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心 酸(小小说)
谁也没有想到,王奶奶腾出自家的客厅办了个棋牌室。
虽说棋牌室的硬件不怎样,大小只容摆上两付麻将桌,但能够进入其间娱乐的是需要“门槛”的,必须通过王奶奶的“筛选”。王奶奶在棋牌室不太宽敞的空间特地安排了两个“加座”,其中一个专门为自己老公王嗲嗲预留。
王嗲嗲快八十了。与老伴住的这套房紧邻一家招商城,是外地生活的儿子儿媳十多年前专门为二老购置的。居住面积不大,儿子看上的是地理位置好,底层,站在门口就可以看见如织的人流。老爸喜闹怕静,儿子毫不犹豫地掏出了价格不菲的购房款。坐看热闹的街市与人流是王嗲嗲老年后每日必修的功课,他会时不时主动与路过的邻居、逛客搭讪几句,招呼跑累的人进门喝点水,歇歇脚……
去年,王嗲嗲的糖尿病导致两个脚趾溃烂。“挪动”身体到门边显得极为困难了,他一下子犹如困在“笼子”里,寂寞难耐,度日如年。尽管儿子、孙女每天微信视频,嘘寒问暖,也无法让“凝固”的空气流通起来。更糟糕的是,他的脚伤腿疾越发加剧,令人心急如焚。若干次与儿子电话商议,王奶奶想出开棋牌室这一招。
为让棋牌室发挥最大的惠民性与公益性,王奶奶结合熟识的周边邻居实际情况,设立了进入棋牌室的“门槛”:摒弃赌博恶习,纯粹娱乐消遣,放松心情打发时间。于是,身患绝症的李奶奶,与媳妇不和的杨奶奶,老公花心的刘大妈,丧妻的许嗲嗲,老婆去外地看护孙子独居守家的张二,等等一些“崇尚健康棋品”的人,一一接到了她的“邀请”。
由于志趣相投,受邀的“麻友”有如第二次找到了“组织”,自觉主动,守时守规。王奶奶迎来送往,烧水递茶,清理环境,忙得不亦乐乎。她终于又看到了老伴久违的笑脸,听到了萦绕耳畔的谈笑声。王嗲嗲于“加座”之上,冷静“观战”,等“局势告定”“察颜观色”地来一段“精彩点评”……
“观战”中领略“跌宕起伏”,体验“悲喜交替”,王嗲嗲感到只有自己才是棋牌室最大的赢家。
“美好的生活”眼看着顺利重启,不顺心的事情来了。老人们的“内急”问题突出,尿急尿频,卫生间“忙而不息”“接二连三”。旁观的王嗲嗲曾多次“夹紧大腿”“不动声色”的忍受,终于在“开业”两周后的一个傍晚时刻,难耐其“急”,慌忙操作,不慎摔倒在卫生间。
王奶奶吓坏了……
所幸,只是头皮破了,缝了两针。
儿子更是吓得不轻,一个电话“当机立断”:“立即关闭棋牌室!”
王奶奶哪里敢违背,愧疚中带着责问:“要小便了,你怎么不提前跟大家说一声!看,儿子要让关停了。”
王嗲嗲沉默着不语,像个犯了大错的孩子。王奶奶清晰看到了他的表情凝重,脸颊的肌肉在抽搐。
半晌,王嗲嗲哆嗦着说了一句:“还是跟我买个移动马桶吧,或者尿壶也行。”
声音很低,却听得很分明。
刹那间,王奶奶心头酸酸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