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好事多磨(小说)
为了筹款,根旺是跑断了腿,磨破了嘴。他到城里原来的搬运队筹借了十来万,又到同学家借了四五万。最后又找到在城里开网店的刘娟。没等根旺开口,刘娟就说:“来找我借钱的,是吧?”
跟旺说:“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刘娟说:“你闹那么大的动静,地球人都知道了,我能不知道?”
跟旺也不客套,开门见山:“说吧,能给凑多少钱?”
刘娟扔给他一张支票:“自己看吧。”根旺一瞄:三十万。我的天哪!这么多,根旺搂住刘娟,照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娟,我代表俺村的全体男女老少谢谢你!”
刘娟也不外气:“谢啥,将来我也是岸上村的人。这叫债无旁贷,自愿捐献。你不来,我也要给你送去。”
根旺激动万分:“娟,我咋就这么有福气?找了你这么好的媳妇。”
刘娟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遇见你,也是我的幸运。”
根旺说:“我请你去饭店撮一顿吧。以表谢意。”
刘娟说:“你现在正用钱,先欠着,以后补吧。”
根旺回到家里,母亲拿出一个玉镯说:“这是我出嫁时,你姥爷陪送给我的。原来是一对,娶你嫂时,我給了她一个。这个给你,为了咱村的水利工程,去城里把它卖掉。虽不值几个钱,不添斤也添两呢。”
根旺谢过母亲,揣着玉镯来到城里古玩店。老板看了看说:“这玉镯是一对。可惜你只有一只,就不值钱了。最多能卖八百块。要是能找到另一只,合成一对,就值钱了。”
根旺问:“要是一对能卖多少钱?”
老板说:“至少能卖三千块。”
根旺走出古玩店,边走边思谋着,怎样才能把大嫂的那只手镯弄到手呢。这家伙是个财迷,要想从她手里出东西,那比蹬天还难!根旺左思右想,绞尽脑汁,仍没想出好办法。也是天缘凑巧,他见到路边有个卖首饰的人,一只金光闪闪的手镯,才卖两块钱。他就纳闷了,一只金手镯,怎么才卖两块钱呢?问后才知道,原来只是镀了薄薄一层铜水。根旺突然心生妙计,就把手镯买回来。
来到兄嫂的农家乐,假装问黄爱云:“大嫂,我要订婚了,你给参谋参谋,送这个合适不合适?”说罢亮出手镯,在她眼前晃了晃。黄爱云被晃得睁不开眼睛,被这只金光闪闪的手镯吸引住了,就问:“多少钱买的?好漂亮呀!”
根旺说:“两万块。”
黄爱云一听,大吃一惊:“俺哩娘啊,两万块!真不贱。”
根旺解释:“是纯金的,当然贵重啦。”
黄爱云十分眼气:“你拿这么贵重的东西送女朋友,是不是太出格了?”
根旺说:“给女朋友送礼物,再贵也舍得。”
黄爱云非常惋惜:“这么贵重的金手镯,我连见都没见过。根旺,能不能叫我先戴两天?我太喜欢这只手镯了!”
根旺故意说:“那可不行。这是给我女朋友的,咋能先叫你戴呀?”
黄爱云软语央告:“兄弟,我求求你,你就满足一下嫂子的心愿吧。我只戴三天。”
根旺无奈地说:“好吧,兄弟就满足一下你的虚荣心,就让你戴三天吧。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
黄爱云问:“什么条件?”
根旺说:“我怕你赖账,你把你手上的玉镯给我。三天后,我拿玉镯来换金镯。”
黄爱云当即把玉镯脱下来:“给,一只旧玉镯,啥稀罕物件?我早就戴够了。”
根旺拿着一对玉镯,到古玩店跟老板一通讨价还价,卖了三千八百块。把钱捐给了村里的水利工程。一转眼三天过去了,黄爱云没来还手镯,根旺更不会去找她。
半月后,黄爱云气呼呼地找来了:“根旺,你这个骗子,竟骗到你嫂子头上了。这分明是个铁环,镀了一层铜水。把我的玉镯还给我。”
根旺故意逗她:“大嫂,这你就不讲理了。咱说得好好的,你只戴三天,到时候互相交换。如今半月过去了,我不好意思去给你换,想叫你多戴几天风光风光。你也没来找我。前几天我跟女朋友见面,就把玉镯当见面礼送给她了。”
黄爱云一听更生气了:“你马上给我要回来。”
根旺两手一摊:“既然送给人家了,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呀?”
黄爱云质问:“那你为什么用假手镯糊弄我?”
根旺大喊冤枉:“嫂子,我真不知道那是假货呀?咱俩都上当了。你失去的只是一只玉镯,我失去的可是两万块钱啊!这个骗人的奸商,我见了他非杀了他不可!”
黄爱云说:“赶快找他去。”
根旺长叹一声:“唉,一个摆地摊的骗子,上哪找去呀?”
黄爱云哭闹道:“找不到你就赔我玉镯。至少赔我五百块。”
根旺安慰道:“大嫂,你别急,等我有了钱,我给你买一对价值五千块的玉镯。保证是真正的和田玉。行吗?”
黄爱云这才消了气:“说话算话,到时候不给我买,我给你没完!”
根旺信誓旦旦:“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
黄爱云没办法,只好起身离开。根旺瞅着她的背影,止不住捂嘴偷笑。
七、
根旺凑够了资金,接着准备各种材料,不到半年,就大功告成了。举行引水上山那一天,人们敲锣打鼓,点鞭放炮,全体村民都来庆贺。就在根旺大声喊叫合闸的同时,李明赶到,站在电闸前,将手一摆:“不准合闸,不准抽水!”
根旺不解:“为什么?”
李明解释:“这水库里的水,是国家的资源,不是你村的资源。不能随便使用。”
根旺说:“我们村原来就有股泉水,因为修水库,把泉水淹了。我们用原来的泉水不行吗?”
李明说:“这么大的一个水库,谁知道那一片是你们原来的泉水?再说,这山,这水,这天,这地,都是国家的。除了房子,哪个是你村的?”
根旺一听,似乎也有道理。就问:“照你这么说,我们老百姓也不能用水库里的水做饭了?”
李明说:“做饭饮用,少量用水,这都可以。但不能大量抽水。这是上级规定。要大量用水,必须写出申请,经上级批准,才能使用。”
根旺问:“要是批不准,我们这耗资一百多万的水利工程岂不是打水漂了?”
李明回道:“什么事情都不是绝对的。申请是一回事,用水又是一回事。我现在就管着这个水库。即便是上级批下来,准许你们用水,我要是以水库存水不足为由,你们照样不能用水。如果上级批不下来,只要我点头,你们照样可以用水。说白了,让不让你们用水,我李明说了算。”
根旺心想,李明分明是乘机来敲竹杠,就说:“李明,你开个条件吧,是要钱,还是要粮?只要叫我们抽水,不管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李明说:“根旺,别隔着门缝看人,把我看扁了。我一不贪脏,二不枉法。我不缺钱花,不缺粮吃。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立马让你们抽水。”
根旺回道:“那更好说了。只要我能办到,保证答应你。”
李明说:“只要你写个二指宽的小纸条就行。”
根旺问:“写什么?”
李明附耳低言:“只要你答应把刘娟让给我,叫她做我的女朋友就行。”
这一下可把根旺给难住了。自己和刘娟情投意合,感情深厚,已山盟海誓,一辈子永不分离。别说是舍去眼前水库里的水,就是舍去大江大海,也换不来我们的爱情啊!可是如果跟刘娟割不断关系,李明就不让抽水。一旦抽水落空,全体村民半年的血汗,也会付诸东流,新修的水利工程,也会报废,我做为一村之长,还有何脸面见父老乡亲?
李明在一旁摧促道:“你快写呀?难道你因为一个女人,就让全村人眼巴巴地看着抽不上水吗?”
根旺被李明激怒了,他头脑一热,咬着牙在纸上写了二十个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全村富,二者皆可抛!”
李明接过一看,喜不自禁,拍手叫好,随即命令:“开闸抽水——”倾刻间,六台大水泵轰然作响,一股清流被抽向山顶。村民们欢呼雀跃,笑逐颜开。
李明从兜里掏出一个文件,对根旺说:“其实,你们抽水上山的事,我早就向上级请示过了。领导同意你们抽水,用来浇灌树木农田。至于人造瀑布一事,领导考虑只是个水循环过程。瀑布流下来的水,仍旧回到水库里。也可以用水。”根旺说:“既然上级领导同意,你为什么还来刁难我?”
李明嬉笑道:“我不这样做,你能把刘娟让给我吗?”
根旺一听,气得肝疼。
李明却抱歉说:“本人略施小计而已。”说罢,一蹦三跳像兔子撒欢一样跑了。
李明拿着根旺写的纸条,兴冲冲地找到刘娟,边说边笑:“哈哈!这回我赢了,根旺输了。”
刘娟不解:“李明,你发高烧说胡话呢?什么赢了输了?”
李明拿出纸条:“你看看这可是田根旺亲笔写的,她把你抛弃了。”说罢又详细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刘娟。
刘娟看了看纸条,不禁哈哈大笑:“李明,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一个为了让全村人民过上好日子,甘愿献出自己的爱情和生命的人,难道不值得我爱吗?我爱他一心为民。”
李明说:“你这是漫地烤火一面热。他已经把你抛弃了,你还爱她干啥?”
刘娟反唇相讥:“就算根旺把我抛弃了,我也不会嫁给你。”
李明茫然不解:“刘娟,我就纳闷了,你说我哪点不比根旺强?常言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这么好的条件,你咋就相不中呢?你一定是脑子进水了,喝了迷魂汤了。分不清啥好啥坏,谁是谁非了。”
刘娟回道:“我十分理解你的心情,谢谢你看得起我。但婚姻是两厢情愿,不能勉强。”
李明神色沮丧地说:“刘娟,难道咱们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了吗?”
刘娟安慰道:“李明,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你的婚事,包在我身上,我保证给你找一个比我漂亮,让你满意的对象。这下你放心了吧?”
八、
刘娟这天又去岸上村收山货,老远就看见根旺正在领着村民种果木树。
“根旺,你对象来了,还不赶紧去迎接迎接?”根旺见刘娟向自己走来,就慌忙躲避。
刘娟老远就喊:“根旺,来,我问你一句话。”
根旺自知理亏,就找理由推辞:“你没看我正忙着吗?没时间。”
刘娟说:“你少给我找借口。”随即把根旺拉到僻静处,质问道:“根旺,你这个薄情寡义的家伙,为什么要抛弃我?难道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根旺理屈词穷:“没……没有哇。”
刘娟又问:“你把我当成啥了?我是一件东西,还是一个物件,想扔就扔,想抛就抛?”
根旺涨红了脸,无言以对。
刘娟接着又问:“在你的心目中,我就是一条狗,一只猫,想送给谁就送给谁吗?”
根旺这才辩解:“你以为我是真心想抛弃你吗?这不是让李明那小子硬逼的吗?就在我们刚要抽水时,他就来阻拦。说水库是国家的,不让我们抽水。但又说,只要往后我跟你不再来往,断了关系,就可以抽水。为了乡亲们能脱贫致富,过上好日子,当时我头脑一热,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只好违心写下了一首诗。其实,这也是个套。李明早就把准许抽水的手续办好了。这小子故意要挟我,逼我跟你分手,他好跟你接近,交朋友,谈恋爱。你知道当时我是多么不愿意写,心里是多么难受吗?”
刘娟看着他那股认真实在,诚恳憨厚的神情,不禁扑哧一笑:“我跟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根旺,你做得对。为了让乡亲们脱贫致富,甘愿舍弃自己的爱情和生命,这种举动,更彰显了你的心胸和品格。我更加敬佩你,爱慕你了。”
根旺说:“那李明……
刘娟说:“傻子,管他呢。”说罢拉着根旺往山林深处走去。
常言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黄金贵的父亲因向有关领导行贿,借高利贷,非法融资,最后导致负债累累,资不抵债,破产倒闭。法院依法查封了他家的全部财产,他父亲也判刑入狱。昔日腰缠万贯,趾高气扬的黄金贵,从富二代一下子从云端上跌下来,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但他恶习未改,仍旧吃喝嫖赌,不务正业。没有了经济来源,他就东挪西借,坑蒙哄骗。最后实在混不下去了,就打老婆的主意。
这天,他来到刘老汉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岳父全家承认错误,并信誓旦旦地表示,今后一定善待刘媛,好好过日子。刘家在乡下,消息闭塞,并不知他家变故。在黄金贵甜言蜜语的哄骗下,刘老汉就让闺女跟他回去了。
回到市里,金贵就对刘媛说:“你不是没去过北京、上海、广州、深圳吗?咱俩去旅游一圈儿。也叫你开开眼界,饱饱眼福。”
第二天一早,金贵就带着刘媛坐上火车,旅行去了。刘媛没上过几年学,心眼实在,以为丈夫真的变好了,殊不知这是金贵下的一个套。早在前几天,黄金贵打麻将输了五万元,给二狗欠条,二狗不接,说:“要搁以前,别说你欠我五万,就是五十万,我也不害怕。因为你家里有钱嘛。可如今叫我怎么相信你呢?不行,我今天得要现钱,一分也不能欠。”
金贵哼了一声:“二狗,小看人不是?我告诉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子随便拿出一样东西,都价值连城。”
二狗说:“你拿呀,以货抵债也行。”金贵的手在兜里摸索了半天,也没掏出什么值钱的物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