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山崖间遇到了一只鸟，一只有着黑色尾羽的鸟，它想必是看到了我，朝我这边扬了扬脑袋。环顾周围，除我之外，只有大块大块嵌在泥土里的石头而已。鸟冲我，大概是冲我叫了一声，而后转头飞走。
　　 “跟我来。”它说。
　　 应该是，如果我懂鸟的语言，我会更加确信，但人终归变不成鸟。
　　 我跟了上去，路并不好走，峭壁连接峭壁，峡谷隔着峡谷，对于人来说，绝对是相当难走的路程，但对于鸟，即便是幼鸟，恐怕也只是拍拍翅膀就能畅通无阻的程度，鸟毕竟是鸟。纵然十分努力，但我仍然在将要攀到以供手扒住的岩石时右脚踩滑，跌了下去。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天空越发狭窄，接着我听到沉闷的一响，意识干干脆脆的短路，眼前倏尔漆黑。
　　 当我醒来，已躺在深深的谷底，狭长的天空里，有着黑色尾羽的鸟一闪而过。
　　 四周有很多人，看来很多人失足落到这里。
　　 “嘿！”我对身边一个男人说，“别爬了。”
　　 男人手攀凸起的石头，用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双脚在石壁上寻找落脚点，他盯着天空。
　　 “住嘴！”他说。
　　 有鸟出现，俯冲而下，鸟喙扎进他的肩膀，于是他手一松，落了下来。鸟仰头，吞下一大块血肉，但有碎末从尖细的喙中洒出。鸟细细梳理羽毛，它胸前洁白的茸毛在风中微微摇动。男人盯着鸟，如同盯着漆黑夜里的路灯。鸟扇扇翅膀，箭似地插入狭长的天空。
　　 “老哥，”我说，“鸟把你当做食物，把他们赶走吧。”
　　 “住口！”男人站起来仰起头由上而下地看着我，如同看门口擦鞋底的破鞋垫，“没有鸟我们吃什么？”说着他把刚刚鸟所落下的，他自己的血肉一扫而空。
　　 “爬上去我也能当鸟。”
　　 又有鸟出现，俯冲而下，但这次目标是我。我抬手，一拳把鸟打翻在地，它洁白的绒毛沾上灰尘。
　　 “噶！”鸟大叫，我上前一步，准备给它一脚，但耳边却一声闷响，接着失去平衡。男人给了我一拳，我躺在地上，看着他扶起鸟。鸟飞起，将喙向我刺来，于是我感到胸口如同火烧一般，接着传来剧烈的痛感，如同瞬间跌入了十八层地狱。
　　 我的视线渐渐模糊，但我清楚听到身旁咀嚼的声音，是男人在吞食我的血肉。
　　 “啊，不好。”我感到自己仿佛在向无底的深渊下坠。
　　 但在思维缓缓坠入混沌的过程中，眼前的一切却突然清晰起来，我看见鸟把男人拽到峭壁上，虽然那个位置脱离峡谷仍不异于痴人说梦。男人弯下腰，对鸟鞠了一躬，我看到他紧贴身体两侧的前臂上沾着几根羽毛。
　　 “噶！”男人叫道。
　　 “噶！”鸟扑着翅膀，用爪在男人脸上留下几道血痕。
　　 “叽！”男人改口。
　　 鸟点点头，向天空中飞去。
　　 “叽！”男人大叫着，挥舞着前臂，羽毛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红光。那是谁的血肉？
　　 不知道，因为我的意识已被什么裹挟着遁入黑暗。
　　 当黑暗在我眼前闭合的前刻，我看到男人“叽”地大喊一声，一脚把一个爬到他身边人踹了下去。
　　 “叽！”最后听到的，是男人的声音。
　　 （编者注：百度检索为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