儒将”中名列第四,在“晚清四大名臣”中名列第一,在“中国古代十大名相”中名列第七。
如此一个湘乡的历史名人,把他作为湘乡旅游文化的品牌融入到美丽的碧洲公园,并且将碧洲公园改名为“曾国藩诗文岛”,这不能不说是湘乡市委、市政府的一个具有远见卓识的关乎民生的接地气的重要决策。
岛上还有一个让我感动的人文景观——公略广场。这个颇具规模的广场,是为纪念无产阶级革命家、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中国工农红军和苏维埃运动的缔造者和组织者之一的湘乡的红军杰出将领——红三军军长黄公略而修建的。这个广场建成后,成了缅怀革命先烈和继承革命传统教育的活动基地。我仰望着耸立在广场南边的公略将军的威武青铜塑像,看到塑像底座上镌刻着毛泽东主席的词句“赣水那边红一角,偏师借重黄公略”以及江泽民主席和李鹏委员长的题词,我顿生敬意和感动: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是多少革命先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