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大妖(小说)
楔子:
这是一座仙雾缭绕的灵山,林间仙兽时鸣,仙鹤掠影,很是脱俗清幽。一座方圆百亩的道观,坐落半山,云蒸霞蔚,十分的壮观恢宏,惹人遐思。道观的名字十分普通,曰白云道观是矣。
这一日,道观后山的一处平台上,一师一徒二人静立,师傅青衣素色,出尘慵雅,面带祥和,静静地看着小徒弟在那荷锄挖掘,种下一株常见的梅花。
小徒弟七、八岁模样,面色红润,目光清澈而坚定,也略显稚嫩。虽然有些笨拙,十分地小心,只是一棵普通不过的梅花树,要反复确定了,动作缓慢而细致,生怕一点点的不注意,便伤了树苗不能存活。
师傅微笑着看着,不时地点点头,偶尔地指点几句,仿佛不是在教徒弟如何种树,而是告诉他怎么修行。
一、有一种责任叫守护
“叶城,快让开!今天这棵梅花树必须拔掉。”
“绝不!你们谁也不能动这棵树!”
“哼,你是想挨揍么?快让开!”
“除非我死了,谁也不能动它!”
“冥顽不灵!”
“今天,就让我好好教教你,什么叫服从命令?”
都是一群十来岁的小孩子,不过很显然,叶城是被孤立的,对面,以黄天顺为首的师兄弟,全都一副嫌弃的目光看着,对于叶城如此地固执,也是十分的恼火,有些失去了耐心。
叶城相比黄天顺几人来说,略显孤单而瘦弱,单薄的身躯,却爆发出与其年纪不符的惊人气质。他就一个人站在那株梅花树下,双手捏紧,双目怒睁,散发出坚毅的光芒。他的身影有些无助,却顽强地坚持着,那株梅花树是师傅陪着他一起种下,对他来说有着十分重大的意义。此刻,黄天顺师兄他们竟然要以树枝碍眼为由,在不经他商量同意下就要将之拔掉。这让他怎么能够让步。
“师弟们,上!叶城师弟不同意,就打到他同意!”
“叶城师弟,你确定不让开么?”
黄天有,黄天顺堂弟,平时仗着黄天顺为靠山,没有少欺负其他师弟,对叶城早已想教训他一顿。今天趁着堂哥黄天顺在,又有一帮师兄弟在,叶城再强,总是打不过他们人多的。
“哼,废话少说,来吧。”
叶城也知道今天难以幸免,不过,让他因此逃避开去,却也做不到。此时此刻,叶城的耳边不禁想起师傅的话来:每一棵树都是一个生命,就像你我一样,需要用心地呵护。而对于我们想要守护的人或是其他,有时,甚至是生命付出,也要在所不惜。
虽然,叶城小小的心里可能并不能完全地理解师傅的话,不过,当此刻,黄天顺师兄他们想要把他亲手种下的树拔掉,叶城似乎有些明白了。守护,哪怕付出生命不惜!
二、以血入魂
血,鲜红的血流下,顺着白玉石地面,流向平台尽头的花池,也流向那株尚未成长起来的梅花树苗。
叶城是固执的,然而,终究太过于弱小,或许单打独斗能够对付一两个,然而,四、五个同样大小的人一起上来,显然,已是超越了他所承受的极限,被打是最好的结局。除非他让开,或者,有同门的其他师兄、师伯长老能够过来。
然而,叶城只咬紧牙关,即使早已无力挥出手臂,只能被动地挨打,他就一直在坚持着,脚步不曾移动半步,依然坚守在树前,几欲昏厥过去。
“打,给我狠狠地打。”
黄天顺已经是有些的出离愤怒,万没有想到叶城如此的坚持,更是敢如此的忤逆于他。此时在黄天顺的心里,叶城是如此的该死,恨不得把他撕裂八块。他早已忘了同门师兄弟的情谊,满满的只有怒火中烧,甚而,更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妒火在那作祟。
而叶城在这百般地忤逆于他,真是该死啊!便不能打死了,起码也得打个半死,方能解了他心头之恨。
没有人注意,叶城的伤口流出的血,此时顺着白玉石铺就的地面,径直地流向不远处平台尽头的花池,尽数地被梅花树苗所吸收。仿佛,那株梅花树苗有了一丝变化,又仿佛什么也没有改变。只是没有人能够明白,树苗为什么能够吸噬血液?
一时间画面有些诡异,不过却无人注意。叶城最终倒下,扑倒在梅花树苗前,遮掩住其他人视线,同时,从树苗身上,似乎有一丝丝十分温和的气息,透过叶城的伤口进入到他的身体内,在慢慢地修复着他的身体。
“哼,废物就是废物,妄想与我作对的下场,注定会很凄惨。”
看着叶城倒下,黄天顺狂笑着,似乎早忘了树苗的事,带着一班师弟离去,只留下叶城,孤零零地躺在那里,陪着他的,也只有那棵梅花树苗。此刻,天地静极,万物无声,仿佛下一秒,一切将归于冥寂。
而在这无声无息当中,有什么正悄然发生着,改变着……
三、守护是一生的事情
转眼间,少年叶城也已出落长大,玉树临风,卓尔不群。当初那个拼命守护着梅花树苗的少年,早已成长起来,成为师兄弟中翘楚。不过,叶城并未因此去报复黄天顺他们,对于那时师兄弟间的一些不愉快,叶城选择了遗忘。他始终牢记着师傅教导,即入同门,便是家人。而对家人,一些事情便不能较真记恨,当共同对付外敌,只有家人,才能给予帮助。一个人,当心中记恨多了,报怨多了,最终,只能被他人利用,做出对家人、对自己伤害的事,最终得不偿失,害人害己,落得堕入魔道,为万人所不齿。
当初的黄家兄弟俩人,其实本心并不坏,最多是少年人之间的一种争强好胜心理作祟。多年之后,当白云观遭受劫难,他们师兄弟依然并肩作战,共同应对,多次击退来犯之敌。
梅花树一天天成长,也见证了叶城的成长。他们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联系,说不清道不明,彼此守护,心灵相依。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株梅花似乎有些的与众不同,更多了一丝的灵气。对此,众人将之归于这里仙山灵地,花花草草什么的都天生沾了一点灵气,自然会不一样了。至于这株梅花为什么会更加灵气,其实没有谁说得清楚。
叶城时刻牢记师傅的话,将白云观和其中的一切当作家人守护。他每日的功课,无非勤加修行,冥思修炼,以及与其他师兄弟一道交流切磋,偶尔抽出时间教导门下新人。
时光荏苒,岁月无情。纵使叶城这般修行之人,一样会老去。所谓长生之道,多少人能够看得透、悟得明?又有谁能够真正得以长生呢?
叶城终是老了,在生死面前,一切显得如此不堪。叶城心里唯一值得欣慰的,也许是他终未曾负了师傅之命,终其一生,守护着想要守护,无所怨悔。
尊从叶城遗命,他的师兄弟与徒子徒孙们,择一黄道吉日,将其安葬于梅花树下。
最初,叶城用生命与鲜血守护梅花的完好,如今,他更是与梅花相伴,从此再不分彼此。
四、大妖现、守护之延续
世事如棋,不过是沧海桑田,变幻无常。
叶城不在了,他的师兄师弟们也已不在了。大浪淘沙,江山代有新人,日月无亘,最终也不知还能留下什么?
与人短暂的生命相比,白云观似乎更加长久,修仙之人不断,白云观之香火便不会断绝。看似死物的那些个建筑,却因为人的不断修缮与维护,一直地屹立不倒。所谓的仙乡福地,终是少不了些许的烟火气。
而有人就有江湖,从来纷争不会断了。仙人也是人,又如何少得了争斗?
叶城不在了,便有新的叶城、张城,一般地聪慧过人、一般地悟性超绝,能够担当一面。不过,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去山后的那处平台,那一株梅花究竟怎么样了,其实亦无人知晓,再无一人过问。
只是世事难料,哪怕千年万年之基业,难免被人惦记。人一旦被欲望所蒙蔽双眼,其实是很危险之事。
白云观虽然屹立在此不知凡几,岁月的痕迹似乎留下了太多。一次次从无数的征战中坚持下来,也难免会有危及其存在的时候出现。
而当危机来临,白云观众修并未选择逃避远离,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共御外辱。
只不过此次来犯之敌太过于强势,诸般计谋算尽,摆明了不想给白云观喘息机会。此番来势汹汹,可谓是危机重重,几无生机可能。
白云观中,尽管知道难逃此劫,好在众修上下一心,竟无一人心生怯意,皆誓死与观共存亡。无奈敌人太过强大,远非他们拼命就能够抵挡得住。一时间魔行四野,阴翳笼罩,眼看着全观上下,已是难逃一死之厄运。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此刻天空忽然遍布红霞,似有什么将要发生。若是细心望去,可发现那红霞正是从后山而来,漫天的红霞,汹涌而至,却是朵朵鲜红的梅花,铺天盖地,甚是壮观。
最令人惊奇的,那红霞梅花过处,不管是谁,皆再无半点力气,一个个似被无形之绳索捆绑住,再无法动弹分毫。
五、大妖、触及心灵之守护呀
红霞过处,红雾漫天,若非此刻正在生死搏战,片片红色梅花之云海,其实十分壮观,透着令人窒息的美感,灵魂震撼。
只是,因红霞而无力动弹的众人,却是无心亦无暇去欣赏这番美景。这本是生死之博弈,却突然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只能任人宰割,任谁也会倍感恐惧,恨不能马上逃离此地。
好在这股束缚之力量,其实作用包括了全部在场之人,若非如此,可能白云观的弟子们会毫不犹豫,将来犯之敌全部杀死吧。
最终,在所有人莫名惊恐中,一名绝色女子从红霞中走了出来。不过,并没人能够知道,这位美得出尘的女子是谁,又是从哪里来?
“当年叶城以血护我,如今白云观有难,我又岂能看着叶城的家人被辱被杀害。
上天却有好生之德,我却也不好杀伐。尔等便退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仙子……前辈,不能这样轻易放他们离开啊。”
白云观中众修有些急了,所谓放虎归山,只怕是后患无穷啊。只是,他们也不知道这貌若天仙的女子,究竟意有何图?真心前来帮白云观还好,只怕……
“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这,好吧!”
现任之白云观观主,却正是叶城最喜欢的一位徒孙,其名汪淇荃,此刻站了出来应道。
“尔等速去,希望尔等再无生出其他想法。我虽不杀生,自有万千种方法手段,让尔等明白,死却是多么幸福之事。”女子淡淡开口道。
谁也未曾料到,一场生死危机,竟是如此简单地摆平解决。待得一切平静,战场打扫完毕,女子一直站在那里,似乎还有什么安排。
“前辈……”
汪淇荃躬身叫着前辈,却不知该如何继续开口。
“尔等且放心,一时半会我是不会离开的。”
“啊,如此,甚好……”
汪淇荃闻言,满脸欣喜之色,他一直忐忑不安,最想听到的,正是这句话。
“不知前辈如何称呼,起居上有何要求?”
“呵,不必多礼,我自有歇息处。”
话未说完,女子身影渐渐消散,一缕红霞,飘向后山,隐隐难寻。
(完)