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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荷】祭奠“奥斯卡”(短篇小说)
六
但云霞仙子接下来的一番话着实令我吃惊不小。
随着“滴滴”的信息提示音,打开微信,我看到了这样的一段话:蒲扇先生,如果你不介意,我还是劝你为《再见奥斯卡》写个续篇,而且连小说的题目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神秘的九号屋子》吧!
看到《神秘的九号屋子》这几个字,我本能抬眼看了看斑驳的墙壁身上那个大大的醒目的阿拉伯数字“9”。顿时,一阵眩晕袭过头顶,我感觉自己的整个脑袋都似乎要爆炸了。
“你到底是谁?”我扯着嗓子对着手机话筒怒吼。
也许是我的嗓音实在太大,几十米开外,那位老奶奶和那位老爷爷几乎同时分别从“3”号楼和“6”号楼旁的篱笆墙边探出头来,惊异地朝我这边张望。
“哈哈,到底是写小说的,挺神经质的。你是不是突然联想到了一点什么?”云霞仙子发来了一段经过了处理的语音信息。尔后,便是一段长长的纵笑。
尽管那刺耳的笑声经过了语音处理,但依然令我不寒而栗。
尽管我不知道云霞仙子和那个在手机短信里莫名其妙地说“9是故事的开始,是否也是故事的终结?”的是否乃同一个人,但我敢肯定,她们一直对我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而且似乎都跟那个神秘的田一兰有关。
可云霞仙子究竟是谁?是田一兰本人?还是我半年前曾在几公里之外的黄牛田见过的那两位神秘女子当中的一个?甚或是某个未曾现过身,但却与我或与田一兰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女人?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绝对不是一个仅仅因为喜欢我的那篇小说《再见奥斯卡》,便主动接近我,与我探讨小说续篇的普通读者。
种种迹象表明,目前居住在大朵村的这两位老人肯定是某件——我目前还不知晓但关系着事态发展的过往之事的知情者。而我租住的这座9号屋子,一定隐藏着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那故事的主角,要么是田一兰,要么是与田一兰有某种特殊关系的人,甚或,还可能是目前一直处于迷局中的我本人!
想到这些,我意识到当务之急是立马主动去找那两位老人,进一步向他们了解有关大朵村和这栋标号为“9”的屋子的过往之事。
七
这些天,我与那位住在3号屋子的老奶奶的接触要稍多一些,因此我决定先上她家去找她聊聊。
不知是预感到我会去找他们,还是一种巧合?当我沿着那道篱笆墙来到3号屋子前,才发现那位住在6号屋子的老爷爷也正巧在老奶奶家,并且似乎正在悄悄地跟她嘀咕着什么。
见到我,两位老人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惊讶。
在示意我在大门前的石凳上坐下之后,那位老奶奶率先开了口:“唉,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你已经等了很久。”
明明这段时间两位老人经常到我租住的9号屋子前同我闲聊,可为何老奶奶这会一开口却说这样的话呢?
即使再愚钝的人,也能从老奶奶这句话里听出一点什么。
“你们早就知道我会主动来找你们?”我脱口而出。
两位老人彼此对视了几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然后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知道我现在是为了何事才来找你们的吗?”我试探性地接着问。
“当然知道,要不然我怎么提前过她家来等你。”老爷爷淡淡地回答。他僵硬的黝黑的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气氛比我预想的要尴尬许多。无数种臆想涌上我的脑海,我竭力地提醒自己要镇定。我很快就把那些杂糅的臆念统统压在了心底。
“我过来找你们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就是想了解一下我租住的那座9号屋子原主人的事。”我微微笑了笑,尽量用最平和的语气说出了想要问的话。
“那你能告诉我们你究竟是谁吗?”问这话的依然是哪位面无表情的老爷爷。一旁的那位老奶奶表情也变得格外凝重,她那犀利的目光不停地扫视着我,似乎想要把我整个人都看穿了似的。
哈哈,我想不到那位老爷爷会问这样的话。
我的脸上露出了标志性的苦笑:“我是谁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第一天来到这里向你们提出租屋子的时候,不是曾把我的身份证拿给这位老奶奶看过了吗?”
“我的意思是问你和那9号屋子原来的主人究竟有什么关系?”老爷爷轻轻地叹着气,表情依然非常淡漠。
这完全是个不合逻辑的问题。我来向他们了解那栋屋子原来的情况,他们却要追问我究竟和那屋子原来的主人是什么关系?要是我知道那屋子的原主人是谁,我还有必要这么费这么多口舌来询问他们?
我是一个非常缺乏耐心的人。尽管凭直觉,我深信这两位老人一定坚守着某个我感兴趣的秘密,但既然他们目前还没有要告知于我的意思,我也不便强求什么。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从石凳上站起身来,拱着手向他们告辞。
就在我即将跨出竹栅栏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老奶奶的声音:“你等一等。”
我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恰好与老奶奶的犀利的目光对撞在一起。
“你回来吧,我有事要问你。”老奶奶朝我招招手。
八
我在老奶奶的示意下坐回了原来的那个石凳。
“我就只问你三个简单的问题。”老奶奶紧皱着眉头。
我点了点头。说,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都会照直说。
“半年前,你是不是曾在离这里不远的黄牛田见过两个女人?你认识他们吗?你对她们感兴趣的真正原因是什么?”老奶奶一口气把话说完,尔后用探询的目光注视着我。而一旁的那位老爷爷则面无表情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他没有正视我,目光似乎一直飘向老奶奶提及的黄牛田方向。
用再夸张的词语来形容我当时的震惊都不为过。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两个看似普通但似乎深不可测的老人,感觉自己似乎瞬间成了透明人。即使我的联想能力再强,即使我的想象力再丰富,我也料想不到——这些原本属于我最隐秘的事儿,居然从这个一直深居于此的老奶奶的嘴里说了出来,而且还是用探问的口吻说出来。
我木讷地点了点头。这算是对前两个问题的默认。至于第三个问题我不想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但碍于情面,我还是答非所问地回应了一句:“她们都是奥斯卡。”
两位老人面面相觑,几乎同时长长长地哀叹了几声。最后又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我。
老奶奶望了望我,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身旁的那位老爷爷,最后,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朝我招了招手,说:“你跟我来吧!”
我既忐忑又激动。即使再愚钝的人,此情此境,也能预感到一点什么。
我小心翼翼地跟着两位老人走进了老奶奶那间连着厨房的仅有十来平米大小的屋子。
“这是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人委托我们交给你的。我们之所以一直等到今天才交给你,一是在悄悄核实你的身份,二是那人有过交代,说一定要在你主动前来找我们了解那方面的情况之后,才能视情况决定何时把这东西转交给你。而且那人还特别强调过,要我们叮嘱你,这东西到手后,你一定要再过三天才准拆开来看……”老奶奶从她的床头柜里拿出一个用红色塑料袋包裹着的书本形状的物品,一脸神秘地瞅着我,直到我不停地点头应许了之后,她才慎重地把那书本状的物品放到我的双手里。
把那书本状的物品攥在手里,无数疑问涌上我的脑海。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是一本什么书?还是其它什么文稿?甚或是其它什么资料?这其中到底深藏着什么秘密?
还有,那人到底是谁?是云霞仙子?是寂寞在枝头开花?是田一兰?还是其他人?不管到底是她们当中的哪一个,从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那人应该一直掌握我的行踪。按理来说,那人完全可以通过其它的方式把这物品送到我手里,可为何偏偏要委托远在象鼻山最深处的大朵村这两位老人把它转交给我?
综合以上种种疑问,问题的根源似乎一下子明晰了起来——我手里的这件东西,一定跟我租住的9号屋子过去发生的某些事情相关。如果再理顺一点,可以肯定,它一定还和令我牵肠挂肚了这么多年的那个妖娆美女田一兰有关。
“谢谢您老奶奶!不知您能不能告诉我,那人大概是什么时候把这东西交给你们保管的?”我试图通过时间的推算来猜测一点什么。
但老奶奶一个劲地摆手,什么也不愿说。而一旁的那位老爷爷眉头一直紧锁着,脸上写着一脸的不耐烦。
我只得在连声道谢之后,揣着那个用红色塑料袋包裹着的书本状物品走出了老奶奶的3号屋子。
就在我跨过屋前的竹栅栏的那一刻,我隐约听到从屋子里传来了那位老奶奶和那位老爷爷的争执声。只是,待我侧耳细听,却又什么也听不到了。
九
我回到了那栋9号屋子。
我是个守信的人。尽管我非常渴望早点揭开心中的谜团,但既然那人有约,那我就只能再等三天才拆看那件书本状的物品。在这比三个世纪还要漫长的三天时间里,我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躺在木板床上望着斑驳的天花板发呆。我不停地在思虑,在猜测,甚至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千百遍地在脑海里模拟云霞仙子在微信里提及的那所谓的《神秘的九号屋子》的故事。但哪怕穷极了想象力,我也无法把那或明或暗的种种线索和我自己目前身处的这栋9号屋子联系起来。
这期间,我好几次给云霞仙子发去信息,试图通过她话语中留下的蛛丝马迹来辨别——她与通过那个的神秘手机号码先后给我发来“9是故事的开始,是否也是故事的终结?”那几条信息的是否乃同一个人。
但遗憾的是,除了曾回复我一个“微笑”的图标之外,不管我谈及哪个方面的问题,云霞仙子都没有回应我。无奈之下,我只得把老奶奶转交给我的那用红色塑料袋包裹着的书本形状的物品拍照发给了她,并直接问她,那是不是她委托老奶奶转交给我的东西。
直到这时。云霞仙子才回复了一个经过语音处理后的信息:“哈哈,我们的大作家,你莫非真的把我想象成你小说里的女主人公田一兰了?”
“你要不就是寂寞在枝头开花!要不就是田一兰!总之,你一定是个知道内情的人!我纳闷的是,你们干嘛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神秘?你们干嘛要和我玩什么捉迷藏?”我脱口而出。只不过,我并非在回复云霞仙子,而是躺在木板床上自言自语。
如果不是那位住在6号屋子的老爷爷突然前来敲响了我的房门,那么故事一定将朝另一个方向发展。
当我起身打开房门,才惊愕地发现,原本一向淡然镇定的老爷爷脸上呈现出一副惊恐的神色。他愣愣地望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老爷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是一个敏感的人,我预感到了一点什么。
老爷爷看了看我,又若有所思地抬眼看了看几米之外那间位于岩壁下的土胚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他踌躇道:“她突然不见了。”
“您说的谁?是那位老奶奶吗?她怎么突然不见了?”我意识到事情的蹊跷,便焦急地问。
“除了她,这村子里还能有谁?我要是知道她怎么不见的,还会来问你?”都到了这个时候,老爷爷的话语还一如既往的咄咄逼人。
“那您来找我的真正用意是什么?是要我陪您去找人?还是其它?”我不解地问。
“这么大的地方,你去哪里找她?我来找你,是想叫你拆开她转交给你的东西来看一看。或许能从中找到一点线索。”老爷爷的目光落在了我枕头边上那用红色塑料袋包裹着的书本状物品上。
“连您也不知道这是些什么东西?”我顺手拿起那件用红色塑料袋包裹着的书本状物品,颇感意外。
“要是我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我还会来问你吗?”老爷爷皱起了眉头。
“老奶奶不是叮嘱过我,要三天之后才能拆开来看吗?”我心中的不解更甚了。
“非常时期,管不得那么多了!快拆开来看吧!”老爷爷催促我。
十
既然老爷爷都这么说,我也就顾不得什么承诺了。
当着老爷爷的面,我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用透明胶封得严严实实的红色塑料袋拆开——塑料带里竟然是两本早已发黄了的当年象鼻山林场大朵工区用来记工分的旧账本。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人把这样两本旧账本转交给我有何用意?
我回头看了看一旁的老爷爷,发现他也一脸惊诧。
带着好奇心,我当着老爷爷的面翻开了那两个本子。没有什么特别,那真的就只是两本极其普通的旧账本。
“您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我指着那两个发黄的本子问那位住在6号屋子的老爷爷。
老爷爷先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尔后又似有所悟般地点着头对我说:“你快看看记账本上的日期以及当年所记载的出工地点!”
我赶紧重新翻开那两个旧账本,第一个本子上的记账日期是1977年3月至5月,出工地点写着“下嶂”。第二个本子上的记账日期是1986年6月至8月,工作地点写着“大朵”。
“快,马上跟我一起去下嶂。”老爷爷一把抓住我的手,示意我跟着他快点走。
我也不多问,揣起那两个旧本子就跟着老爷爷出了屋。
沿着我所租住的9号屋子右边小溪旁的长满青苔的石级小道溯溪而行大约两百多米,再顺着一条林荫小道绕着山坡左转右拐走了大约三公里,就来到了一个被翠竹掩映的山坳上。离山坳大约五十来米的东南方向有一带状的小平地,一排大多都已坍塌了的土坯房零落在苍翠的竹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