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香】习以为常(随笔)
很多东西,我早已感觉习以为常,就仿佛它们本就是组成我生活的一部分。不经意间一转身,却发现那些我心中的习以为常,早已随着时光的风,消逝不见。
很多东西,我早已感觉习以为常,就比如校园里的那抹晨曦。那抹如诗般的橘红,曾经让我多么心醉神迷。在那抹如诗般的橘红中,我曾多少次满怀希望、满怀斗志地醒来;我曾多少次沐浴在橘红色的晨风里,以晨读声声回应她的轻声低语……我以为第二天醒来后,我又将出现在橘红色的操场上,并且那么的理所当然。而当我触碰到手边的现实才发现,那些橘红色的画面,已然尘封。
很多东西,我早已感觉习以为常,就比如渐渐隐匿的教学楼背后的晚霞。我曾在那渐渐隐匿的深红色光辉里,无数次地走过。校园的夹道树每日每日的从我身后退去,我不知道,是否还有什么东西每日每日的从我身后退去?我曾只管疾步地走过,都没想去看看身旁的风景……直到有一天,那些风景,那些我所以为的永恒,只沦为记忆。我真正可以触碰的,也只剩下了一张照片的厚度。
很多东西,我早已感觉习以为常。就比如那条横亘在校园里的甬路。那条一直横亘在那里的甬路,在春天用它的蓊郁点缀着生活,在夏天用它的缤纷落英轻吻着人们的脸颊,在秋天用它的一地金黄舒展着大自然的心情,在冬天用它的银装素裹包容着人们渺小的悲喜。那条甬路一直横亘在那里,它的长度、宽度,它的景象更迭,从未改变,始终如旧……就像是一个人,他守望一处,从未离开。四季交替,斗转星移,甬路一直在那里,离开了的是我。
很多东西,我早已感觉习以为常,就比如时光,如同晨曦,如同晚霞,如同甬路,如同生活一样从未改变过的时光。时光亘古不变,它转换成时间,幻化成钟表里的滴答,提醒着我它的存在和它的流逝。就像哲学家曾经提出过的问题那样,时间不也是人所赋予的概念吗?倘若没有人类,或者说倘若人类没有思想,时间是否也根本不曾存在?人类依据着本能成长,依据着本能向前,依据着本能告别,依据着本能离开,人类依据着的是本能而不是时间。
但那只是如果,人类文明的发展提醒着我时间概念的不可动摇。时间和本能,它们共同地推着我,把我从一个地方推到另一个地方,从一个境遇推入另一个境遇,从一个角色推入另一个角色。它们把我推出一个又一个的习以为常。
我怎么就长大了呢?我怎么就毕业了呢?我怎么就成家了呢?我怎么就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旅程了呢?那些我所习以为常的所有,都到哪儿去了呢?我恍惚地站在时光的夹缝里暗自思忖,时光又在我的思忖里一去不返,只有一阵阵风儿,无声地吹过。
傍晚在小区里散步,夕阳的光辉温柔地洒落在我的身上,我的心绪飘飞。在这柔美的夕阳里,我忽而好像回到了生命最初的村落,忽而好像回到了心心念念的母校,忽而好像回到了记忆深处的某时某地……
再漫无边际的遐想,也终将被追回,我看见夕阳的灿烂在我的遐思中渐渐褪去,那光那色竟与我记忆中的夕阳一样的美。眼前的夕阳下的景致,对于我的记忆来说,是陌生的,对于我来说,却是最真实的当下。
我心里一惊,每一个最真实的当下,原来都有着最容易被忽略的美;每一个最真实的当下的美,似乎总是要被人转换成习以为常的曾经,才能被人记得起来。
没有一个人,可以完全忘记生命中的那些过往,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只活在记忆里从而得到永恒。时光里每一处习以为常的曾经,给了心灵以最柔软的温暖,时光里每一个触手可及的当下,则赋予生命最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